第66章：给我

意识空间中，只有剑气长河奔涌不息，曲曲折折，九转十八弯。

“咦？！”

白石山巅上，一直平平淡淡，甚至让看分辨不出他是否睁开了眼睛的天帝突然惊疑出声，目光转动，凝到了凌风的身上。

在他遍及整个白石山巅，乃至于整个白石山的感知中，这个此次少帝遴选的第一人刚刚颤动了一下。

那个颤动持续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就好像肌肉绷紧了一下，旋即放松了下去，错非天帝对他感知范围内的整个天地都如掌上观纹一般，还无法发现。

凌风并不知道这些，他在将自己从意识空间中轰出之后，并没有睁开眼睛，不敢浪费任何时间，瞬间同时运转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迷神天珠，烛照：回溯！”

“呼吸天地，吞噬天地！”

霎时间，凌风的眼前，天帝出手一指点出，浩浩荡荡剑气迸发出来的那一幕，一遍遍地在重现着。

在那重现的过程中，天帝出手的每一个角度，手指的每一点颤动，身体内部每一点真元的走向，皆如我等站在高处，俯瞰山川河流一般的清晰明显。

与此同时，吞噬天地秘法运转，那道以最柔和方式映射入意识空间的剑气被飞速地抽离，化作了游丝融入了凌风的体内。

迷神天珠带给凌风的是感悟，吞噬天地带来的则是体悟。

一个感悟，一个体悟，加在一起，就犹如天帝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地，一点一点亲手在教导着凌风，施展出那一剑来。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机会，漫说此时在场的另外十九个少帝，即便是天帝嫡系的弟子，也会对这个待遇嫉妒到眼睛发绿。

在斯时斯地，凌风彻底地进入了那一剑的参悟当中，剑招、剑意、剑势……一切的一切，即是融会贯通，又是各自独立他现在，已经彻底忘却了到底身在何出，在做着什么，所有的感知与意识尽数抽离，整个天地只有那一剑的存在。

凌风不由自主地，右手并指成剑，在不住地颤动着，或抬或落，或左或右，既发且止，似起重回“咦？！”

这个惊疑声音，并不是天帝所发，而是那一个个逐渐从意识空间中清醒过来的少帝们。

黄裳、安唐、白铁衣、严晴语、少昊……他们的脸上都有一股不自然的嫣红，眼中精光暴涨，那是狂喜之色。或多或少，他们都从那已经在他们意识空间中消散的剑气里，得到了收获。

奈何这份喜悦，刚刚涌上了心头，就看到了凌风此时物我两忘的状态。

黄裳等人，无不是天之骄子，有着天才之名，对武学有着自己的见解感悟与经历，哪里不明白凌风此时的状态，分明就是进入了深入的彻悟当中了。

试想一下，有一为人师表着，在台上娓娓道来，由浅至深地讲述一门学问。最开始时候，所有人都能听得津津有味，然而到了最后，最艰深的阶段，还能沉浸在讲课内容当中，或者说听得懂的，就没有几个了。

看到凌风现在的状态，黄裳等人便觉得他们是那渐渐跟不上师长思路，只是得其皮毛的学生，而是凌风则是真正的入室弟子。

“原来……”

黄裳的脸上尽是苦涩之意，“他的悟性竟然恐怖如斯！”

“同样的机会，同样的条件，我竟是不如他。”

黄裳十几年来，傲世同侪的骄傲，似乎在眼前这一幕下，一点一点地崩塌。

何止是他，其余的少帝们脸上也都是复杂之色，都是天之骄子，很难说他们原本没有较劲一番的意思。

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心中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同意凌风此次的是少帝遴选第一人的名头，确是实至名归的。

凌风并不知道，他见猎心喜地一番作为，会给众人带来如此之大的震动，现在的他，正陷入了一个麻烦当中。

“不好！”

“还是低估了天帝剑气！”

凌风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以吞噬天地秘法吞噬了那道剑气，以其体悟助其感悟，堪称是绝配了。然而，他却忽视了一点，那便是剑气一被他吸收入体内，也就是少了天帝本身意念的掌控。

这下，天帝剑气本身的强横与暴烈爆发了出来，凌风顿时生出了全身筋脉都在刺痛着、呻吟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与昔日他在紫岩城，强行吞噬了追风七星连珠箭上蕴含的力量相差仿佛。

会如此，还是因为天帝是有意地控制，将剑气中的狂暴削弱了九成九，才得以逼入众人的紫府，融入意识当中。

要是没有这个过程，以双方天上地下的修为差距，怕是凌风一动用吞噬天地，立刻就是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即便是现在，也不轻松！

“喝！”

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蓦然睁开了眼睛，右手并指成剑，由下而上抬起。

“刺啦”

剑气从他的指尖爆发了出来，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在布满了蓝色坚冰的地面上，带出了一道纤细而深邃的沟壑，直达数十丈远。

这还是蓝色玄冰坚硬无比，要是换了寻常的山石，怕是已经造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场面了。

即便是如此，剑气过处，寒气逼人，锋芒毕露，还是让黄裳等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感觉脸上的绒毛、眉毛，都要为之剑气散逸开来的锋锐气息削了下来。

“呼”

凌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体内的压迫刺痛感觉消散，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随即，浓浓的喜悦感觉，浮上了心头。

刚刚宣泄地一抬指，凌风隐隐约约地，已经有了那一剑斩开生死路的味道，假以时日，他便真的能还原那一剑。

欢喜过后，凌风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一抬头，瞬间对上了十几对眼睛，以及其中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目光。

“呃”

凌风这才从剑气感悟中反应了过来，明白他在天帝面前，在十九个少帝面前，在白石山巅上“糟糕……”

“太过头了。”

凌风一个激灵，望向了天帝所在的方向。

目之所及处，却已经不是原本模样了。

天上本来由蓝冰蒸腾而起的烟云在飞速地下沉，无量的寒气倒卷而回，那天帝盘坐的地方，就仿佛是海眼，在不住地吞噬着海水一般。

一层层坚硬的蓝冰，一道道墙般厚重的冰层，隔绝在了天帝与凌风等人之间。

自我冰封！

“天帝……”

凌风在那彻骨寒冷当中，却不觉得其寒，在那一刻，他的感知里，只有天帝一双仿佛是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似可在其中，读出无数的深意一般。

当一切回归了凌风他们刚刚踏上白石山巅时候模样，冰层中显得朦朦胧胧的天帝，重新闭上了眼睛。

此时，除了终年笼罩在白石山上，属于天帝的强横气息外，简直无法判断出，那冰层之中朦朦胧胧的影子，竟是一个活人，一个威压迷神天近百年的绝代强者。

“凌兄。”

凌风正在感慨呢，黄裳走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用看了，天帝他老人家重新冰封了，想要再见到他，再听到他的声音，除非进入少帝排名的前十，才能有机会前来，受天帝他老人家一次单独的教导。”

以黄裳之骄傲，提起天帝时候，那股发自内心的尊崇亦是无法掩盖。

不过凌风更好奇的是，以黄裳的性子，在这个时候突然找上他是为了什么？

故而，他只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静等着黄裳的下文。

黄裳踟蹰了一下，艰难地道：“凌兄，那一剑，你领悟了几层？”

“原来是为了这个……”

凌风哑然失笑，可黄裳认真无比的目光又不能让他忽视，沉吟了一下，道：“剑招上的领悟当有七八层，剑意上约莫三四层，剑势上……”

凌风看着黄裳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十层！”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黄裳整个人颤动了一下，似乎立足不稳一般。

半晌，黄裳才摇头叹息，道：“悟性上，我不如你。”

说罢，回复了一贯的冰冷，独自一人走到了一旁，一副孤高无比，不与众人为伍的模样。

“只是承认悟性不如吗？”

“还是那么骄傲啊！”

凌风微微一笑，也就罢了。他毕竟不是那单纯的少年人，会以为自己以迷神天珠和吞噬天地秘法之助，才达到这个地步，是胜之不武。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是绝对的公平？再说了，迷神天珠和吞噬天地秘法，哪一样不是他自己付出，自己得来的。

前者是他孤身一人，鏖战域外强雄，为之殒身同归的收获；后者，是他前世少年被废，历经磨难坚持不懈才得来的机缘。

有付出，有回报，何谈不公平？！

凌风对黄裳的称赞，安之若素。

黄裳离开后，白铁衣和安唐、严晴语走了过来，三人看着黄裳的背影，皆是苦笑。

“怎么？”凌风面露笑容说道：“你们不会也想问我领悟了几层吧？”

“免了。”安唐挥动着蒲扇般的胖乎乎手掌，忙不迭地说道：“胖爷不找那刺激，那是黄裳那样以自虐为毕生追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白铁衣就比他正经多了，看着黄裳的背影说道：“黄裳骄傲无比，他也有这个本钱，无论是修为还是资质悟性，皆是远超同侪，直到……”

他回过头来，凝望着凌风，接着道：“……遇到了你！”

凌风笑了笑，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胜过黄裳又能如何？放眼整个迷神天，放眼整个大时代，惊才绝艳，冠绝一时的人物，如过江之鲫，最终能站在破妄绝巅的门槛外的，也只有那区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