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心中激荡如怒潮,可是无论是石轩这方,
还是玄阴子那边,都不曾将他这个将后天都未曾达到的小小少年放在胜负的天平上。
要发生的,终究是会发生,很多是事情,无可避免地进行了下去。
“荆俊,东方胜,你们谁先来?!”
曹玉书踏前一步,刷地一下玉骨扇子打开,遥指二人。
在他的身后,石轩手掌动了一下,似要拉住他,最终还是颓然放了下去。自家培养了十年的弟子,石轩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其性情?
即便是明知不败,明知要付出代价,曹玉书也不可能甘愿低头,就这么争都不争地认败。
“师兄你倒是收了一个好弟子。”
玄阴子略微有点动容,紧接着一示意,道:“胜儿,你前去领教曹师兄的高招。”
“好的师父。”
圆脸少年东方胜点了点头,冲着曹玉书笑了笑,走回马车处将兵器架子上的诸般兵器取下,放置到了黄沙地面上。
曹玉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方胜做准备,整个人站得如标枪笔直。
在这整个过程中,东方胜来来回回无数次,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那种与生俱来的淳朴与羞涩在接触兵器的过程中慢慢的潜藏了下去。
等他布置好了一切,重新站到了曹玉书面前的时候,俨然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东方胜神色沉凝地望着曹玉书,抚摩着手上长剑,好像连自身都化作一柄三尺剑,将横扫天下。
看着这一幕,虽然分属敌我,凌风还是忍不住心中赞叹:“果然是好可怕的天赋。”
在接触兵器的过程中,东方胜仿佛连天生的情感,都在这种与兵器水乳交融的天赋中被掩盖。
如此天赋,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旷世奇才,非为虚妄。
“请!”
东方胜一横手中长剑,朗声说道。
三尺青峰,就是他选择的第一件兵器。
“请!”
曹玉书玉骨扇一合,脚尖点地,在黄沙地面上点出了一个坑洞的同时,整个人伏地窜出,一扇点向了东方胜的胸口。
“来得好。”
东方胜轻喝一声,一剑光寒,将剑器的刺、撩、洗诸般用法演绎得随心所欲,出手间若无定法,进退间却又见上等剑招。
一柄长剑,在东方胜的手中灵动自如,好像是手臂的延长一般。没有那种招式限定下的僵硬与规范,反而有一种活了似的感觉。
如此韵味,可说是得了剑之道了。
“刀来!”
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电射而出,东方胜一个翻滚,再立起时手中已经换持了一把九环刀,开山裂地般地劈落。
“枪来!”
丈二红缨枪,收缩间如毒龙出洞,卷起漫天黄沙。
“盾来!”
钢盾舞动,化作钢球一般的光影,将周身遮挡得毫无空隙,推、撞,如墙而进。
“钩来!”
钩名离别,如獠牙,招走险绝狠辣,于顷刻之间见生死。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佐以流星锤、离别钩、青钢盾等奇门兵器,与曹玉书数百招交手间,东方胜接连换了几乎数不清的兵器。
极致的繁杂,极致的华丽,与之相比,曹玉书以不变应万变,区区一柄玉骨扇,会尽天下兵器。
这一幕,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东方胜在不停地挥洒着他的天赋,化作惊涛骇浪,一拨拨地涌过来,要将曹玉书淹没过顶一般。
随着两人战斗渐渐趋于白热化,滚滚热浪从激斗的中心处散逸出来,仿佛那来回窜跃的不是两条人影,而是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般。
“嗯?”
石轩的眉头一挑,疑道:“玄阴子,此子修炼的不是你的阴煞修罗功?”
曹玉书真元中正平和,并无属性之别,如此真元鼓荡散发出来的热力,只可能是源自于东方胜。
玄阴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战斗,口中回道:“当年我教他阴煞修罗功时,告诉他,修炼时要想象着仿佛冷得都要冻死了的感觉,去体会那种寒冷。”
“谁知道,他练着练着,寒气不曾修出,反而练成了一身炽热无比,犹如炎阳般的功法。”
“我以为他不听话,怪问之,师兄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石轩摇头。
“他说:‘师父你不是叫我体会快要冻死的感觉吗?那就是热啊!我以前冬天快要冻死的时候,就是觉得很热的,连衣服都想脱掉。’”
“就因为这孩子曾经险些被冻死,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故而阴煞修罗功生生被练成了现在的炎阳**!”
话说完,这次玄阴子脸上却没有了炫耀天才弟子的得意,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
更是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在黄沙谷中,清晰可闻。
这些呼吸声只可能是源自激战中的两位,因为其余人等早就屏住了呼吸。
“噼啪噼啪”
大滴大滴的汗水随着战斗双方的激烈动作甩动了出去,溅在四周的地面上,飞速地渗透了下去。
曹玉书,东方胜,两人都已近了枯竭的地步。
沉重的呼吸,飞溅的汗水,迟钝下来的动作一切的一切,无疑都在诉说着,曹玉书和东方胜都已近了枯竭的地步。
观战至此时的凌风,紧张之余,也稍稍出了一口气:“现在的东方胜,究竟不是多年之后的兵主。”
以他的眼光阅历,又是见过巅峰时期东方胜的可怕,此时一对比,立刻发现了不同。
这个时期的东方胜,虽然依旧是惊才绝艳,但更多的是在挥霍着他无人可比的天赋,并没有日后那种随意间选取兵器,就能直击对方薄弱,克制对方手段的能力。
若非如此,两人也不会拼搏到现在这个几乎两败俱伤的地步。
“够了!”
几无先后之分,石轩与玄阴子齐齐踏前一步,互视了一眼,各自身子一动,闪入了战圈,当他们再次退回的时候,手上各自拉着自家弟子。
曹玉书与东方胜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好像在寒冬腊月里,刚刚被从水中提了出来似的。
“师父!”
曹玉书不甘地喊道。
“够了。”
石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以了。”接着抬起头来,对检查东方胜情况的玄阴子说道:“师弟,此局做和论,如何?”
“好!就这么办。”
玄阴子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点头答应。
曹玉书分明已经拼到了枯竭,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荆俊的对手,那又何必搭上东方胜重伤的代价呢?
玄阴子的答案石轩不用听也能知晓,故而不等对方回话,就运转真元,帮助曹玉书理顺内息。
片刻之后,曹玉书的脸色终于重新红润了起来,喘息不再如牛一般。
石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接下来认输吧,剩下的交给为师了。”
“不!”
曹玉书连想都不想地,立刻拒绝:“师父,让弟子再战!我还没有输。”
石轩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玉书,我说够了。”
“不,师父。”
一向对石轩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忤逆的曹玉书,却再次拒绝。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着身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声音从背影处继续传来:
“自从十年前,师父你收我为弟子来,无一日不悉心教导,弟子铭感五内,
却无可回报。”
越是说来,曹玉书的声音越显得坚定无可动摇。
“今日,让弟子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拼命,请恕弟子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就让弟子第一次为您做点事情吧!”
“胡闹。”石轩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喝道:“玉书,你给为师回来。”
说着,就要上前强行将曹玉书带回。
“师父。”
曹玉书的语气猛地加重:“今日若是不让弟子拼尽全力,再无遗憾,日后弟子也无颜再见师父,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干净。”
“你……”
石轩豁然止步,正如曹玉书了解他这个当师父的性子,石轩又何尝不明白曹玉书的性情?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再是强行带他下来,反而不好。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的玄阴子终于动容,叹声道:“师兄啊,你有个好弟子。”
就连怀抱双刀,始终一脸桀骜的荆俊,也收起了轻视与不耐烦的表情,神色间有了几分钦佩。
这般男儿,即便是敌人,亦是敬重。
“请!”
曹玉书打开玉骨扇,默默运转着真元,就要做那最后一搏。
正在此时,一个犹自带着几分青涩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且慢!”
话音落下,一只手掌搭在了曹玉书的手臂上。曹玉书全神贯注于身前之敌,竟是不曾察觉手掌的主人是什么时候靠近了他的身旁。
“师弟,你……”
曹玉书愕然出声,那出言相阻的,自然就是凌风了。
凌风笑了笑,道:“师兄,这一阵,就让给我吧。”
“风儿!”“师弟!”
“相信我!”
凌风再次重复:“相信我!”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石轩与曹玉书皆是真切地感觉到:他能做到。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荆俊不耐烦地说道:“无论是谁,随便上来一个,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近乎枯竭的曹玉书,看上去乳臭未干,修为更是连后天都没有达到的凌风,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曾放在他的眼中。
凌风闻言也不怒,笑容依旧地说道:“玄阴子师叔,这一阵由弟子出战,
只是不知师叔可否容弟子准备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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