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在京兆府一战,势力直入中原,天下震动。
原本以为这位年号“顺武”的凤仪阁傀儡皇帝会紧张得睡不着觉,但没想到皇甫泰信竟然还有闲情逛窑子。
公开处死钟离尚贤是搅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也是凤仪阁的泄愤之举,
但仅仅是泄愤吗?
叶清玄绝对相信,这个举动也是一个陷阱。
原本陷阱的主要目标是对付“鹰王”,但“鹰王”不愧是战略大师,反手便扇了凤仪阁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不过……
耳光很响亮,但钟离尚贤的这个局,还是无解。陷阱也依然还在。
这是阳谋,不怕江南朝廷不作出反应,否则任凭手下大将被人杀戮,对天下人心的刺激,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与江北朝廷作对,就连皇帝手下的第一大将都能被人顺便处死,这个印象,将足以撼动大多数依然采取观望态度的武林势力。
但是——
江北朝廷名义上的统治者——皇甫泰信,这位没心没肺的皇帝陛下很显然没将这天下大事当回事。
此时的他脸上春情勃发,笑意盎然,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显然正准备好好玩乐一番,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神色。
有此大好机会叶清玄自然不会放过,身形一动,便混入人群中跟了上去。
人山人海中,叶清玄故意收殓全身罡气,外貌易容之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游玩书生,遥遥地跟在皇甫泰信和万俟独明一行人的身后。
当年先天级别的叶清玄和展羽能够在万军之中将皇甫敬明击杀,这时候早已经是归虚境大成的叶清玄,有更大把握将皇甫泰信击杀当场。
只不过……
若是将其当街击杀,江北朝廷固然是乱作一团,但钟离尚贤的就必死无疑了。
这不是什么好的选项。
思来想去,如果还是将皇甫泰信抓为人质,才有可能救出钟离尚贤。
一路跟随前行,皇甫泰信一行人有说有笑,浑然没有掩藏行踪的意思。
敌人越是如此,叶清玄越是谨慎。
相距二十丈的距离时,叶清玄身形突然一定,接着微微一笑,身子一晃,突然间在人群中消失。
几乎同一时刻,两个身影从一旁店铺的门中闪了出来,一僧一道,打头的瘦高个正是摘心道人,只见他一脸疑惑地左右观看,面色惊异不定。
旁边的自然是撞钟和尚,一脸紧张地问道:“老道,你确定看到的是那小子?”
“似乎……可能……应该是吧……”摘心道人有些不确定,“如今洛都风云际会,叶清玄那小子来了也不奇怪……”
撞钟和尚不免一怔,“怎么?凭你练成的【凤目千寻】,也不能确定吗?这门绝技在凤仪阁中可是千年以来都无人练成!你不常说,就算是李慕禅到了,被你锁定,百里之内也定然让他无所遁形吗?怎么现在支支吾吾的。”
摘心道人一时讶然,低头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凤目千寻】固然神奇,但也只能锁定身具罡气的武林中人,可遇到不具武功的普通人,那就无能为力了。另外……武林中也不是没有弱化【凤目千寻】的武功,比如‘盗圣’百里无及的龟息功……”
“嗤!”撞钟和尚嗤笑一声,道:“老道你多虑了,任凭那叶小子武功了得,但也不至于连‘盗圣’的本事也完全掌握了吧?他才多大年纪,我就不信,这天下绝学到他手里就那么容易学成!定是你精神恍惚,一时误会了!”
摘心道人点头道:“定是如此了。”说完又是一叹,“自从京兆府一战,那么多高手灰飞烟灭,老道我也是夜夜难眠,不时心惊肉跳,看来若不摘两颗心下酒,老道的精神是定不下来了!”
“哈哈哈,如此又有何难?”撞钟和尚拍了拍摘心道人的肩膀,“这次江南少不了高手探路救人,就让老衲陪你好好玩耍一番。你摘你的心肝,我碎我的骨头!定要报京兆府一箭之仇。”
二个绝代凶人商量好了狠毒手段,身躯一动,再次隐匿于人群之中。
二人刚走不久,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头戴斗笠、皮肤粗黑的农家汉子挑着担子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易容成卖梨郎的叶清玄四周望了一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果然有陷阱。皇甫泰信如此有恃无恐,连撞钟和摘心两个都来当保镖。”
颠了颠扁担,高喊一声“卖梨嘞”,挑着一担鸭梨便走上了街道。
而街道里远处,连着扁担和褂子一起卖掉的正品卖梨郎,捂着怀里的银票,欢天喜地的跑回家去跟媳妇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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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洛都,难得一见的不夜城。
明明已是子夜,几条最重要的街道依然热闹无比,繁华而灿烂。
再明亮的地方,也有光芒照不到的地方。
一条深邃幽暗的巷子内,放佛一个被黑色长袍完全掩盖的身影,背着硕大的陶瓮,缓缓走着。
背后的竹篓放佛千万斤重,他的心事仿佛也有千万斤重,压得他步伐犹疑而迟缓。
“怎么?怕了?”一个阴寒的声音,意外地从巨大陶瓮中传来,带着无比嘲讽的语气。
周围空气刹那间阴寒了百倍,黑衣人脚步一顿,缓缓停住。
“怕?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你以为我李幕儒还会害怕吗?”黑衣人缓缓抬头,月光下,“剑君”李幕儒的脸色带着死人一样的苍白,只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在他背后陶瓮中的,不消说,自是断了半边身子却依然不死的“血魔”厉莫引。
自从李幕儒在钟南山外找到半死的厉莫引,并杀了发妻尚惠娴之后,已经入魔的李幕儒便背着厉莫引残体,四处猎杀武林高手,用他们的精血修炼魔功。
李幕儒的功力一日千里,也注重承诺没有杀死厉莫引。
原本这位“剑君”打算就此隐匿身形,直到魔功大成之后再重入江湖,但最近时日,随着中秋月圆之夜日益临近,李幕儒的罡气不但没有寸进,突然在前几日走火入魔,整个人狂性大发,完全丧失人性,屠杀吸干整条村子人畜鲜血之后,方才清醒过来。
李幕儒大惊失色,自己就算天下无敌了,但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会吸血的畜生又有什么意义?
李幕儒最近时日,不但体内血魔罡气胡乱冲撞,并且以前修炼的玄门正宗心法也变得极不稳定,以内视之法观看,白色的玄门正宗罡气放佛极为恐惧那血黑色的血魔罡气,不停往体内钻,而血魔罡气宛如流动的血浆,不紧不慢地蚕食着自己的先天罡气。
原本这种蚕食早在李慕禅意料之中,但那血魔罡气越来越不受控制,不但腐蚀先天罡气,还腐蚀内脏、身躯,现在李幕儒的身上,带着一股从内而外的腐烂味道,放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具死尸,正在不停地溃烂。
从内而外的溃烂。
“血尸之体”未成,却出现如此异常反应,李幕儒大为气苦。
死逼之下,厉莫引方才透露其中玄机。
原来魔门血宗弟子都是从小修炼血宗秘术,最终成就“血尸之体”,半路出家的练习者,体内正宗先天罡气反而会刺激血魔罡气,在月圆之夜,血魔罡气升腾而上,影响心智,令人丧心病狂,只有吸血才可安然度过。但其中危险程度非同一般,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甚或是浑身血烂而死。
解决办法,除了直接服用从“天魃魔尸”身上取出的魔血之外,血宗之内,还有一种秘炼之法,可以缓解血尸溃烂的痛苦和速度,不过解决之道,还是要及早练成“血尸之体”,或是饮用魔血,直接转换成功。
魔血难觅。
“魔僧”无怨早已与那神秘莫测的“天魃魔尸”消失,为今之计,只能是先找到那门“秘炼之法”,再图其他。
而令李幕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魔门血宗的传承“秘炼之法”,竟然是刻录在天龙皇朝禁断血狱的石壁之上。
那名创造这门功法的血宗长老,当年任职过朝廷的刑部大狱,借着身份研究武林高手的人体,不知葬送多少条性命,才终于创造了这门功法,提高“血尸之体”的成功率,甚至能够提高血宗弟子冲击各大境界的成功率。
厉莫引天资独厚,喜食人血肉的他根本没有习练这门功法,便成功凝聚“血尸之体”,但李幕儒半路出家,当年又没有吃人肉喝人血的习惯,自然需要这套功法来改善体质了。
只不过,当年天“龙神”敖烈喜欢酷刑严法,禁断血狱设立在皇宫之内,如今千年过去,当初的皇宫早已淹没在洛都地下,具体位置无法考究,而厉莫引指出的这个位置,也是血宗内部世代相传,根本没人去验证过真伪。
李幕儒担心其中有诈,故而事到临头,反而有些犹豫。
“你要敢骗我半句,我定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厉莫引深藏瓮中,自是对李幕儒万般冷嘲热讽,而李幕儒也不是当断不断之辈,最后只是冷冷警告一句,便飞身投入更黑的角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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