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随机移动理论——基金经理为什么不如大猩猩

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股市低迷，投资者对基金经理和分析师组成的专业团队的能力产生了极大怀疑。

为了释疑，《华尔街日报》组织了一场由华尔街当时最著名的分析师与会掷飞镖的大猩猩的公开竞赛。在竞赛中，分析师依靠自己的技术分析来选择股票，而大猩猩则通过向《华尔街日报》股票大表射飞镖来确定投资组合。

结果证明，人们的质疑是对的——分析师的成绩还不如大猩猩。

基金经理为什么会输给大猩猩呢？

这并不是基金经理的能力问题，而是投资市场的问题。由于影响股价的因素如社会经济、企业盈利以及政局变化等都无法事前预知，因而股价的市场表现就如醉酒者走路，步伐凌乱、左摇右摆，并无规律和秩序可言，进而导致人们不可能凭借过去的股价变动形态，预测其未来的变化方向与幅度。这就是投资市场中的随机移动理论。

不过，大多数投资者并不怎么认同这一理论。更多的投资者认为股票的涨跌、彩票的中奖号码是有规律可遵循的，于是花费整天整天的时间去研究其过去的走势，预测其未来的走势。以下的几种定律就是他们总结出来的“预测模型”：

星期五定律——美国股市上有一个公认的观点：按照历史数据，股市在星期五一般会上涨，而在星期一则会下跌。这一观点在20世纪90年代出现了意外，当时的情况是星期五下跌，星期一上涨。

十月定律——美国投资者普遍认为，十月是持有股票的最坏时机。然而，从历史上的长期趋势看，十月买进股票的平均收益率竟然排在了所有月份的前五名。

冠军定律——每年，华尔街都会不遗余力地全力支持国家橄榄球联合会的球队赢得“超级碗”，只因为这里有一个虽不精确却被广受认同的“规则”：只要是来自原国家橄榄球联合会的球队获得冠军，股票市场就会在次年上涨。

这些预测看起来并没有道理，因为“星期”、“月份”或者“橄榄球比赛”，都与股票价格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即使它们之间存在我们还没发现的相关关系，其准确度也不足以成为人们买卖股票的参考依据。这是因为，根据心理学家巴鲁克·菲施霍夫和保罗·斯洛维奇的研究发现，即使参考了十分丰富的股价信息和趋势信息，人们所预测的股价走势的准确率也只能达到49%，还没有“赌硬币正反面”的基准概率高。

既然投资市场无规律可循的、是随机的，人们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去研究其规律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从“帕金森氏病”说起。

美国的西弗吉尼亚州某个小镇有一名高中英文教师名叫安·克林斯蒂弗（Ann Klinestiver），她在52岁那年被诊断患有帕金森氏病（帕金森氏病是多巴胺系统的疾病，当控制身体运动机能的脑区的多巴胺神经元开始死亡时，人们就会患这种病），之后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去让手和脚去做些什么。

为了让她能够自由行动，安的神经医生给她开了Requip。Requip是一种模仿大脑多巴胺活动的药物，属于多巴胺受体激动剂系列。其药理与其他治疗帕金森氏病的方法一样的：增加大脑里多巴胺的含量，通过增强所剩无几的多巴胺神经元传递多巴胺的效率，来弥补多巴胺神经元大量死亡所造成的损失。简单地说，就是通过微弱的电信号来弥补疾病造成的破坏。

用药之后，安的所有运动问题都消失了，不过却产生另一个问题——发现了老虎机，迷上了赌博。

以前，安对赌博根本不感兴趣。但是，在服用Requip之后，她就对家附近的赌场完全没有抵抗力。每天一大早，她就冲进赌场开始赌博，一直待到夜里三点半被保安赶出去，她才暂停，然后回家继续在网上赌，天亮后继续到赌场赌。

自从迷上赌博后，安多次发誓不会再赌了。有时，她也能坚持一两天不去赌，但一两天过后，她又会回到赌场，坐在老虎机前，一直赌，直到输得一无所有。

结果，在短短的一年内，她就输掉了25万美元，耗光了积蓄和养老金。即便如此，她还是赌个不停。为了筹集赌本，她天天只啃一块花生黄油面包，卖掉了一切能卖的东西，银器、衣服，甚至是结婚戒指。

最终，她的丈夫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离她而去。不过，他还是希望安能回头，所以在离去之前对她说，只要她戒赌，他就回家。

安非常不愿意丈夫离开，但是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在丈夫离开后，她依然整天待在老虎机跟前，一把一把地输掉从孙子那里偷来的钱。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安有一段时间没有服用Requip。结果，她的运动问题虽然又出现了，但是赌博的冲动却消失了。

由此，神经学家认为，多巴胺过量会让人如此难以抗拒赌博。

这与股票预测有什么关系呢？

想一想老虎机是怎么工作的：你投入一枚硬币，拉动杠杆，里面的转轴开始转动，各种花色的团在你眼前飞过，最后机器停在某个图案上，你或者输，或者赢。

现在，我们从多巴胺神经元的角度看一看老虎机。

多巴胺神经元的作用是预测未来事件，它们总是想知道什么现象之后会发生期望的事件。当我们一枚接一枚地往老虎机里投硬币时，我们的多巴胺神经元就会努力地破译老虎机的内部程序，以找出游戏的诀窍，弄清楚运气的逻辑，找到能预测赢钱的事件。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老虎机的运转是随机的（老虎机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芯片，不断生成随机数字），它愿意让你赢的时候你才会赢，否则你会一直输下去。

可是，多巴胺却不这么想。老虎机里不断偶然出现的奖赏让多巴胺神经元感到兴奋，从而甘愿与它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竞赛游戏。

因此，投资市场虽然是随机的、没有规律的，是不可预测的，但是它偶然给投资者的盈利却会让投资者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获得一阵强烈的快感，从而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感觉，以完全曲解实际情况方式建立了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预测模式。这当然是极具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