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牵扯很深?”
“都不浅。造锁厂的案子,牵扯很深,我都没敢深挖。如今那两位都很老实,把柄在我手里,他们也不敢动弹。不过,我总觉得还是把他们拿下比较好。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翻盘,即便不能翻盘,他们要是暗地里玩些阴的,也是麻烦。您觉得……”
“先别急,留着吧!”
纪平微微摆手,打断了姜山的话语。
“这样,近期你的工作重点是阳湖街道和龙口街道的治安治理,一切以暗查为主,不管涉及到谁,都一查到底。”
“阳湖街道和龙口街道?”姜山的眼睛瞬间瞪大,龙口何阳湖的情况,阳川县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然而,想要改变这两个街道的情况,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当初孙友林和王林在位的时候,便是在这两个街道上栽了不小的跟头。若不是两人的背景够深,只怕早已黯然下台。
“县长,这事儿,是不是仔细琢磨一下?阳湖和龙口的现状,可是跟省里的一位大佬有些关系的。”
姜山看着纪平,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情。关于龙口和阳湖街道的问题,他这种层次的人是接触不到的,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一些内幕。然而,仅仅是一点儿内幕,就足以让姜山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甚至在这一刻,他都想从纪平的船上下去。
纪平微微笑着,道:“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有些人解决不了,是因为他们欠缺那种鱼死网破的勇气。而我,不怕鱼死网破。你呢?”
“你呢?”
淡淡的话语,平平的目光,落在姜山的眼里,竟如惊雷炸响。只是瞬时间,姜山想到了纪平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曾经,纪平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但是,这短短时间内,他竟成了县长,这种升迁速度,难道便是源于他的不惧?
“县长,我听您的!”
思想的动摇在瞬间变得坚定,姜山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彻底的心理转变,从此以后,绑在纪平的战船上,即便是船沉了,至少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纪平轻轻笑了起来:“你不会后悔的。”
“县长,那,我去了!”
“去吧,找可靠的人,把这两个街道的情况摸清了,包括这两个街道历任领导干部的升迁情况,背景,也尽量查一查。不过,记住一点,如果这事情被人捅出来,我不会出面保你!现在,还敢继续吗?”
“县长,你放心,这点儿事情要是办不好,咱活该被人收拾了!”
姜山几乎是被纪平激出了心中的血性,当兵出身的他,在县局的这些年,虽然性子依旧火爆,但是心底的血性和棱角却渐渐磨平,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那种气势。而今天,就如同凤凰涅盘,姜山获得了新生。
纪平很满意姜山的反应,而这个,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年头,是个男人,都是有雄心的,很多人欠缺的只是一个表现的机会,而现在,纪平给了姜山表现的机会。一个机会,或许不足以让多数人疯狂,但姜山不一样,姜山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赌徒。从他被下放王庄镇做派出所所长的那一刻,姜山便踏上了一条赌徒的路。赌徒,但凡是有一线的机会,他们也是会去赌。
合上面前的案宗,纪平看着桌上的电话,嘴角微微扬起。
有一个电话,纪平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打出去。打出去,意味着再无退路。但若是不打,那退路也未必就一定能成为退路。
“嗯……”
纪平长出一口气,身体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
便在此时,电话铃声嘀铃铃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响个不停,似乎有着十万火急的大事一般。
当铃声第三次响起,纪平这才直起身,抓起了电话筒,轻声道:“您好,哪位?”
“臭小子,是我!”
王强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急躁。
“王叔,出啥事了吗?”
纪平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他在考虑要不要打出去的电话,就是给王强的。而现在,王强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这让纪平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臭小子,你要对阳湖和龙口街道下手了吗?”
王强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寒暄,单刀直入,直达问题的核心。
“纪平,关于龙口街道和阳湖街道,我建议你,还是暂时放一放。我知道,这么说,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干部,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是,你必须明白,如果你没有十全的把握,结果只能是损人害己。你,可能这辈子都完了!”
王强并不想打这个电话,但他又不能不打。他很是看好纪平,只要给纪平足够的时间,纪平一定能成长为一方大员。但若是纪平在阳川县倒下去,那么,就算是他有着再好的潜质,也注定再无可能。
“王叔,我知道那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我如果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若是不做点什么,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因为前怕狼后怕虎,束手束脚,那么,这个官,不做也罢!”
“臭小子,你疯了啊,你想做事,我明白。可问题是,如果你现在被一撸到底,你以后都将失去做事的机会。官场,有他独特的生存法则,想要在官场飞黄腾达,你就得给世界创造价值接受这一切,适当的妥协和退让,才能更进一步。”
“王叔,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做不到!”
纪平何尝不知道官场的哲学,然而,他不甘心。诚然,王强所言无错,这也是多数人的理智选择。然而,一如王强和孙友林,他们有背景,也有能力,如今更是升了官,可问题是,阳川县的问题依旧存在。
王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叹息,道:“臭小子,我说服不了你。那么,给你提个醒,小心崔志群。”
“谢谢王叔,我会小心的。”
纪平断了跟王强的电话,默默地坐在位子上,想着王强的话。
小心崔志群,崔志群?
崔志群,阳川县政府的排名第三的副县长,常委会成员。在阳川县的工作时间已经将近二十年,堪称杨川县政府的青松一棵。
从纪平掌握的信息来看,崔志群属于标准的老好人,不拉帮不结伙,偏偏崔志群能一直屹立不倒。主抓工商、质监等工作,却从来没有跟谁彻底红过脸。每每常委会议,崔志群总是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当然,许多时候,崔志群投的弃权票。
“这样的一个人,有点儿意思啊!”
仔细深入地想了想崔志群的情况,纪平笑了。如果没有王强的提醒,他只怕要很久才能想起崔志群这号人物。这样的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色,若是有着别样的心思,那么注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容易被人忽视的一般都是小人物,而小人物往往会在关键时刻闹出大动静。
崔志群不是小人物,却比小人物更加可怕。他的存在形同于无,如果是因为崔志群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也就罢了,但若是崔志群另有目的,那么,就太可怕了。
事实上,当初孙友林和王强发现阳湖街道和龙口街道的异常,便决定力挽狂澜。初来乍到的两人,只因一腔热情,虎头虎脑地开始展开工作,结果吃了大亏。若不是对方忌惮孙友林背后孙家的背景,那一场碰撞的结果只能是孙友林和王强的黯然下台。这些年过去,王强始终不曾忘记阳湖街道和龙口街道,他每每回想当初的行事,思来想去,唯一值得怀疑的人,最终锁定崔志群。
只是,王强没有证据。
崔志群这个人,太干净,干净的不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
如果是一般情况,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这样干净的一个人在阳川县,便不再正常,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的确会有。然而官场这个大染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是王道。崔志群太干净,这便是问题。
“何姐,下午没什么事情安排吧?”
纪平拨通内线电话,打给何媚。
何媚轻声应了一下,道:“怎么?有什么事情?”
“出去走走吧!”
“嗯?我,不方便!我,那个,来了!”
何媚的声音带着轻颤,自从跟纪平跨越了最后一步,两人之间的关系打得火热。而她,也是从那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身为女人的快乐。
纪平苦笑,抬手挠了挠头,他这次可真没那意思的。不过,这些日子跟何媚的缠绵,貌似真的让何媚感觉自己是那色中饿鬼。
“何姐,我是说,我们出去逛逛,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平出现在何媚的小办公室,微微笑着,笑得何媚面色绯红。
“坏蛋!”
何媚娇媚地瞪了纪平一眼,这些时间,纪平哪一次不是先问有没有安排,结果出去走走,走来走去走到了床上,把她折腾了个够呛。些许日子的浇灌滋润,何媚越发变得女人,整个人仿佛那熟透了蜜桃。若不是县政府办公室新来的人都不熟悉,何媚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跟人解释自己的情况。
“嘻嘻,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走啦,出去逛逛,看看县城!”
崔志群主抓的是工商和质监,这两块都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偏崔志群的主管下,阳川县政府这些年的考核中,这两块几乎没什么大问题。而事实真的是如此吗?纪平希望如此,但想到崔志群的存在,纪平却不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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