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4 悲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犹如未来世界里横行宇宙的太空战舰所放出的激光列阵，掀起在黑色湖面之下的黑色能量射线一瞬间便覆盖了段青所在的整个区域，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那道刺耳的声音随后也重新改换上了一副新的声线，朝着正在坠落的那道灰袍的身影送上了极尽嘲讽之意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弱者！虫蟊！垃圾！不知天高地厚，就只配得到这样的下场！”

“克莉丝汀！你还在犹豫什么！干掉那个家伙！”那声音重新换上了一副狠厉的口气，但声线却是变成了浑厚男声之下的威严：“还要我再重复多少次！你生来就是皇家的后裔，你的血管中流淌着皇家的血！听从我的命令！”

“……看来我们找到了问题的中心。”

还在继续下坠的灰袍魔法师心中响起了薇尔莉特的低沉结论，那原本因为多重黑光炮击而黯淡下去的紫色微光也在这一刻猛然明亮了一瞬，将灰袍魔法师的身影从笔直坠落的姿态转变成了横向的滑行，赶在下一排激光炮击齐射即将击中自己之前没入了巨大的湖面当中：“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这里的秘密了，使用的手段也非常直接通彻，就是我曾经说过的那种方法。”

“利用精神诱导之类的手段，间接掌握克莉丝汀的意志，然后以她作为中枢和跳板，调动圆盘上积蓄的所有魔法能量。”以紫色的魔力牵引着失去了力气的灰袍魔法师在湖面下掠动，薇尔莉特随后在段青的内心中大喊道：“喂！你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吧？快给我醒过来！”

“我只是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如同一名刚刚睡醒过来的人，终于发声的段青也终于开了口，原本支配着他的紫色魔法能量流也在下一刻被他重新取回到了体内，与四周黑色的湖水形成了隔绝护层：“如果真的是她的梦魇，那声音应该只会对她本人起作用才对。”

“确实正在对着她起作用。”四周的能量湖水在下一刻变得汹涌起来，回答出声的薇尔莉特随后心念急转，用紫色的旋流帮助段青抵抗着湖水的压迫：“放心，有我在这里‘住’着，它是无法影响到你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提起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咬紧牙关的段青随后长身而起，猛然冲出了高浓度纯粹能量所组成的湖面，同时也将无数正在扎入湖面的黑光射击躲避开来：“问题的关键在于：梦魇本身正在对我们的出现作出反应。”

“它不应该有如此明显的自我意志表现。”催动着自己身上所有的魔力，段青用更加高速的飞行轨迹将剩余齐射而来的激光弹幕甩到了自己的身后：“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正在刻意‘扮演’着它一样。”

又躲过了一轮能量齐射，段青再度试图向着黑湖中央漂浮的那道白色身影欺近，波澜迭起的湖面下猛然升起的大片黑色水刺也在这一刻形成了新的攻击源，将段青渺小的身影连同他的呼喊声一起拦在了外围：“克莉丝汀！能不能听到我的话？我是临渊断水啊！”

“你是什么？”无法分辨清晰的惨白色灵魂体并未回答他的话，反而是那道一直环绕在这片区域的、令人火大的声音再度讥讽出声：“你是亨利，你是蒂娜，你是德雷尼尔，你是斯芬克松！你是所有她所痛恨的存在！是威胁她和她的亲人，她所珍爱的世界的一切形象的集合！”

“认知的蒙蔽和篡改么？”自天空中骤然闪过的一道白色的亮光瞬间贯穿了黑色湖水与黑色能量射击共同编织的天空，放出这道电磁炮攻击的段青随后也沿着贯穿而出的通道迅速接近，下一刻便飞掠到了湖面的正中央：“闪开！老子没跟你说话！克莉丝汀――”

刺耳的鸣响声伴随着白色身躯的抬头而出现在段青的面前，无法听辨的声波却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从那道躯体抬起的口中出现，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攻击的段青随后也在近距离的音波鼓荡之下不断翻滚飞退，口鼻与眼角也都渗出了丝丝鲜血：“咳咳，咳咳咳……呼，可恶，要不是提前把生命宝石镶嵌在圆盘上的话――”

“明明是我护住了你的灵魂，否则你刚才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薇尔莉特的声音在段青的脑海中大声警告道：“别再轻易靠近那家伙！刚才那一招已经远远超过了精神魔法的范畴！再来一次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够防御得了！”

“但至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确实是克莉丝汀的脸。”随意抹了抹自己脸上肆意乱舞的鲜血，段青随后也再度开启了高速的周旋：“应该就是正主没错了！”

“所以你要怎么做？”薇尔莉特在心中问着段青：“你还有办法下死手吗？”

“……”

保持着心中的沉默，灰袍的魔法师又一次向着克莉丝汀所在的湖中央无声冲去，然后在越来越多的魔法阻拦与刺耳的放声大笑中，又一次狼狈地躲了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啊，亲爱的克莉丝汀。”

湖水在这一刻平息了少许，只因段青已经再度远离的身影在遥远的视野底端变成了一个难以分辨的小黑点，四周还在盘旋靠近的其余阴影复制体似乎也找到了插手的机会，开始帮助“梦魇”解决这个她们内心中认定的共同死敌：“你击退了他，击退了那个可憎的沃尔德，你做得很好，法师议会的同僚们一定会称赞你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由大陆，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那梦魇的声音仿佛已经接近到了悬浮在湖面上的白色躯体耳旁，用甜蜜的话音将更多掀起在湖水下方的能量流动聚集在了这道躯体的手中：“现在，何不再加一把劲，彻底消灭这个碍眼的虫子呢？”

“……我……会……”

“没错，你会做到的，这可是证明你存在价值的最好机会。”

如同恶魔一般的呢喃微微抬起了一点点的高度，同时也任由那正在被黑色湖水包裹的白色身躯淹没在了化作实质的能量外壳当中：“只要守护住这里，芙蕾雅，还有其他所有你所珍视的人，也都会给你送上最诚挚的夸奖――啊，他又来了。”

“消灭他！”

激光阵列又一次自代表着克莉丝汀的白色躯体手中催生，在梦魇之声的引领下一股脑地倒向了段青再度逼近而来的方向：“没错！那个可恶的克里斯蒂娜卡德雷夫特！只不过是比你大两岁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抢夺你的皇权！把平稳的生活从你和你的妹妹身边夺走！”

“看！那该死的克雷夫！他玩弄了你的感情，欺骗了你的爱！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出现在你面前！把他碾成碎末吧！”

“哦，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罗德里克先生吗？就是他提出了‘虚空虫洞’假论，从而让泰伦之塔失守，落到了魔法帝国的手中！他再也不是拥有这些力量的你的对手了！哈哈哈哈哈！尽情地蹂躏他吧！”

“没错！没错！你拥有无限的力量！不要抗拒它们，接受它们的祝福！只要你与‘纯粹’融为一体，让这些神圣的力量洗涤你的身心，芙蕾雅一定会重新接受你！她一定会向你送上那句话――”

“你他X的说够了没有！”

梦魇之声再度化作芙蕾雅的音线，想要奉上的低声呢喃却是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一道巨大的红光切碎成了两半，单手挂在圆盘远端的雪灵幻冰也不知何时攀爬到了距离战场极近的位置，舞动着手中的剑刃将周围更多还在围攻的阴影复制体轻易切斩开来：“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给我离开那里！立刻！马上！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要杀死我？还是杀死她？哈哈哈哈哈！”那声音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笑声再度回归：“啊，看哪，又一个不知死活跑到这里来的虫豸――不，是蒂娜雷索！抢夺你爱人的那个卑鄙的第三者！快把她切成碎片吧！”

“我才不是什么蒂娜。”血剑的旋风伴随着雪灵幻冰的愤怒而轰然四散，被无尽的剑意所包裹在其中的那双视线中也充满了杀意与死光：“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哦，你居然真的下得了手？”黑色的能量风暴在酝酿的空中剧烈震荡，与之同时传出的梦魇之声的回答却是显得毫无情感：“那你就动手试试看啊？”

“我的奴隶可不会等你。”

恐怖的压力伴随着高度致密的魔力能流向着雪灵幻冰的方向陡然升起，正在湖面上高速旋动的湍流也在这一刻配合着固化的魔力墙壁一齐包围向她，一道鲜红色的血光随后却是出现在了那宛如高山岩壁一般推进而来的黑潮表面，将一条巨大的缝隙连同周围的“山体”共同切碎成了四散的黑色魔力碎块：“在我的面前，任何形式的魔力都不是对手！”

“那就再继续！继续！”梦魇之声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疯狂：“用更多的能量！更多！更密！更强！支付你的生命！燃烧你的灵魂！”

黑色的液体自显露出黑色护壳之外的惨白色躯体上方流出，宛如一名已经病入膏肓、正在口吐鲜血的虚弱病人，她抬起的凄惨面容和无神的双眼与带着无尽血气剑光欺近的雪灵幻冰打了个照面，然后便用更多催生出来的黑光激射将女剑士成功击退了回去：“……嘁。”

“看来你并没有和她相抗衡的决心呢。”

属于段青的声音自雪灵幻冰的耳边升起，灰袍的魔法师不知何时掠过了她退却的身影后方，将即将坠落的女剑士伸手捞了起来：“哟，我们居然又汇合了。”

“不要乱说，我只是不想继续伤害她而已。”表情没有露出应有的喜色，雪灵幻冰寒着脸将段青背后还在追击的一部分阴影复制体斩成了两半：“继续攻击并无意义――我的‘感觉’如此告诉了我，所以我就放弃了。”

“没错，照这样下去，无论这一战是胜是负，我们都会是输家。”负责高速飞行逃遁的段青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对方相当于用刀顶着人质的后背，让人质在跟我们拼命，甚至那一直想跟我们拼命的人质，看上去都是‘自愿’的。”

“……还有我能斩的地方吗？”一边清理着附近的黑影，雪灵幻冰用余光望了一眼已经在视野中变成小点、犹如镶嵌在湖中心的那抹凄惨的白色：“这一次，我应该无法出手斩下她的头颅吧？”

“最可靠而又保险的办法，就是帮助克莉丝汀破解‘深陷精神控制’的局面。”牵引在前方的段青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但这也是最不切实际的方法，毕竟光是对付这个高强度的Boss就已经很吃力了，我们相当于在死亡难度下打隐藏挑战。”

“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个该死的声音上入手，只要能将它从克莉丝汀的意志中分离，情况或许能好转一些吧。”雪灵幻冰微微思索了片刻：“但这需要情报，我们现在连它们之间是何关系、如何运作的都不清楚呢。”

“所以都说了这很难了。”段青继续沉声回答道：“所以我想用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吗？在天空之城那一战的时候。”

灰袍的魔法师摆弄着怀中的圆盘，同时将几道紫色丝线所编织的符文印在了胸口上：“破局不成，那就以身入局，只要能够站在对方的规则中打败对方，那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你过去都是这么强硬的吗？”

“那当然，我可是断天之刃。”

两个双手互相拉在一起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段青也从雪灵幻冰的嘴角处察觉到了一丝笑意：“过去的我可比现在还要霸道得多，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我都必将取得胜利。”

“那你就去吧。”雪灵幻冰低下了自己的头：“我会支援你的。”

“‘微缩紫罗兰法阵’已经生效，剩下的就看我的临场发挥了。”点了点自己的头，灰袍魔法师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从雪灵幻冰正在坠落的身影转向了前方的湖面：“那么――薇尔莉特，最后确认一件事。”

“这里依然是梦境世界，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