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5 噩梦

“我明白了，这个我确实擅长。”

望着面前还在不断散发着冰寒气息的冰层表面，段青故作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毕竟如果‘做梦’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们冒险者绝对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不包括你，灵冰。”

“我有血剑护身。”摇了摇头摆出了拒绝的动作，同样做好了准备的雪灵幻冰也回答得非常干脆：“就算做不到神通广大，但用来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就留在这里吧，毕竟你们也需要一个接应。”朝着段青二人耸了耸肩，薇尔莉特随后将紫色的魔法符文布置在了自己的脚下：“要是出了问题，记得呼唤我的名字。”

“你能听得见吗？”同样正在做着准备活动的段青斜着眼睛回答道：“还是靠纯粹的心灵感应？”

“这次的任务并不是‘破坏’，而是‘拯救’。”

微微叹了一口气，薇尔莉特最终还是收拾起自己的表情开始提醒段青：“不要大意，也不要束手束脚，若是克莉丝汀的灵魂依旧存活，她也经不起你们继续折腾下去了。”

“要是你们还有机会，一定要记住，关键词是‘情感’。”白袍黑发的女子此时已经被无数丝线组成的紫光所缠绕，闭着眼睛施法的动作也显现出了几分神圣的感觉：“我无法将这种过于虚幻的东西进行言传身教，但我相信你的悟性和能力，身为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你和她两个人应该可以随机应变，将克莉丝汀从这个深渊中拉出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越说我越害怕。”被缠绕的紫光围进其中的段青无奈地回答道：“不要给我这么大的压力，万一我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要是你一去不回，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的坟墓带一杯上好的瓦尔特酒。”薇尔莉特毫无感情地回答道：“然后把你踢出我的学徒名单。”

“我的学徒里，没有你这么无能的家伙！”

绚烂的光华覆盖了段青的视野，也让他原本想要继续与薇尔莉特交谈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嘈乱的杂音中，已经被切断了外界交流的灰袍魔法师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暗红色与昏黑色相互交织的天空之下。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最为危险的世界外层，段青急忙用风系魔法能量包裹住了自己的躯体，逐渐变缓的下降速度随后也在段青向着下方唯一明亮的区域投去视线的景象中，带着他轻飘飘地落向了那个地方：“――嘿。”

“抱歉打扰一下，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血红色与昏黑色相互环绕纠缠的天地之间，只有段青所降落的这片地方依旧保持着明亮，魔法灯光环绕之下的一片花园也在其中无数来往黑影的经过中静静地迎接着段青的到来，其中一些聚集在一起的黑影以及被他们包围堵截在其中的一名女性人影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这位外来者的出现：“你，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前几日在皇宫的宴席上，你是不是对我们家的小姐说过几句话？”包围黑影中的其中一名恶狠狠地说道：“这是回礼，野种。”

“父皇不会原谅你们的！”被包围的女性人影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姑母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没有经过陛下的默许，你以为我们还会出现在这里吗？”包围的欺凌人群中响起了另一道尖利的声音：“至于你的姑母……她早就已经放弃你啦！哈哈哈哈哈！还有你那可怜的妹妹――”

“不！这不可能！”看不到的人群当中，那位女性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呼喊：“你们欺骗我！”

“有没有欺骗你，之后你就知道了。”欺凌的黑影群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当然――”

“也是在你接受这一次的教训之后。”

惨叫声伴随着拳脚声回荡在这片压抑的氛围之下，就连四周不愿意照亮这片公园的魔法灯光似乎也在周围血与暗的影响里开始闪烁熄灭，目睹着这一切的段青急忙想要上前阻止，但刚刚踏出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就伴随着照明灯光的彻底熄灭而消失了：“刚才那个……是回忆吗？”

唰！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中，一道饱含怨怒的冰霜能量从段青的眼前擦过，差一点就被击中的他随后也摆出了应战姿势，但发出这道攻击的黑影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的头顶飞向了看不到的夜空深处：“……刚刚那又是什么？”

“你是……谁？”

宛如来自深渊的提问声出现在他的身后，将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吓出了一个机灵，趔趄着向前扑出几步的他随后也急忙回头，将如同女鬼一般披头散发的一名女性身影纳入的自己的眼帘当中：“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呃，您是？”第一时间将这位女性与印象中的克莉丝汀进行比对，段青半晌之后还是无法单凭外貌将她和克莉丝汀两个名字划上等号：“您是克莉丝汀大人吗？”

“大人？呵呵呵呵。”发出了一阵摄人心魄的低笑，披头散发的女性声音也猛然抬高了八度：“摧毁了我的实验室！还把蜜拉的死栽赃到了我的身上！你们还有什么脸面――”

“充当我的侍从！”

比之前的冰霜射线粗壮许多的庞大冰霜能量在段青的眼前爆发，呈散射状向着黑夜天空的深处喷射而去，被包裹在其中的段青随后也松开了自己团起的身体，任由那些磅礴不停的冰霜能量冻结着自己身体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我――”

“不是你的侍从！”

反射着紫光的魔法护盾弹开了周围的所有冰霜魔力，也让被圆形护盾保护的段青顺利地从这片冰霜风暴中脱逃出来，滚落到地面上的他愤愤不平地想要出声开始理论，但下一刻却是发现，刚刚打算理论的那个目标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人呢？”

“我们将授予你大魔法师的头衔，并正式以七人议会的身份向你发出邀请。”

光影的闪动重构着黑与白的画面，将无数人影包围的一副全新的景象显现在段青的面前，无数或站或坐的黑影中间只有一名女子的形象可以呈现得较为完整清晰，只不过那半跪在地的姿势上呈现的表情依旧显得木然而冷漠：“这是对你过去潜心于魔法修炼、取得了无数魔法成就的肯定，也是对你一心想要为魔法元素的复兴、为魔法世界奉献力量的认可。”

位于她所半跪行礼的正前方，一名端着卷轴独立于无数黑影前方的老者此时也正在吐出苍老而又清晰的话语，但无论是卷轴还是老者的身形本身，依然是由看不清的黑雾所组成：“克莉丝汀芙蕾卡德雷夫特阁下，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帝国皇家身份，献身于法师议会的魔法事业吗？”

“我愿意。”虽然看不到半跪在地的那名女子的神态，但听到她那回答的话语，段青也能听得出来她比刚才遇到的那个女鬼模样的状态要好得多：“为魔法奉献一生，是我最终的梦想。”

“作为七人议会的议长，请允许我代表法师议会，向你表示最为诚挚且热烈的欢迎。”合起了自己面前的卷轴，老者弯腰向着半跪的女性伸出了自己的手：“欢迎你。”

“谢，谢谢。”

“那么作为即将成为七人议会成员的开始，我会向你解释――”

缠绕着黑色烟气的手臂将女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黑色的烟气也也沿着黑色的手臂缠绕到了女子的周身：“所谓的‘献身’，究竟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不得自己耳边骤然响起的刺耳惨叫声，段青试图用扬起的魔法波浪阻止四周的黑雾人影想要发动集体袭击的行为，眼前的惨剧却是在即将形成的前一刻再度消失，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空无一人的模样：“……原来如此，看来的确都是克莉丝汀的噩梦呢。”

“刚才一直出现的那个女子，便是克莉丝汀的本体吗？”

紧紧盯着自己周围的一切能量流动，高度集中精神的段青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只要能够抓住她的话――”

光影又一次浮现了，只不过这一次浮现的距离较原本的地方更远，第一时间有所反应的灰袍魔法师纵身一跃，将宛如火箭般强劲的风系魔法能量助推在了自己的身后。快速拉近的距离中，之前数次出现过的那道女子的身影此时也重新浮现在远方红色与黑色的天地之下，凝聚在她手中的狂暴冰霜元素此时也已经对准了高速飞来的段青，呈现在冰蓝色霜影之后的那张脸也已经脱去了刚才的冷漠和疯狂，转而换成了符合大魔法师身份的、优雅而又从容的模样：“休想靠近！”

“等――”

团身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来不及转向的段青不得不第三次与海量冰霜元素正面撞在了一起，急速冷却的温度与迅速凝结的冰层也将此时的他包裹成了一个冰球，咕噜噜地与大魔法师擦肩而过：“……哼，不愧是复辟者的余孽，居然如此难以应付。”

“但只要有我，大魔法师克莉丝汀在此，你们就不可能轻易得逞！”

将两名黑烟组成的小孩子黑影护在自己的身后，披着蓝白色魔法袍的克莉丝汀甩开自己身后的长发，冲着段青滚飞的方向大声宣示道：“放弃吧！下一次，我将不再手下留情！”

“咳咳，咳咳咳――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再说话！”

清脆的爆裂声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周身，升腾的火焰随后也驱散了站起身来的灰袍魔法师身边挂满的冰霜，同时也将他的表情烤炙出了几分愤然：“我是――呃，你还记得临渊断水吗？我们曾经在帝国的桑克流斯行省见过一面……”

“住口！恶徒！”他的这番话并未得到对方的正面回应，反而换来了更加猛烈的冰霜浪潮：“之前攻击绿石村的强盗是不是你们？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潜伏的同伙？速速交待清楚，我会饶你不死！”

“……看来这一次的我变成了扮演恶人的角色啊。”

抑制住了想要再度开口解释的冲动，咽下一口气的段青努力抚顺着自己的呼吸，目光也随着思绪的转换四下搜索起来：“所以我是被幻化成了袭击者的一员？还是只有我是例外的？我应该顺着扮演下去，还是伺机打破这个故事？”

“无论是哪种选择，恐怕都无法逃脱与她正面对战的命运啊。”望着周围已经扑上前去与克莉丝汀展开攻势的其他黑色人影，灰袍的魔法师心中一沉：“打不过还好说，万一要是真的失手打伤了她，这个世界还指不定会把最后的噩梦扭曲成什么模样呢……嗯？”

“那两个小孩……他们在干什么？”

似乎是因为没有按照既定轨迹推动剧情的关系，没有冲上的段青得以从自己所在的角度看到克莉丝汀的身后，正在被她保护的那两名小孩子模样的黑影此时也正流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那小小的手臂下方也各自滑落出了一把绿光幽然的匕首：“――！”

手中也跟着滑落出了一根硕长的金属圆管，灰袍魔法师横起的双手与管身之间也开始有电流的光弧在闪烁，枪弹被送出的爆音随后也伴随着电火花的升腾而向着前方迸射，赶在那两名小孩挥下匕首之前射穿了他们的身体。完全没有料到攻击会来得如此之快，来不及使用冰霜魔法筑起防御护壁的克莉丝汀随后也因为保护对象的死去而变得狂暴起来，那优雅而又从容的表情也随着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完所有人的过程而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杀气腾腾之下如同幽鬼一样的面容：“你――你这个杀人魔！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良知吗？”

“喂喂，我可是为了救你――”

忽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段青眼睁睁地看着从后方升起的两道漆黑气息缠绕到了眼前大魔法师的身上，原本罩在克莉丝汀身上的蓝白色法袍也在那两道如同冤魂般的尖利笑声环绕下渐渐染黑，最后变成了段青曾经在外界见过无数次的那个黑衣黑袍的形象：“……原来如此。”

“是这么‘制造’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