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8 代狩

音竹与陨梦这对玩家在整个虚拟世界玩家群体中似乎已经不算什么无名之辈，只因他们之间的追逃事迹已经遍历了自由世界的大多数角落，不知是因为刻意安排还是偶然为之的这对冤家不自觉地将他们之间精彩打斗的冰山一角在玩家面前展现了多次，与之相伴的还有他们的名头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根据各地目击者的各类后续报道与网上的好事者们口若悬河的编排，一桩波澜壮阔、险死还生的恩怨故事也在这两名死对头的追逃与拼杀过程中逐渐编织而成，然而即便不理会这些故事的背景原因与故事的真实性，“曾经有胆量挑战权威的独狼高手被另一名神秘玩家打的狗血淋头”这个要素本身，也成为了最容易吸引大众眼球、使大众为之好奇的噱头之一。

只不过在当事者本人的视角看来，他们未必会喜欢将这个原因当做噱头来看，又或者无意将这样的原因公之于众。

“表演？”

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音竹还待继续前进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片刻，被看上去沉重无比的金属铠甲所覆盖的身躯也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微微偏移了少许，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们之前的‘契约’里，好像没有这一条啊。”

“问题是你也没好好按照契约来办事。”依旧勾勒着紫色的符文，段青一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不是让你帮着解说一天，给繁花似锦分担一些压力吗？怎么就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家伙一直都由我来负责。”指了指还在远端的废墟里不断挣扎的陨梦，音竹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也表现出了理所当然：“既然发现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出手怎么说得过去。”

“那就更怨不得我们的拿来转播了。”段青抱着双臂点头同意道：“总不能因为解说席工作停滞，而让广大观众一直等下去吧？让他们欣赏欣赏其他的乐子也挺好的嘛。”

“我们先不谈这种战斗是否会给你们的解说工作带来麻烦。”

漠然地看了一眼段青的脸，音竹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了前方陨梦的身上：“就算解说席少了一个人，你们的比赛应该也不会受到影响才对，你接着去应付你的挑战者，我继续把他抓回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么？”

“这么说你是打算违背我们之前说好的委托工作了？”段青反问道：“小心我不给你发工资啊。”

“我像是在意工资的那种人？”音竹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与眼前的这个家伙比起来，你们的那点奖励怎么可能被我放在眼里？”

“那你先前表现出来的兴趣到底是为了谁啊。”于是灰袍魔法师朝着空中招了招手：“也罢，你既然放弃了，我也乐得为我们冒险团省下一笔钱。以及——”

“该谈谈比赛的事情了。”

山涧里的气流与灰尘随着滚落岩石的消逝而渐渐趋于平息，原本属于高手之间强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少许，出现在这里的第三者也用自己接下来说出的内容，成功让在场的二人共同转移了注意力：“你不是认为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么？实际上是有的。”

“这位陨梦先生，本身就是我们的下一位挑战者。”

向着远方的另一位玩家所在的位置示意了一下，段青神情澹定地继续说道：“因为你的关系，这场比赛正在被拖延……这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呵。”收起了自己摆出的剑与盾，音竹撇向灰袍魔法师的表情里掺杂上了一丝冷笑：“临时编造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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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最后的挑战顺序本来就是我决定的，我遇到了谁就挑战谁，有问题吗？”段青一脸理所当然地仰起了自己的脖子：“还是说你想质疑陨梦的参赛资格？他可是在正赛存活下来的选手之一！如假包换！”

“……我当然知道他有参赛资格。”不再理会正在据理力争的段青，音竹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前方：“他的比赛过程我也看过了，以我的评价而言，那又是一次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的结果而已。”

“哈，想用你的一己评价来否认我的功绩？”他的前方随后传来了陨梦遥遥发出的嗤笑：“是不是不服？啊？不服也没办法，老子赢了就是赢了！哈哈哈哈！”

“我可以断言，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水平，他根本就没有与你决斗的资格。”没有理会对方的嗤笑，音竹再度望向段青的脸：“不论你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又为什么要特意给这个家伙开后门，我抓他回去的目标，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说你们之间的对战结果，会影响我们的赛事啊。”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输了还好说，要是你赢了并真的把他抓了回去，我们的决赛选手岂不是又凭空少了一个？”

“幼稚的理由。”音竹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剑刃：“这即是说，你下定决心打算阻挠我了？”

“我没有继续增加表演赛的打算，我只是想要尝试用劝说的方式让你放弃这一次的追杀。”段青向着另一边伸手示意道：“至少也要等我与他打完，怎么样？”

“……”

就这么望着段青，沉默下来的音竹一时间没有立刻说话，已经恢复过来的陨梦却是带着愈发狂盛的姿态再度逼近而来，那围聚在自己身边的炽热能量光团似乎也变先前变得更加勐烈：“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一个固执到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坚硬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轻易飞走？”

“激我也没有用处。”音竹手上的剑刃也开始再度勾勒出巨大的剑型光辉：“只有意志不坚韧的人才会因为外人的言语而出现动摇，真正的战士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能够被称得上是理由的——”

“只有名为‘理性’的武器。”

巨大的剑刃与炽热的能量光球在空中接触，又一次摩擦出了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灿烂火花，一剑向前的音竹却是没有在意这次较量的结果，目光也再度转向了段青的方向：“你有这样的武器吗？”

“唉，总不能让我为了保护我今后的对手，强行与你开战吧。”法袍与头发在空中肆意摇摆着，背着双手沐浴着这股能量爆冲的段青撇着嘴巴转过了头：“这也不符合我的一贯作风啊。”

“那就乖乖站在一边看着。”音竹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蕴含感情的光辉：“我可以保证，一切很快便会结束——”

“但我还有另外一种武器，那就是‘谈条件’。”属于段青的声音回荡在爆发的气流之间，蕴含魔力的声音却是瞬间盖过了音竹的话语：“身为资深冒险者，我最擅长的就是谈条件，比如说……这样如何？”

“我可以代为狩猎。”

向着前方展开了自己的双手，灰袍魔法师继续利用魔法之音鼓动着自己的喉舌：“我与陨梦的比赛——或者说决斗，将会成为‘狩猎’的替代品，如果我获胜，我不仅不会继续包庇他，反而会给他来一个漂亮的五花大绑，然后亲手递到你的面前，怎么样？”

“——哦？”硕大的剑气依然还在与敌方对峙，音竹转过来的声音却是显得感兴趣了几分：“你，妄图代表我？”

“你的最终目的是抓他回去，我的最终目的只是和他打一场，二者并非完全冲突。”仿佛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威压，段青继续指了指空中的陨梦：“现在的问题只是你太过着急，非要赶在我们之间分出胜负前带走他，强行给我们的赛事添加一道麻烦……你也不想我们今后再跑到你那边去要人，徒增新的麻烦吧？”

“所以只需要换一换顺序：我们先打。”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们不会让你白等，作为将机会拱手相让的代偿，你可以不用再耗费任何力气，无谓的战斗将会减少一场，而且还附赠送货上门服务——是不是很安逸？”

“确实安逸，但不安全。”音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段青条件中的突破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哦，那我确实没办法抓给你了。”略微迟滞了一瞬的段青恍然拍了拍双手：“哎呀呀，这个可能性我还真没想过呢。”

“……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这两个字？”自现身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音竹将自己正前方的庞大剑气随意推了出去：“很好，很符合你留给我的人物形象。”

“你同意了？”四周狂乱的气息再度平息的景象中，段青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本来对和平解决此事没抱多大希望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喂，还不快感谢感谢我？”

“喂？”

他回过头，向着山岳般剑气刚刚轰飞的方向望去，原本充斥在那里的阴云已经随着刚才新一轮积压能量的对抗而化作澄澈的天空，空无一人的样子看上去比最清澈的湖水还要干净：“——我靠，跑了？”

“这也在你刚才说好的交换条件中吧？”轻轻地出了一口气，音竹脸上的笑容却是变得越来越明显了：“你会负责把他抓回来，对吧？”

“可恶，先前叫嚣得那么响，最后却来这一招。”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段青恨恨地咬了咬牙：“应该是用他祖传的随机空间魔法遁入荒野之中了，想要追踪也不知道从哪里追起——我说，你应该有些线索吧？”

“先前的逃往过程中，他一直在寻找这些能量之泉。”指了指旁边的山峦，沉默了片刻的音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应该与他手中的那些能量宝珠有关吧，那应该是某种收集物，如果我没有数错，他应该已经收集了四个左右。”

“那与我所知晓的不符啊。”段青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一个，两个，三个……等一下，我好像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

“那我就回去了。”收拾起自己的剑刃，音竹不再理会被自己搅得天翻地覆的战场：“期待你的好消息，代理人。”

“天生苦命啊，苦命。”段青则是苦恼地挠着头：“无论是表演赛还是正赛，这下也全都泡汤了。”

“必须重新选择下一个对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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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在西凤郡周围的战火还在四处扩散，被硝烟所染遍的天空即便到了深夜也未曾停止展现自己的阴沉，同样未曾停止的玩家冲锋也借着魔法轰炸划破的光芒而继续保持着进攻的势头，那从未熄灭的战斗热情也几乎将代表着冬日的寒冷完全驱散开来。与经过各种训练、经历过各种战斗的行会精英们不同，前来参加此次战斗的大部分普通玩家并不能很快适应黑夜中的战斗节奏与复杂的战斗环境，在一次又一次死于“视力受限”与“配合失准”等低级原因后，其中的大部分人也不得不停下了复活点到战场“两点一线”式的徒劳奔跑，将推进的步伐放缓了少许。

“呼，呼，呼……累，累死我了。”

“不得不说这群复辟者真是有够坚挺，实力也算是咱们这辈子打过的敌人里面比较厉害的那一类了——等一下，为什么杀了这么多都没杀完？他们有那么多的玩家混入其中吗？”

“或许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刷新机制？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可以无限制造兵力的方法？”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让那些大行会的人头疼去吧，我现在只想吃好喝好，然后早早睡觉……唔，先前的比赛怎么样了？”

从前线退下来的闲暇之人变多，关注另一边比赛的人也会变多，然而直到那次意外出现的表演赛半途而废之后，位于各大酒馆里的比赛转播频道就再度陷入了沉默的状态。围聚在酒馆内外的玩家们在愈发无所事事的清闲中越散越少，与之相对的网络讨论也越吵越多，磨嘴皮子的口水战便在这份类似中场休息的时光里维持着比赛的热度，最后伴着一则声明的出现而尽数化为哗然。

新联盟赛事组委会宣布：帅哥杰克成为了决赛中的第一位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