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 商对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紧绷的气氛随着落日孤烟这个要求的提出和聚集人群的分散而出现了几分缓和，几大行会会长聚集在一起的四周空气却是开始变得沉重，为首的断风雷此时也卸下了一开始尽显在段青那一边的锐气，用近乎取笑一样的语气率先问向了那名成为众人焦点的红袍魔法师：“这看上去可不像你啊，一向喜欢到处惹事看乐子的维扎德会长阁下。”

“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瞪着眼睛回敬着断风雷的取笑，不停活动着腰腿的落日孤烟此时也擦拭起了自己脸上细密的汗珠：“即将面对那个传说的又不是你们, 你们当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有种换你们上场试试看。”

“喂喂，先前不遗余力想尽办法抢夺挑战名额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忽然开始变怂了？”恶魔复生此时也摆出了自己满是讥讽的模样：“机关算尽差一点把剑北东斩于马下，不就是为了获得现在的这个机会吗？难道——”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战胜剑北东之后的事情？”一众会长此时的目光也纷纷上下打量着这名红袍壮汉：“你根本就没想过怎么跟那个断天之刃交手？”

“这说的是什么话！”

急忙出声驳斥了这些怀疑，落日孤烟下意识地扯着自己魔法袍上的襟口：“只是与老子先前的计划有一些不同, 所以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是了！真让老子上场跟那个家伙过过招, 老子也不可能当缩头乌龟！”

“看你这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样子，我觉得你没有什么希望。”回答他的是断风雷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的动作：“多留下一些遗言吧，其余的辩解就不必再说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信不信老子先痛扁你一顿！”落日孤烟已经卷起了自己宽大的袍袖：“别看你刚才叫的那么欢，难道你就有十足的把握吗？”

“至少比你更有信心。”宛如老翁一般低眉沉思下来的断风雷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和动摇：“反正对面靠着规则的漏洞换了两次人，也没有明说换人的规则不对我们适用，要不要考虑一下保住你的挑战资格，顺便换我上去给你示范一下？”

“好了好了，别吵了。”

终于忍不住出手将这两个差一点打起来的家伙分开，走上前来的苍云壁垒用大盾落地的沉闷声音提醒着在场的其他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商量的机会可不多，就算是上面的那群人愿意等，整个自由世界的观众们可不会等，还是抓紧时间讨论一下对策吧。”

“但眼下的这个形势，怎么想怎么有猫腻啊……你们觉得应该选谁？”用一道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暂时压制下来，落日孤烟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知道你们想让我选剑北东，不过在我的那个战法已经暴露的现在，这招现在还有没有用，我也已经说不准了。”

“没错, 以剑北东那个家伙的经验和死不认输的性子，再度选他的下场可能会很惨。”发出了两声桀桀的难听低笑，墨菲斯托举着自己手中的法杖指了指高台的上方：“不如趁此机会换一个人吧，选暗语凝兰那个女娃怎么样？”

“专门选一个克制魔法师职业的刺客？别开玩笑了。”拍打着大背头的帅哥杰克闻声怪叫道：“那个女魔头的恶名就连我都听说过，你这是故意让我们的维扎德会长大人去送死是不是？”

“那就没有人选了，总不能真的选断天之刃本人吧？”摆出了一脸无辜的模样，落日孤烟的表情此时也变得愈发苦恼了起来：“职业变成了魔法师的他，总给我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有谁跟那个家伙交过手吗？”

“我们一直想要得到的就是有关现在的他的战斗情报，先前争取到的那些、后来全部都死回来的名额，正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而做的铺垫和准备。”恶魔复生抱着双臂扬起了理所当然的神情：“但从现在来看，我们得到的情报不多，效果也不太理想，所以——”

“现在确实是一个机会。”几道目光重新集聚在了落日孤烟的身上：“当然，作出此种选择的话，你就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铺垫和试探石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绝对没有这样的觉悟。”一口回绝了众人的眼神期待，落日孤烟摆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小心老子上去直接摆烂投降啊。”

“所以说啊，在座的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澹然的笑音随后显现在了几位会长围聚在一起的人圈外侧，属于良辰美玉的身影随后也出现在了他们转头回望的视野之中：“眼下发生的一切多半都在那个男人的计算之中，诸位难道真的要按着他的计算，硬着头皮将这条路走下去？”

“他明显在引诱你们选他上场，诱饵就是‘获取更多战斗情报’这一点。”俊朗的青年就这么挤进了讨论的人群, 嘴角也翘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那个家伙上了场，他可能就再也下不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样都——”

“没错，就是那个可能性，毕竟他可是断天之刃啊。”

面对那一瞬间发出、又在一瞬间平息下去的质疑声，良辰美玉脸上的低笑变得更加明显了：“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种可能性说出来用以提醒大家：那个男人希望借这个机会率先站在台上，然后把后续的所有战斗全部包揽下来。”

“他或许已经做好了单挑你们所有人的准备了。”

围在一起的诸位会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断风雷还在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良辰美玉的那张可恶的笑脸：“自由之翼的会长阁下为何强行作出此等断言？难道一定要打击一下我们的信心吗？”

“不要误会，我现在可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呢。”良辰美玉推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万一那个男人真的掌握着什么你们所不知道的、无可匹敌的底牌怎么办？你们总要规避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吧。”

“的确，别忘了他们还有我们没有查明的主场优势。”顺着良辰美玉随后递出的眼神望向透明赛场的周边，落日孤烟神色郑重地回答道：“这个秘密在断天之刃归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改变，现在也不好确定。”

“既然你非要腆着脸凑到我们这边来，那就给你一个机会把话说完吧。”断风雷再度望向良辰美玉的脸：“所以阁下的意见是什么？”

“已经排除了三个答桉了，那剩下的自然也只有——他们的那位可爱的会长。”良辰美玉咧着嘴回答道：“请选择雪灵幻冰作为你们接下来的对手。”

“我是有办法帮你们百分之百淘汰那个女人的。”

简短而又迅速的交流声音在这群人愈发靠近的动作里压得越来越低了，围观在附近的各个行会成员和观众们随后也开始变得议论纷纷了起来，他们不停来回观望着这群正在全力以赴讨论临阵应敌方针的顶级职业选手与上方临阵以待的那位传说人物，不时也将各自的讨论和想法传递在彼此的嗡鸣声中。自从宣告了那个提问之后就没有再发出新的动静，坐在高台之上的段青等人此时也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席坐在了高台的悬崖边缘，只不过与众人想象中不同的是，围坐在原地的他们此时正在讨论的事情与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大战没有半分关联：“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们，不过现在看来，这座营地好像变大了不少呢。”

“实际范围并没有变大多少啦，大多数规划空间还都在空头许诺的范围内，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一系列变故的关系，越来越多的人愿意驻扎在我们这片营地里而已。”

“没错，有相当一部分行会的人甚至试图去神山的其他方向开荒拓土，但是因为无法控制环境和安全等方面的缘故，大多数都已经灰熘熘地退回来了。”

“那个元素隔绝发生器和生命机械体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想要达到我们现在这座营地的发展水平，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可要比我们现在高得多，因此——”

“现在我们已经卖出去很多了。”

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同样跪坐在山坡边缘的雪灵幻冰向着迎风而望的段青低声说明道：“薇尔莉特在这个过程中帮了我们不少忙，愿意接受紫罗兰之主这份‘交易’的行会也不少，先前你留给我们的那些分配计划，后来都被语殇和其他人卖出了一个好价钱呢。”

“应该说是卖上了天价！”似乎提到了令人兴奋之事，一旁的朝日东升此时也尽是一副钱财尽收的兴奋模样：“不愧是最赚钱的买卖，很多地皮后来都炒得火热，为了抢到那些位置最好的空间，其中一些人甚至不惜大打出手呢！”

“没办法，我可是警告过他们不要私下里解决了，但他们最后还是自己先分出了死活。”靠坐在远方的絮语流觞遥声笑了笑：“真是的，反正都是凭空划出的空间断层，放在哪个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那些谣言的关系吧。”格德迈恩声音沉稳地解释道：“一些消息中的各大行会已经定好了各自的位置，他们所在的集中聚集区自然也就成为了彰显地位和声名的象征，另外一些消息则是声称那些外围的隔绝力场有问题，越靠外的那些驻地越有可能遭殃，还有……”

“停停停，多余的就不用说了。”

举手阻止了对方还待继续介绍的势头，段青摇着头发出了几声苦笑：“果然任由市场滋长之后，事情都会发展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们今后不会被所谓的资本和金钱所打败吧？”

“以后会不会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们就快要变成大资本家了！”朝日东升指着自己腰间的钱袋大笑道：“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要是真的有人垄断这些空间地皮，我们就制造更多的地皮出来嘛！这只会让我们赚得更多！”

“薇尔莉特可不会为你们的贪婪而浪费时间，而且这种东西可不是越多越好的。”敲了敲自己脚下的地面，段青无可奈何地出声提醒道：“空间断层是对空间规则的重大改变，谁也不知道积累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用说这对魔力的消耗究竟有多大了。”

“薇尔莉特还没有恢复吗？”顺着段青的话出声问道，雪灵幻冰伸手指了指灰袍魔法师的头顶上方：“没有了她出面镇压，万一真的出现了大状况的话——”

“不用担心，她会回来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赶忙将他们彼此之间的闲聊音量压低了下来：“我们现在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拖到她恢复完成之后就已经足够……怎么，难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么？实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

“别吹嘘你的那什么最后一招了，我都替你觉得丢人。”絮语流觞指着对方的后背斥责道：“而且我看现在的这个场面，对方或许根本就不会选你上场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段青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在场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冲着我来的，我都卖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给他们了，难道他们还真的会被我的虚名吓到？”

“我们考虑好了。”

来自下方的落日孤烟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灰袍魔法师就这么用指脸的动作回过了头，与其余人一起探着脑袋望向了下方：“我们最后的选择是雪灵幻冰。”

“……他们居然真的被吓到了？”于是段青脸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变成了震惊：“不对，应该说他们居然真的忍住了？”

“有趣。”

白色的长发已经沿着段青的这句话而飘荡在众人的面前，站起身来的雪灵幻冰眼角流露出了一抹冷笑：“看来他们觉得我是最弱的那个人呢。”

“居然给世人留下了这种刻板的印象——看来我也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