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3 加速

“到了，前面就是实验区域。”

漫长的通道在一人一机械之间的行进中逐渐被抛到了彼此的身后，与之同时被抛到身后的还有这两者之间越来越稀少的话音，那遍布在周遭通道墙壁上的魔法管线与回路的痕迹也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密集，连带着流通在其中的魔法嗡鸣声也逐渐变得明显了起来。驱赶着不时出现在这里的那些无端的黑影，领头走在前方的凯尔二世终究还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用以观察外围的扫描射线最后也带着不断响起在自己身前的电子合成声，向着一直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段青转了过来：“再次进行警告——前方的未知危险太多了，来访者，你最好还是先行离开。”

“这便是实验区域了啊。”回答它的则是属于段青的一声低沉的感叹：“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方……嘁，所以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们本来不是应该就此一刀两断，然后离开这里的吗？”

“很抱歉，来访者，我无法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似乎听清了此时的段青越来越低的嘀咕话音，凯尔二世的方形脑袋朝着对方缓缓地低了下来：“待一切都平息之后，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方式送你们出去的。”

“别作出无谓的保证，你所谓的那个什么魔法传送区域说不定现在也陷入了瘫痪当中呢。”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情绪从某种奇怪的方向中拔出：“到时候我就一头撞死在地上，什么其他的后果都不想管了……唔。”

“我再确认一次，你真的没有见到过什么带着锁链的人来到这个遗迹的深处，是么？”他的话音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再度响起的时候也带上了许多怀疑的成分：“或者说是被铁链绑着的人类？”

“经过上层区域的一级生命体99%都在我的监视范围之内，即便我最后没有找到它，我也可以追踪到属于他的活动轨迹，或者是留在此地的尸体。”回答他的凯尔二世话音中没有丝毫的感情：“除非他使用了我所不知道的方式闯入了这片地下核心区域——据我所知，这更是不可能的。”

“好吧，那我们的另一个猜想或许就要夭折在这里了。”将曾经与雪灵幻冰一同猜测过的那些与什阿云有关的情况抛到了脑海之外，段青一脸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反正一个后来才有可能来到这里的人，说不定也对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我们走吧。”

“我感觉到了异常的波动。”将段青正欲抬起的脚步拦在了机械臂之后，凯尔二世那电子合成的声音也跟着再度回荡在通道之间：“请跟在我的身后，距离不要超过三法里——”

砰。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位魔法机械造物向前伸出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那曾经无数次在自己的魔法信号下打开的金属大门别无二致的这扇门扉此时却是并未响应它的动作，透着昏黄色光辉的门缝与反射着魔法痕迹的光芒似乎也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怎么了？”视线在前方的大门与凯尔二世的背影之间来回移动了良久，段青声音低沉地问出了这句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未知的问题？”

“不，没有问题。”

淡淡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回答出声的凯尔二世保持着举臂的姿势向前走了两步，那手臂的正前方所伸出的手指模样的部分随后也在段青扯动着嘴角的表情里，深深地嵌入了那扇紧闭大门的缝隙当中：“请退后。”

吱嘎作响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一动不动的魔法造物随后用强大的力量将面前的大门生生地拉开了：“好了。”

“您先请，您先请。”下意识地抬了抬自己的手，段青此时的声音似乎也与那已经有所扭曲的金属大门一样不停地颤抖着：“万一里面要是有什么存在，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还是让您这位罪魁祸——呃，不是，是管理人先进去才好啊。”

“我并不是什么管理人，自从我的使命被替换之后，这里的一切就已经与我无关了。”语气中透露着莫名的波动，回答他的凯尔二世已经将闪烁着红光的金属大门撕扯到了两旁：“至于管理人本身——据我所知，他们这些人类的生命延续时间，甚至还远未达到我们这些魔法兵器的十分之一。”

燥热的气息随着巨大黑色背影的消失而从它所扯开的大门内逐渐泄出，将段青原本想要接下来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他用力地挥舞着自己因为过度虚弱而有些无力的左臂，用尽全力向前延伸的视线也探向了大门之内：“看来情况确实与我所想的一样，这里并未存在着什么生命个体。”

“如果不把那些不死单位的存在算进去的话。”

顺着这位魔法造物此时所示意的方向，段青也终于将眼前那扑面的热气之下逐渐呈现的景象分辨了出来，巨大的圆环所悬吊的一座环状的装置此时也带着噼啪作响的能量轰鸣声音，在无数汇聚而来的透明能量管相互充斥的魔法波动中缓慢地旋转着。代表着能量流动的翠绿色光点此时也在这些能量流动的引导下相互连接在了一起，沿着这个巨大的装置所引导形成的方向凝聚成为同样的环状絮状模样，无数汇聚在这些能量管线周围的魔法回路与魔法符文此时也带着令人发颤的尖锐声音在巨大环状管线的表面浮动，与周围细密的黑色骷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么——”

“这么多的不死生物。”

差一点喊出的话音被自己生生地咽了回去，哽着脖子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虚弱的脚步迅速地拉到了凯尔二世的身后：“原来它们早就占据在这里了么？”

“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摇着头说出了这样的话，属于凯尔二世的声音也因为背影的遮挡与充斥在这座广袤大厅中的环形装置的鼓动而显得模糊了许多：“它们现在所蕴含的生命能量……过于低下，而且并不稳定。”

“有的现在还在增长。”

说出了令段青大吃一惊的话，这位魔导兵器的身躯也再度向前缓慢走去，急忙跟在身后寻求保护的段青随后也平息了自己沸腾了一瞬间的脑海，向前投递而出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辉：“所以这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无数次的刷新点——呃不对，是怪物的老巢？是制造这些骷髅的地方？”

“这不是它本应该拥有的模样。”指着远方被无数黑色的身体遮挡住的那条长长的管路，名为凯尔二世的高大魔法造物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收集而来的能量在这里汇聚，然后传往下一个地方——这座大型轨道导流装置，原本就是应该起到这个作用的。”

“但是现在。”

电子合成的话叙述到了一半，那不断巡视的扫描光辉也忽然停在了某个位置，察觉到这份异常的段青随后也微微地转移过了几分自己聚集起来的注意力，遥遥地望着被无数连接在一起的黑色身影相互遮挡的大厅角落：“怎么了？”

“应该就是那里了。”

没有回答段青的话，高大的魔法造物沉重的身躯逐渐低沉了下来，力量的聚集所带来的魔法嗡鸣声随后也在那破损的身躯表面引起了一道又一道愈发明显的电流滋响，想要冲向那个方向的蓄力动作下一刻却是被身后段青的一声大喊拦了下来：“等一下！”

“必须——消灭威胁。”扫描的绿光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凯尔二世那再度响起的声音仿佛也因为这句话的出现而不停地颤抖着：“还有——威胁的——源头——”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保护我的安全吗？”大声地冲着对方的背影喊出了这句话，段青那苍白的面庞仿佛也因为他郑重其事的语气而显得红润了许多：“难道你还想带着我一起冲到那个怪物堆里？你有办法在这种状况下保护我？”

“保护——来访者——”滋滋作响的电流逐渐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凯尔二世那失去了人类模拟感情的电子合成声音：“协议内容发生冲突，启用优先级判定程序。”

“目标未被列入敌对对象，一级生命体维护程度——高。”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强大能量波动影响的关系，它那自我报告的声音仿佛也在段青的耳边变得极度不稳定：“根据优先级判定协议第二章第一条，76号协议优先级将在此种情况下高于413号协议。”

“抱歉，来访者。”再度恢复了模拟人类感情的说话方式，这位魔导兵器重新竖起了自己高大的身体：“请暂时不要离开我的身边，这里的情形目前是安全的。”

“我倒是没有刻意想要拦住你的意思，至少我们可以稍微中和一下。”忍受着巨大的身躯逐渐转身的时候所造成的地面震动，段青的面色也因为干笑的表情而重新恢复了苍白：“就像之前在连通区域的作战一样，只要我们合作得当，所谓的‘消灭威胁’与‘保护我的安全’这两个目的也不一定完全冲突嘛。”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电流声与魔法的嗡鸣声在空中交相辉映着，凯尔二世那方形的脑袋转而望向了自己的头顶：“不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单位，即便是再如何完美的作战计划，想要做到不受到损害的同时清除目标是十分困难的。”

“那就想一想别的办法吧，既然我们本身的力量对比起来更加微弱，那就利用起一切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回答它的段青也指了指高大的魔法机械此时正在望的方向：“这也是我们冒险者擅长利用的法则呢。”

“在我的数据记录中，这种战术是你们人类比较擅长的作战方式之一。”凯尔二世声音平静地回答道：“然而正如你刚才所见，我对这个地方的控制力非常有限，就连大门都不在我的命令权限范围内了。”

“没关系，又不是真的要靠关闭什么装置来进行清理。”回答着这样的话，段青却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过……这真的没问题吗？让我看到这些魔法实验装置？”

“你们不是一直对实验的内容进行保密么？”

他抬起头，眨着眼睛望着凯尔二世低下头来的那张方形的脸，闪烁在那张屏幕型面庞上的魔法灯光也随着凯尔二世与段青之间的短暂对视而不停流转，最后定固在灭掉的一连串黄色的灯光信号上：“进行信息过滤——过滤完毕。”

“为了防止其他意外的出现，仅对你所看到的这个装置进行解释与说明。”它转过身，遥遥地冲着远方显露在段青眼中、此时正与那些黑色的不死生物相互纠缠在一起的半边圆环装置介绍道：“这个实验装置叫做大型轨道导流装置，是莫里斯家族曾经的研究项目之一。”

“它的作用是利用魔法环流的理论，对充装在其中的元素能量进行加速。”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凯尔二世的解释也转向了宛如凝固在那些透明光管中的翠绿色能量表面：“超高速度的元素能量会产生非同寻常的变化，并展现出很多不一样的特性——这便是这个大型实验装置的主要功能之一。”

“唔，有点像电子加速器嘛。”捏着下巴抬起了头，属于段青的视线也开始沿着那些能量管线从不停流入其中的那些支流上逐渐扫过：“不过这些能量的流动看起来不像是拥有超高速度的样子啊，反而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

“那是因为它们已经被加速到了第二阶段了。”摇了摇自己方形的脑袋，凯尔二世指着自己身后来时的方向示意道：“第二阶段的加速度下，大量的元素将会纠集在一起，体积更小，蕴含的能量却更大。”

“就像上层区域与连接区域此时正不断上升的那些能量风暴一样。”

它收起了自己的机械臂，同时用平淡无奇的话语低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