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棋手这是段青在遇到诸如此类的难题的时候一向的处理方式,因为不管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的隐秘,只要有人想要得到它,那就一定会在具体的行动中露出马脚,将自己摆在对方的棋盘中永远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更好的办法则是用与其他棋手一样的身份与地位来争夺最后的果实,只不过想要把自己放在同样的高度上,所需的情报与力量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
好在段青拥有足够自信的手腕,以及越来越多值得利用的情报网。
“那些人……大多都是强盗?”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清晨,又一次早早地赶到城外石林营地的段青,从微笑的屠夫口中得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强盗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喜欢烧杀掳掠吗?”
“烧杀掳掠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也差不多。”
一早就在忙活着营地运作的微笑大叔头也不回地说道:“来自埃塔郡的大量外来人员,大多似乎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这里面也不仅仅只有玩家,许多来自埃塔郡的原住民也是如此……”
“难道你们之前所活动的地方,治安都没有自由之城好吗?”段青惊讶地问道:“难道公国旗下的郡县,早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当然……不是。”
放下了手中的木板,微笑的屠夫从一旁的工具堆里翻出了一把小刻刀,一边在木板上缓缓地比划着,一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们的出走只是因为我们行会的变故罢了,与埃塔郡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似乎是因为……复辟者出现的缘故。”
“什么?复辟者已经作乱到了埃塔郡?他们不是从西凤郡南部起事的吗?”
“我说的是复辟者的出现,又不是复辟者真正占领了那个地方。”
放下了自己的刻刀,微笑大叔有些无奈地转过了头:“因为西凤郡的内乱,西风郡的郡主早早地就带着自己的部队回到了自家主持大局,而与他一同前来的彭斯郡主……也率领着自己的私兵回到了埃塔郡,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跑了出来,螃蟹兄与骑士兄弟也是一样,所以我们几个落难的家伙,也不知道之后的埃塔郡发生了什么。”
“按照我留下的那个闺女的说法,埃塔郡随后也变得乱了起来。”微笑的屠夫低声说道:“许多人在动乱中四散离家,逃向了公国的其他地方。”
“……动乱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吗?”段青思索着问道:“这与来到自由之城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多半是因为复辟者出山的原因吧,看到西凤郡变成了现在这副惨样,现在的公国也无力处理这个问题,许多人都失去了信心。”微笑大叔回答道:“至于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似乎也是一些新的无家可归之人,又或者是想要找个复辟者不会攻击的安全之所,逃过即将到来的战乱……”
“哈,难道自由之城现在就是安全的吗?这个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段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从我们现有的情报上来看……自由之城的未来,完全就是处于一种无法确定的状态之中啊。”
“天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反正闲散玩家大多都是跟着潮流走。”微笑大叔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就像之前的我们,不也是想要翻过坠星山然后到处瞎逛吗?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正在爆发的战场吸引着所有人……”
“准确地说,是两处。”
望着西边遥远的天空,段青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按照我们家那个活跃的团长传回来的消息,扎拉哈城那边的战斗似乎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除了许多前仆后继的玩家,帝国的守军也开始驱逐起了擅自闯入城内的公国成员,也不知道那个遥远的帝国皇帝究竟在想什么,也不进攻也不撤退,似乎他也想和帕米尔一样,坐视那个费隆郡的主城最后究竟会发展出怎样的局势……”
“大概是还有什么暗中的协议,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吧。”微笑的屠夫也跟着推测了起来:“若是你现在在那边,说不定能凭着你的关系去问一问……”
“梦竹就在那里,她也可以去问啊。”段青摊了摊自己的手:“还有江湖的那些人也是,他们在公国的声望也很高了吧?包括对魔法帝国复辟者的这些人的对策,他们应该都能问得出来……”
“总之公国现在已经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复辟者的崛起几乎成为了定局,站在我们的角度上考虑,我们只能想办法将卡隆关以北的土地守下来,并希望他们不会向西进军吧。”
低沉的讨论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结束,披着灰色斗篷的段青也随之离开了这个地方,望着对方消失在人群的微笑大叔也摇了摇头,用手中的刻刀在木板上刻下了几个艺术字:“唉,这样的局面……天下之大,何以为家啊。”
“微笑……大叔。”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了他的耳旁,中年男子回头一看,只见一直负责守卫营地的汉森队长此时正站在他的背后:“那个……您……”
“啊,不要这么客气,我只是让你叫我微笑大叔,可不是让你这么礼待我啊。”微笑的屠夫急忙转过了身子:“是不是建造工事的材料又有了短缺?这种事情随时告诉我就可以了,等我把这块牌匾挂上去,我与螃蟹他们就出去……”
“不是,不是这件事。”守备队长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是想……那个……我是来打听一下大人的事情的。”
“大人?”微笑的屠夫奇怪地问道:“你们家大人不是刚走吗?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身为属下,我们骑兵队的任务就是听从命令,这可是大人来的路上,特意叮嘱过我的道理。”汉森立刻板起了脸,然后又再次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大人这几天的行踪一直不明,我们又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所以……所以……”
“所以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啊?”
来往冒险者的人影中,汉森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盔甲也在手臂与身体的摆动中,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轻响,望着对方的微笑大叔渐渐地皱起了眉毛,心情也变得有些释然了起来,不过半晌之后的他还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再次转身举起了那块木板:“想家了?担心塔尼亚的安危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啊。”
“刚,刚才您与大人不是谈了很长时间的吗?”汉森的语气再次提了起来:“您知道这么多,一定也是有所猜测的吧?”
“猜测……”
微笑的屠夫想了想,然后在牌匾上重重地刻下了最后一笔:“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自由之城的局势我也看不懂,不过依我的猜测……”
“应该是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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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隆道尔与塔尔辛格之间的王位争夺战,已经没剩下几天的时间了,某种一触即发的气氛也正如微笑大叔所猜测的那样,到了差不多快要爆发的时刻,城中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在表面上的斗殴与暗中交易里,维持着最后的忍让与和平,许多如段青一般四处奔走的人,也在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暗中努力着。这中间也出现了许多引人注目的事件与人物,例如东海海岸的争夺以及新的一批想要征服无尽之桥的团体的出现,许多有关天下第二与恶魔乐园之间的战报也如雪花一般飞跃在线下的论坛上,用自己的方式展现着自由之城别样的平和,段青偶尔也会在这些战报中看到周学老师、天行健等熟悉的名字,耳边时而也会传来絮语流觞描述战斗场面时的话语,不过这些东西依旧没有阻止他继续前进的脚步,也没有阻止某些必然会发生的事件的到来。
与城主的会面,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降临的。
“穿过这扇大门,你会看到一条长长的台阶,走上去……应该就是城主之间了。”
新历795年风3月14日的正午,段青来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光明正大进入的城主府中,然后在某个警官的带领下,停在了花园内某条长长廊的尽头前方:“城主的安排向来都是满满当当的,虽然他一向不会按照那个日程表去行动,不过……说服对方同意与你的见面,还是花费了我不少的功夫。”
“谢谢您,警官大人。”段青微微地行了一礼:“您帮了我的大忙。”
“不用谢我,最后的结果还不一定呢。”
按了按自己头上的褐色宽边帽,里卡斯反手拂起了自己背后的披风,然后向后一靠,坐在了走廊边缘的石质围栏上:“这只是一个觐见城主的机会,不是什么签订协议的仪式,反正我是把你带到这里来了,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至少比某个无良的商人强得多。”段青苦笑着回答道:“我可是把从公国带来的所有礼物都给他了,结果到了最后……啊,那个那个……有关您的谢礼,之后我一定会补上的。”
“……算你识相,小子。”
“哈哈,哈哈,那么……我进去了。”
望着那个将帽子扣在脑袋上假装睡觉的警官,段青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在一阵沉重的推门声里,来到了里卡斯所指的那条台阶之上。安静的空气逐渐包围在了段青的周围,一时间只剩下了他踏在红地毯上的脚步声,宛如登山一般的漫长行进之后,他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一座古旧的石质大厅:“虽然之前从外面看过一眼……”
“现在看起来,还是很震撼呢。”
宽大的空间,圆拱形的屋顶,这就是城主大厅的内部给人的第一印象,只不过吊着水晶灯模样的穹顶,距离地面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一些。因为随意互搭而显露出来的一道道岩石的缝隙交叉错落在四周的城墙上,不断地向着视野所看不到的圆拱形屋顶延伸着,一排排毫无遮掩的窗口也整齐地列在与人相同的高度中,向着城主大厅的深处排成了一道整齐的环形。或许是因为天气渐冷的缘故,摆放在大厅内的高大座椅都远离了那些窗户所在的位置,然后与燃烧着蜡烛的烛台一起,并列摆放在中央的红地毯两侧,古旧的装饰与彰显苍老的裂纹不时地出现在这些座椅的身上,也不时地出现在整个城主之间的周围,即使是夹杂着寒冷的秋风不断地经过这个大厅的中央,也无法阻止它们向每一个来客散发出自己的远古气息与王座独有的威严。
即使坐在这上面的主人,已经在过去的时间里更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名字。
“那么……你就是里卡斯所说的那个家伙,来自公国的使者?”
被周围的烛光所照耀的红地毯尽头,一个横坐在最高王座上的黑影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来到这里的当晚……就差一点闯入这里的家伙?”
“那是一个误会,城主大人。”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重关门声,段青弯了弯自己的腰:“之前的莱纳大人,应该也给过我应有的教训了。”
“你的伤好得很快。”红地毯两旁的古旧座椅中,坐在左手那排王座最前方的另一个高大的黑影随即说道:“甚至有余力在之后的战斗里,逃出伽罗的五指山。”
“那个……啊哈哈哈,那只是运气好而已。”段青随意地笑了笑:“我与我的同伴只是被火烧到了的池鱼,所以稍稍地反抗了一下,相信以诸位大人的宽宏大量,应该是会理解的吧?”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追究你的。”
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城主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大厅的尽头,语气似乎也非常的轻松,不过下一刻,段青就从这道声音里感觉到了丝丝的杀意:“不过……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可能就会怪罪到你的头上了。”
“呃……大人指的是?”
“比如说……”
高高的座椅上,那个黑影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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