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了高铁站，一阵热浪袭来，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J市不愧为全国著名的“火炉城市”，地方虽小，人口不多，“热情”却挡都挡不住。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着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好在没有带行李，我很轻易便在杂乱无章的包里找出了手机。

诸临路。

我不是很想接，却又不得不接。你若忽视这小子的电话，他完全有本事买通“10086”来全天候骚扰你！

“诸公子，有何贵干啊？”今天出门时太匆忙，换了一双不太合脚的高跟鞋，活受罪。

刘若英说，一双鞋加一双鞋，于是女孩就要变成女人了。

我已经习惯了踩高跟，也开始承认了“阿姨”的身份。但我的高跟鞋旁永远少了些什么。它们很孤单，还好，不算违和。

电话那头的人脾气很大，隔着电波也能喷我一脸口水：“我在你家门口了，快开门！”

我可以想象，他气急败坏按门铃的样子，狂拽酷炫吊炸天，丝毫不担心邻居的投诉和物业管理员的白眼。

北京时间十一点三十四分，我们昨天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在G市。”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并顺带瞥了一眼起步价，三块，涨了。

诸临路脾气本就暴躁，这会儿被我临时爽约登时就炸了：“你给小爷再说一遍！”

这孩子爱自欺欺人，说多少遍我还是不可能瞬间飞回去啊。

“我说，我现在人不！在！G市！”出租车里的冷气让我重获新生，“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了再说。挂......”

还不待我说完，那厢就骂开了：“个丫头片子又耍我！加上今天这次，你已经放了我十二次鸽子，真以为小爷我没脾气哈！”

为了后半辈子的听力质量着想，我把手机拿离了耳朵。可饶是这样，还是不能幸免。

“奴家自是知道您的脾气大过天。不过，既然您已经有了十二次前车之鉴，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我跟司机报了小区地址，诸临路追问我的定位，“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然后等着你从G市飞过来追杀我？”

“小爷迟早要剁了你喂狗！”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听来毫无威慑力可言。

他就是一只纸老虎，我没在怕的。

车窗外的景象一闪而过，和最近一次见过的不大一样。J市发展了，我开始不认识它了。

“如果你舍得的话，我没意见，保证全力配合，疼也不哼唧一声。”

诸临路终究败下阵来：“姑奶奶，咱能哪一天不放肆么？”

我直白否决：“不能。”

对方绝倒：“那帮孙子说的没错，都是我给惯出来的！”

“奴家以为，您这样很妥当，继续保持。”我下车，递给司机十元纸币，示意他不用找零，“好了，不跟你说了，长途加漫游挺贵的。”然后，我挂断手机，和往常一样，不在意他待续未完的哔哔。

熟悉的小区没有变，尽管一年之中来不了几次，看门的老大爷还认得我。

“又来看望亲戚啊！”一口牙被烟熏得黑黄，笑容却极富感染力。

我笑着颔首，和他寒暄两句后走进了单元楼。

爬楼的过程中，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等到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大门口才想起来忘记买蛋糕了。

“蠢死了！”果然和诸临路混久了就会沾染上他的恶习，比如不用脑子，比如使小性子。

无法，我又赶忙返身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优D妞妞花台店。麻烦快一点儿！”

我看了看表，十二点差五分，希望不会太迟。

面对琳琅满目的各式蛋糕，我来不及选择，让服务员用最快的速度打包了一个经典款后，刷卡走人。等我万事俱备地按下门铃时，已经十二点半了。

男人给我开的门。

“叔叔！我来看您们了！二老的身体可还好？”

见来人是我，他慈善的脸上笑出了褶子：“苏苏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我和你阿姨都挺好的！”

厨房里的女人闻声也出来了，系着围裙的她少了外交官的干练，倒平添了几分暖意。

“丫头回来了！”她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蛋糕和保健品，“我说多少遍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叫你别买东西，每次过来都破费一大笔冤枉钱，再不听话阿姨可要打你咯！”

我吐了吐舌头：“阿姨手下留情！这不是想要跟您二老敬点儿孝心么！我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都没多少时间能陪着您们，心里过意不去。”

“傻孩子，又说胡话了不是！”女人轻拍我的头，佯装生气，“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啊，就把这一大桌子菜都吃光，不许剩！”

我往餐桌上瞟了一眼，全是我爱吃的菜色。

“没问题！”

我把包放下，然后走进厨房去洗手，轻车熟路，跟在自个儿家似的。

“来，丫头，多吃菜。你看看你，下巴都尖了......是不是工作很辛苦累着自己了？”女人的嘘寒问暖让我打心底里满足。

同样是“奔五”的同志，苏女士就完全没有“关心亲闺女”的觉悟。

我本能反应想撒娇，但念及今天是个特殊日子，便把到嘴边的嗲言嗲语和着“红烧狮子头”咽下：“不辛苦。老板对我挺关照的。”

平心而论，诸临路确实是业界不可多得的良心Boss。前天我把合同做了一半就撂挑子走人了，他二话没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事后还没有一句狠话。

敢情我上辈子是雷锋啊！

男人往我的碗里舀了一勺“蟹黄豆腐”：“我记得你说过老板是个男的，还挺年轻？”黄白调和的色泽令人食指大动。

“嗯，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囫囵不清地回应。

“从大学起就认识呢......”女人来了精神，“那你们俩现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他有没有表现出想追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