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二天，程薇的爸爸来学校把她接回家了。

宿舍还是原来的模样，她什么都没带走。

“听说她爸决定把她送出国。哎，今后就我们仨留守大本营了。”姚韦亚坐在程薇的床铺上，怀揣着龙猫抱枕。

临走前，程薇把抱枕送给了她，并嘱咐她定时清洗。

几日后，二模成绩出来了，程薇在全年级理科班排名第四，据老师们说高考稳定发挥的话能用人大保底。

可她却不再需要了。

我把华大的自主招生推荐表填好交给了钟慧敏。

她说：“虽然现在有了二十分的保障，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颔首，却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考华大，板上钉钉了。

高考倒计时的日子过得很快，很慌张。我们消耗着无数雪白卷宗，不论对错，填满便觉得心安。

老师们的考试还在继续，但他们已经省去了改卷的环节，笃定我们不会在错误的答案上昧着良心划勾。确实，六月的审判将至，谁都不敢自欺欺人。

文综三十五道选择题，半数覆没。我趴在桌上，望向窗外的天空，云朵烂漫，像极了嘲笑的鬼脸。

“苏苏，你别太难过。黎老师不是说了么，这一次的考试很难，为的就是让我们提高警惕。”胡宏志比我多对了一道选择题，正试图苦口婆心地开导我。

然而，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我叹气：“怎么能不难过？我和窑姐打赌，就蒙错了一道选择题，我得给她买一星期的‘南京板鸭’！”

“......”胡宏志把试卷盖到我头顶，眼不见为净。

油墨香还未散去，我却透过纸页闻到了腐坏的味道。

我国森林资源日益匮乏，多少树木的尸骨为我们的高考之路奠基啊......

春风拂面的三月天，学校秉着劳逸结合的原则，召开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这对于高三学子而言，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有病吧！试卷还没做完，哪有空去运动场上看猴子？”

吃饭时，我听到邻桌有人抱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我貌似是其中的一只猴子。

作为班上为数不多的学习不积极分子，我向来热衷于各种文体活动。临毕业，我才终于承认钟慧敏让我担任文艺委员是颇有眼光的决定。

为支持许家豪的工作，细胳膊细腿的我主动报名参加掷铅球比赛。他企图诱导我“一条龙”包揽一百、二百和四百，我让他滚。

“你去找窑姐啊！”我的腿都短成这样了，这货还真好意思开口。

他在报名表上草率写下我的名字：“哪能少了她！我给她报了一百、二百、四百和八百。但每个项目每班得派两人参赛。”

于是乎，我因为和他私交甚笃惨遭他无情出卖。

苍天为证，下辈子我就是投胎做猪也不想再认识他！

发令枪响，据观众后期反映，我愣在原地足有三秒钟。真不怪我紧张，实在是那裁判离我太近，耳朵被丫给震聋了。

我像一只脱手的扫帚被裁判赶着往前跑，边跑耳边还回荡着他魔性十足的叫唤：“快点跑！别人已经过了终点线！”

就问问，比赛都结束了，我还卖力跑啥？

一百米，我打破了记录。二十秒七八，足够第一名跑两趟。

慢悠悠地晃下跑道，我感到腿肚子抽搐正欢。目测明天会下不来床了，待会儿得去食堂吃顿好的。

还没喘上气，许家豪又拉着我去检录处检录。

姚韦亚穿着专业套装，看上去牛掰哄哄的。她见我来了，三两步蹦跶过来：“虽然跑得慢，但胜在造型满分！”

我险些被她拍倒在地，死命拽着许家豪的胳膊才堪堪免于扑街。

“滚！”我用单字送她离开千里之外，并在脑中思索尿遁的可能性。两百米啊，爬都不见得能爬过去吧？

但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不但爬完了两百米，更全程麻木地爬完了四百米。

起先姚韦亚还很够意思地和我一起跑，后来她嫌我拖慢了速度，甩下我一个人装X去了。等她到了终点线，我还剩下一半的路程，她便拉着许家豪一道给我当陪跑。

“小腿扑腾起来！”他俩分别拽着我的膀子，边跑边喊。

扑腾你妹妹......我已经离升天不远了，口干舌燥得说不出话来。

临到终点，我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由于没戴眼镜，我拿不准是不是他。

“哟，有精神了啊？”姚韦亚揶揄地打笑，随着我加速。

我懒得理她，闷头向前冲。

十米，八米，五米，两米......冲线，是他！

季北辰站在终点处，手里拿着一瓶水。

我本能向后看，发现自己是最后一名。

所以，这瓶水是给我的？

去参加掷铅球比赛时，我还抱着水瓶，像个被馅饼砸中的傻子。

“苏苏，你会掷铅球不？”胡宏志代表我们班男生参赛，在比赛开始前五分钟找到了飘悠悠找不着北的我。

我瞥了一眼裁判脚边的实心球，头摇得很坦诚。

他回给我一个“服了You”的表情，并认栽认命地把我拉到一边做赛前培训。

“老胡，放轻松。不就是把球扔出去么！谁不会啊？还用学？”虽说遵纪守法的我不乱扔垃圾好些年了，但“功夫底子”还是在的。

胡宏志怀疑地看着我，我送给他一枚犀利小眼神，示意他安心。

轮到我上场，我三度使用“去吧，皮卡丘”技能，成功捍卫了我们班倒数第一的地位。不少观战群众对我路人转粉，纷纷向周围的人打听“那个险些砸到自己脚的二货”是几班的。

哎，本不想出名的......

接力赛时，我们班临时有一个女生拉肚子，空缺。

许家豪苦口婆心地动员了十分钟，其他女生依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冷漠。

“靠！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了？”姚韦亚看不过去，嚷嚷得很大声，“大不了我跑两次！”

饶是这样，还是没能激将出一枚热血儿女。

后来，闲来无事过来串门的许意顶上空缺，跑了最后一棒。

夕阳映红了她的脸，马尾划出优美的弧度，我们正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