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本欲拉着林琳打道回府，谁知陆诤好巧不巧地转身看见了我们，随即走了过来。

天！这是要上演狗血八点档的节奏么？

我有点慌，不自觉地握紧了拖把。如果待会儿真闹起来，我就用它护许意周全。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用大扫除？”陆诤笑问道。

自从我俩结成“秘密统一战线”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得特殷勤。秉着各取所需的原则，我告诉他许意的日常和喜好，他把季北辰的琐事和生活透露给我。好几次，许意撞见我和他交换“情报”，差一点没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我指了指手上的拖把示意：“我们可没偷懒！过来找你们班借拖把，用完就还回来。”

“拿去吧。”他大手一挥。

呵！敢情三班是你家啊！

林琳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矜持端庄得像一株白莲。

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剧，她这样的圣母白莲花终究敌不过妖艳玫瑰，陆诤看上了许意，这便是真理。

而许意显然也和我一样看不惯陆诤那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只见她冲我摆摆手，自顾自提着水桶进去了。

我用眼风示意陆诤上前帮忙，转而对林琳道：“走吧！”

拖地时，林琳有些心不在焉。我当然知道原因。

她看到陆诤主动帮许意抬水，她看到陆诤被许意嫌弃了依然笑得欢喜，她看到陆诤和许意之间有令她不安的般配与和谐。

“你说陆诤是不是喜欢许意啊？”她突然停下来，双手拄着拖把，看向我时目光有些空洞。

我觉得她像是在看我，更像是在透过我看别的东西。

“啊？你问我？”

她这才将焦点聚拢来，一双秋水剪瞳流转着哀怨的眸光。

我被她问得颇有压力。

陆诤喜欢许意，我再清楚不过来了。但要据实以报，我怕杀伤力太强。

“额......他喜不喜欢许妈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他！”

神明在上，上述言论纯属善意的谎言，您们可千万不要把我的鼻子变长啊！

林琳还不罢休：“你和许意这么要好，怎么会不知道。”语气有些上火。

什么强盗逻辑？我和许意要好就必须得知道陆诤喜不喜欢她？照这种说法，我还可以央姚韦亚去问许家豪，季北辰喜不喜欢我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回得有些冷。

知道也不告诉你。

就脾气秉性一点而言，我不喜欢林琳。左右我又没欠你什么，你冲我凶是几个意思！

见我脸色拉了下来，她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言。

看她佝偻着腰拖地，单薄的背影被夕照拉得好长，我又于心不忍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

年少时期的懵懂悸动里，可怜人太多。你喜欢我，我喜欢Ta，Ta又喜欢谁？

收工已是半小时之后了。

“我去还吧。”为避免她二次受伤，我主动提出承担体力活。

却被她拒绝：“还是一起去好了。”

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我更加无权置喙。

恰逢校领导到各班验收大扫除的成果，我看到田青霞把自家崽儿叫到身边说着什么，他们班的班主任在一旁笑得跟孙子似的。

想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作为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本就任务艰巨，承载着一众学生和家长们的殷切希望。而田青霞不仅是学生家长中的一员，更是他的顶头上司。若是一年后陆诤的成绩不好看，他会不会被迫卷铺盖走人？

“老、老师好！”我硬着头皮上去，用生平最乖的笑容逐一问候校领导。

陆诤见状，也不顾他妈正在说些什么，主动走上前来接过我们手中的拖把：“用完了？”

用肺说话呢！没用完我提过来干嘛，走秀？

“你是哪个班的？”田青霞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我不禁警铃大作。难道校规里有“禁止借用劳动工具”这一条？

“高二十班。”我小心翼翼地作答，不敢直视她的眼。

这年头，热爱劳动也会被挑刺，我无言以对。

田青霞没再问，算是放行了。

虚惊一场，我一溜烟窜进厕所，猛泼了几下凉水才堪堪平复躁动的小心脏。

“我知道......”隔间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啜泣，听声音有些耳熟。

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厚道的。我本打算离开，把空间腾给别人独自悲伤。可奈何那声音越听越熟悉，饶是我反应迟钝也意识到了那人是谁。

小薇！

小薇在哭！

小薇正在哭着和别人打电话！

我走上去，在隔间前停下。正在寻思着要不要敲门，门自个儿开了。

“额......”我和她面对面，站在洗手间里，背景是一个马桶。

程薇也愣住了，双眼圆睁，有明显的红肿迹象。

“小薇，你没事吧？”

她摇头不语，绕过我走到洗手池边。

我在原地愣了半秒，还是没能消化眼前的景象。

程薇竟然会哭？

相识近两年，她永远沉稳平和，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令人心安。我属于表面一本正经、实则闷骚不已的主；姚韦亚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炸毛撒泼；许意更是行走的电冰箱，夏天只看她的脸都能降温三分；而程薇却像一面波澜不兴的平湖，从未见她有过激烈的情绪波动。

眼下，她明明哭了，却说自己没事。

真当我瞎啊！

“小薇，学校规定不能带手机，你......”

记得放完月假回来，我们四个人把手机一起交给宿管阿姨了，她哪里来的手机？

镜子里的她勾起一丝苦笑：“苏苏，帮我保密。”

当晚回到宿舍，我好几次险些把程薇的反常讲出来，幸好许意和姚韦亚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把我欲言又止的话放在心上。

“许妈，今天你的婆婆吓到我了，你得补偿我。”

她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化学实验题，大大松了一口气：“那是你自个儿点子低火背，找我做嘛。”

“今天莫不是吹了什么妖风？一个二个排着队反常呢！田校长是这样，小薇也......我去刷牙了。”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连环噩梦。

梦里，林琳面目狰狞地控诉说我骗她，程薇哭着让我救她。

原来，被妖风拂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