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山途中，程薇因为体力不支，被向顺晏搀扶着走在队伍的最后。

“‘小夫’居然主动请缨！他们该不会是两情相悦吧？”姚韦亚吃饱喝足后，蹦跶得特别起劲。

我向后瞄了一眼，看上去不太像那么一回事儿。

许意停下来喝了一口水，道：“程薇整个午饭时间都在‘照顾’他，作为老师，他关心学生无可厚非。”她把水杯重新塞回到背包里，“而且，我听说‘小夫’已经有女朋友了。”

“啊？！”在吃惊这一点上，我和姚韦亚有天生的默契。

许意甩给我们一枚“乃们Out了”的嫌弃白眼：“是咱们班的地理老师。据说两人是校友，师兄妹。”

师生情遇上同门谊，完败！我默默心疼程薇妹子三秒钟。

稀稀拉拉的四十多人队伍里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咱们来拉歌吧！”一时间群情奋起，纷纷响应。

我们从国歌唱到校歌，从周杰伦过渡到S.H.E，从《新白娘子传奇》嚎到《还珠格格》，曲风之多变，曲目之繁杂，令一众老师汗颜。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胡宏志一声吼，惊得大地抖三抖。神曲一出，众人默契配合，大有高一三班承包了整个山头的即视感。

那时的“凤凰传奇”还是清新淳朴的草原儿女，歌声被我们传唱着，飘扬在树林里。多年后，他们的歌声响彻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少了豪放与洒脱，嗅上一口，扑鼻的人民币芬芳。

走了不多时，浑身被汗浸湿，黏腻的感觉很糟心。

我坐在路边的矮桩上歇息，摘下头上的遮阳帽当扇子使。太热了，即将进入J市的盛夏，我恨不得扒皮。

大部队陆陆续续经过我，甩下我，我却压根儿不急。苏女士从小就教育我，养精蓄锐也是一种战略。待我休息好了，追上他们不是难事，只会稍显寂寞罢了。

“累了？”

眼前突然漫上一道阴影，我懒懒地抬起头，却顿时来了精神。

季北辰！

“你怎么也掉队了？”我慌乱地扒了扒头发，希望呆毛能安分些。

他就着我旁边的矮桩坐下，腿太长，只得弯曲着，却仍旧随性得很养眼。

日光顺着枝叶的缝隙倾泻下来，我看过去，感觉他被笼在夺目的光晕里，耀得人睁不开眼。眯缝的一道视线里，他似乎正在慢慢地羽化，看不清表情，我却以为他在笑。

他倾身遮挡住光线：“走累了，休息一会儿。”我的眼睛没那么难受了。

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却掩在了阴影里，他像极了魔鬼中的天使。我惊异于这个认知，却在经年之后认清事实，他确如歌词中所言，让我笑到最后一秒为止，才发现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风过，短发黏在了眼睑上，很不舒服。

我随手拂去：“下学期咱就不能再做同学了。你终于解脱了，不会再有人用弱智的物理习题折磨你了......呵呵！”

三个“了”字，令人不舍的终止。

他不解地挑眉，却转瞬间明白过来我指的是什么。

“下定决心学文了？”

他的调子里听不出情绪，没有我奢望的不舍。

傻子，你还在期待些什么？

“唔。”我点头，“从上高中的第一天起就决定好的。你也看到了，学理，我只有炮灰的份。”一想到可以和理化生SayGoodbye，我就忍不住激动。可激动之余，是连天涌来的落寞与空虚。

许意学理，程薇学理，陆诤学理，季北辰学理，宫雪也学理。

我本不想承认自己笨，却悲催地发现学霸都弃文了。

他不置可否，顿了半晌才又继续道：“学文科的话，数学很关键。”

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才忽悠自己忘了这个事实，学霸，你为什么要揭人伤疤？

“如果高考不用考数学，我可以上清华北大，你信不信？”挤出一个包子脸，我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好黯淡啊！

闻言，他笑了：“我信。”很明媚的笑容，自带清风属性，消散了我心头的燥热。

“季北辰，你人真好，真给面子！”这种话我在牛皮纸上都不敢写，他竟然敢说信？

他却一脸认真地与我对视：“我当真相信你会考得很好。”

额......学霸按理说是不打诳语的吧？

“好！借你吉言！”我咧嘴，却随即萎顿，“可你刚刚也说了，数学啊......我的冤家！”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夫”教得挺好，至少高一一整年我没有低于及格线过。进到文科班后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我心里没谱，但多半不敌他。

思及此，我心更塞了。

“以后有不懂的就多问问老师和同学，或者......问我也行。”

嘎？

我猛地抬头，见他依旧是淡然的态度，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

可他明明就说了有不懂可以找老师同学或者找他！这是二选一的题目没错吧？

回到宿舍后，姚韦亚还在单曲循环《月亮之上》。

“不行啦不行啦！我被这首歌洗脑了......OhYeahOhYeah......”

“Yeah你大爷！”许意扔下一本杂志，力道之重，险些拍出两道鼻血。

姚韦亚负伤，跑到我面前磨蹭以期寻求安慰：“苏苏，快，爱我！”

我恶寒地白了她一眼，她身心遭受重创，歪在程薇的床铺上躺尸。

许意自上探出头来：“妞儿，要不你还是学理吧？我俩同班的话我多少还能罩着你，学文就只有这货了。”她指了指姚韦亚，不甚鄙视，“我怕苏姨会哭晕在厕所八百回。”

“NoNoNo。打死不学理，学了就去死！”我摇了摇右手食指，特别有范儿的那种，“今后两年我只用磕一门数学了，多轻松！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神助攻’，就不劳许妈你费心啦！”

许意把枕头砸下来以表示对我“始乱终弃”的不满：“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了别人哈？”

“就今天。”我把枕头抱在怀里，充公。

她不屑一顾地问：“谁啊？这么倒霉摊上你......看到你的数学试卷不得急得吐血啊！”

“哼！”我努努嘴，“秘密！”

我和季北辰的小秘密，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山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