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向右转！”紫外线那么辣，但不及张大宝的声线辣耳朵。

太阳与地面构成令人生无可恋的角度，影子被我们踩在脚下，疼得人直抽抽。

第六次，我与姚韦亚面对面。她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夹杂着几丝调侃意味，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炯炯有神，似乎在说“你好，二百五”。

“第四排第二个女生，你又错了！”张大宝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在我身旁站定，“再不用心，我就罚你跑圈了......不管你身子方不方便。”

呸！真不是东西！让一个被“大姨妈”光顾的娇弱女子跑操场，你妈真不该把你生出来！

“报告教官，我很用心了，真的。”我轻咬下唇，委屈地看着他，“只是我从小就四肢不协调，分不清左右......”为显真诚，我特意下狠手在他看不见的暗处拧了自己一下，吃奶的劲儿，泪花飚的立竿见影。

姚韦亚也适时帮腔：“报告教官，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初中军训时她就被证实‘小脑先天发育不良，后天发展畸形’。”

吹牛不打草稿。我们俩才认识不到三天，滚你丫的初中军训。

“恩恩。”我颔首，一股浓重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继而泛滥成灾。

虽然没有姚韦亚说得那般夸张，我确实分不太清左右。每每涉及到与方向有关的决定，我总得先举爪子判断一番才敢行动。许意嗤我“有病”，我也这么觉得。

许家豪个子高，站在队伍的最后，却凭借大长腿和“5.2”的视力看清了排头的状况。大嗓一喊，声音嘹亮：“报告教官，我也可以作证！”

敢情这两人是组团来忽悠了。

别看张大宝没上过几年学，但似乎懂得“三人成虎”的道理。

我瘪瘪嘴，佯装伤心地抽了抽鼻子。

他歪着脑袋瞅了我两眼，道：“那行。为了不影响班级进度，我找一个同学帮你单独练习。”下巴微抬，“第一排倒数第二个男生，你和她到旁边练习十分钟。”

我暗自忖度，哪个倒霉蛋摊上我，解散后必须给他买一只雪糕聊表歉意。

可当那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时，我真想冲上前去，给张大宝一个“爱的么么哒”！

他咋这么会选人呢？一挑就挑中了我的意中人......莫非，是月老转世？！

清风拂过，虽然并没有多少凉意，周遭的空气还是燥热不已，却足以扫清我的烦闷，从身至心......

五米开外，张大宝的声音还在继续“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

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韩苏，你先站军姿立正。”似乎从不见季北辰说过重话，正如此刻，明明是命令，他却如常带着商量的口吻，让人很受用。

他唤我名字，那两个字真好听！

“嗯。”我绷紧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认真，力图给他一个笔直挺拔的姿态，“这样可以么？”真该把张大宝叫过来看看，什么叫标准的“军姿”。

季北辰面上依旧清淡，但还是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我突然参透了一个词——死而无憾。

他站在我正前方，与我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太阳的光线有了偏颇，我踩在了他的影子上，自以为有些暧昧。

“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基本动作。”他表演了全套的“停止间转法”给我看，“看清楚了么？”

我颔首，看得太清楚了。我甚至看清了他手背上的小痣和耳廓上可爱的绒毛。

他停下来，正对着我：“那换你来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心念着千万不要出丑。照着张大宝教的转了三百六十度回到原位，忍不住想吐槽。

耍猴呢？这样转圈圈有意思么？

偷偷瞄了一眼那边的四十几只猴，一点儿也不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