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这一生所求,是黑白肃清,是非明辨,一个河清海晏的清明盛世,他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忠臣能得善果,君王能够贤德宽厚,一切的一切都是春日里最美好的模样,意气风发的少年能够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能够不顾世俗眼光活的潇洒,能够真的建立起一个昌平盛世。
可是他在宫里斗了多少年,倒下一个安将军府,又迅速起来一个方将军府,争斗永无止息,一己之力终究是浮游撼树,他渐渐的,不再奢望了 。
直到遇见了淮欢,他满心满眼就只盼着她能安好。
他被断了根脉的那一天,从屋子里走出来,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坦荡和宁静,从那天开始,李督公就死了,他跟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起去了天的最高处,在云霄缭绕里,开始他们崭新的人生。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为了最后帮淮欢完成最后心愿的人,只此一生,还她记挂的孩子一个太平盛世。
“我进宫这么多年,早就看多了物是人非,当年的那股恨意,早就被这世上过多的绝望冲淡了,这世上让人恨让人怨的事情太多了,我一个女人,坚持不下去了,我想,我唯一想做的,只是等纷扰解决,带上我的孩子和夫君,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每一年的除夕,都坐在山顶一起看烟花,那该多么美妙。”
这是****安这么多年来,一直记着的一句话,他记得淮欢说这么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光, 是温柔又幸福的。
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个被宠爱的小女人。
回京的路上,马车里暖烟缭绕,泪水从****安紧闭的眼角滑下,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过,眸光闪烁地笑了。
“泪水永远都是苦的。”
故事讲到这里,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苏念菡托着下巴坐在石桌上,眉心皱着,看上去很忧伤的样子。
“你苦巴巴皱着一张脸干什么。”欧阳漓捏了捏她的脸蛋:“院子做了这么久,不凉么,回去吧。”
“欧阳漓。”苏念菡捧住他的手,声音浅浅:“原来李公公还是一个痴情种呢。”
欧阳漓笑笑:“他曾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年少杀敌,不知获了多少荣誉,若不是家道中落,恐怕他现在也不会沦落到现在。”
“可现在活着的是李公公,不是李督公啊。”苏念菡这点却比欧阳漓看的开:“他能为了心爱的姑娘,为了她的心愿而守护她的孩子,应该是很满足的吧。”
欧阳漓摇摇头:“或许吧,我们谁都无法揣测他的心。”
“所以,你一直不对方家下手,不是因为他们势力庞大,也不是因为抓不到他的把柄,归根究底,是因为淮欢阿姨,对吗?”
淮欢是欧阳漓的养母,也是他所有养母里面对他最好的一个,加上****安,这么多年陪在皇帝身边,经历了两届皇帝,为的就是保住方家,保护方淮。
欧阳漓勾唇,泰然笑了:“这世上,还没有人是我不敢动,或是不能动的。”他慢悠悠走到苏念菡的身后:“只有我不想动……”
说完,从苏念菡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往屋子里面走:“夜色还长,我们若是不做点什么,倒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苏念菡大惊,想挣扎却又不敢出声,害怕把大娘吵醒,她一面在欧阳漓怀里扑腾着双腿,一面被却那个臭男人抱得更紧。
那一夜,他们在那个凄美爱情的氛围里,决定更加珍惜爱护彼此,遇到深爱的人不容易,能抛去所有阻碍地在一起,更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在大娘家也住了很多天了,欧阳漓身上的伤差不多恢复了,便动身打算起程,皇宫还有一大堆事情处理,群龙无首,叛军肆虐,本就是天下大乱的时期,他这个做皇帝的, 自然不能在外过多停留。
领走前,苏念菡告别了大娘,还专门,到她家供奉的牌位那里,拜了淮欢。
“既然是民族英雄,自然是我们都应该好好敬拜的。”恭恭敬敬三个响头,苏念菡起身,对大娘开口:“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欧阳漓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凌厉怀疑的目光。
在苏念菡身边,一只胳膊搭在苏念菡的肩上,声音不大,刚好他们两个人听见:“怎么,听说淮欢是方淮的娘,就忍不住磕头了?你这是什么礼数。”
浓浓的醋意让苏念菡想笑。
“怎么了,儿媳妇拜丈母娘,不应该么。”
“你!”欧阳漓没料到这妮子这么敢说,眼里寒光四射,牵着她的手腕就告别的大娘。
“大娘你注意身体啊,以后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苏念菡一边假装淡定地告别着大娘,一边被欧阳漓蛮横地拉了出去。
“好啦。”苏念菡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走在村子里本来就引人注目,还冷着一张脸,让人家觉得自己怎么惹他了似得。
“我开个玩笑嘛,至于那么生气么。”
“至于。”欧阳漓没有停下,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那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给你道歉总可以了吧。”反正每次闹别扭都是她先认错,苏念菡倒是也习惯了。
快步走上去,拉了拉欧阳漓的袖子:“好啦,我只是因为,知道淮欢阿姨是你曾经的养母,而且对你那么好,所以我想感谢她。”
苏念菡说的很认真,语气里满满都是诚意。
忽然,欧阳漓转身,将扯着他衣角的苏念菡一把搂进怀里,嘴唇抵在她的耳边,轻轻糯糯地:“嗯”了一声。
“这个回答还凑活。”
“记住,你只能是我欧阳漓的女人,心里脑子里浑身的所有细胞里,都只能有我。知道了么。”
“世界上在没有比你更霸道的人了!”苏念菡不满地砸砸嘴。
“我愿意。”欧阳漓嘴角挂着一丝狡黠,将怀中的姑娘,楼的更紧了些:“听见没有。”
“好啦,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了你心里再说,我对苏念菡那个小妮子,永远炙热的爱啊。
离开了村子,苏念菡和欧阳漓同座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上了路,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在林子里前进的时候,偶尔有阳光从树缝里洒下,苏念菡决定暖洋洋的,有些困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脑袋一偏,就靠在欧阳漓的肩上睡着了。
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了,那个林子那么大,居然走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走出去。
“睡了一天。”欧阳漓一脸的嫌弃:“你真是猪啊。”
“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岂不是浪费了啊。”苏念菡倒是有理。
“吃不吃。”欧阳漓从怀里掏出几个青绿色的果子,是刚才路过果树的时候,顺手拿石子打下来的,吃了一口觉得很甜,就想着都留给苏念菡了。
“前面就是青州了。”欧阳漓开口:“我们要去找青州的知府,让他安排下属,通知赫连铸。
青州……苏念菡觉得那么的熟悉,那可是她生长的地方啊,虽然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终究刻在她心里的,还是丧母之痛。
想到这里,果子都吃不进去了,手一松,咕噜噜滚在地上。
欧阳漓转头看她,眼神担心:“怎么了,想起伤心事了?”
苏念菡点了点头。
欧阳漓轻轻叹了口气,用一只手驾着马,另一只手伸过来揽住苏念菡的肩膀,将她重新搂在怀里:“过去的事便已经过去,把握现在,过好将来,才不是让离开的亲人失望。”
听了这话,苏念菡觉得这很不像欧阳漓,他本来就话少,更别说这种安慰人的心灵鸡汤了。
以前她多说两句,都会被他嫌弃的厉害。
“这是我娘以前教我的。”欧阳漓看出苏念菡的惊讶,便勾了勾唇解释道:“觉得有理便记着了。”
苏念菡抬头,额际正好抵着他的下巴,这是欧阳漓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母亲。
老太后的故事,在宫里几乎成了一个禁忌,就连她以前住过的旧宫都被禁卫军封锁了,宫里的人提到老太后,更是闭口不言。久而久之的,苏念菡也明白,不该知道的,她也没必要强求地去问。
眼下,竟然能从欧阳漓的嘴里听见老太后的影子,着实震惊。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欧阳漓用余光都能感受到这家伙炙热的眼神。
“觉得你好看呗。”苏念菡赖皮兮兮,往欧阳漓的怀里钻了钻。
马车驶进青州,凌朵朵从外面驾马车的位置,改成坐进马车里,她撩起窗帘看着街上的一切,感觉熟悉与陌生。
街道还是那条街,大概的布局没有怎么改变,只是街上的行人,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马车到了知府的门口,那知府看见皇上的脸,不敢张扬,只左右顾盼了一番,悄悄将皇上请进了府邸。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金陵城的事情。
走进去才知道,原来欧阳漓长途跋涉找到这里,是因为这个知府,乃欧阳漓亲自培养的亲信。
在这青州当个小知府掩人耳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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