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的神采飞扬,和萧淑妃灰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淮安顿住脚步,停了半响回过头去:“请问安姐姐有什么事情吗?”低眉顺眼,神色抑郁,她这副痛苦哀伤的神色,让安贵妃看的心里颇为好受。
“我爹在朝中的地位妹妹想必很清楚,要是他给陛下说上这么一说,小皇子的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她的话就像一束光一样洒进了淮安的心里,安贵妃的父亲在朝廷受人敬重,他的话,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的。想到这里。淮欢眼神亮了几分,转身连忙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姐姐,求求姐姐救救小皇子吧,只要您答应,从今往后我做牛做马一定会报您的大恩大德的。”
淮欢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几欲哭出声来,但她的孩子现在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不能哭不能软弱必须坚强着让自己撑到陪伴孩子渡过难关为止。
安贵妃细眉高挑,忽然撅起嘴巴,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接着沉沉叹了口气。“不过啊,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因为原本和陛下约去骑马的,但是现在没有马给我骑真是遗憾,若是谁能让我心情好一些,说不定啊,我就能满足她的要求呢!”
淮安毫不犹豫,毕竟现在片刻也耽搁不得,忙开口:“我这就去给你找马,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好马来骑!”
安贵妃才没兴趣让她来找什么马骑,只佯装着不随意的样子开口道:“你要是现在当马骑,说不定我会很开心哦。”
此话一出,连淮欢身边的丫鬟都颤了颤,即便安贵妃比萧淑妃进宫日子久,地位高一些,但让皇上的妃子当马骑,却远远不是件小事情。
只是安贵妃嚣张跋扈,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多半是仰仗她那个在朝中稳固不倒的爹了。
淮安听此,愣了一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晃,她看着面前的地面,只觉得眼泪都冷得留不下来了。
“不愿意就算了。”安贵妃细眉飞扬:“反正等陛下心情好了,他还会带我去的。”
说着正要走,忽然被身后的女人叫住。
“等等!”
安贵妃停步,却没有回头,只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我愿意。”
还是没回头,语气故作夸张地开口问她:“愿意什么?”
她就是想听她亲自说出口,眼下,淮欢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咬咬牙,终是说了出口。
“我愿意给姐姐当马骑。”
话说到此,安贵妃这才慢悠悠回了头,回头看去,淮欢却已经跪下,手撑在地上,等着让她当马骑。
安贵妃岂会心软,她大步走过去,毫不留情便跨在淮欢的背上,安贵妃体重不重却在跨上去的刹那很用力,一点儿不留情面。压得淮欢本就单薄虚弱的身子猛地塌下去晃了晃,摇摇晃晃让背上的人都坐不稳当。
“哎哎哎!你小心点儿,若是摔了我你可没命赔!”说着,还不留情地用脚揣了她几脚,以示警告。
淮欢灰白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出了血,纤细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额际已经多了几分冷汗,她低低喘了两声,撑起所有力气往前爬去。
“哎呦喂!萧淑妃竟然愿意给我家主子当马骑呢!”安贵妃的贴身侍女,竟然在此刻大声嚷嚷起来,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宫女太监,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围观,但躲在周围假装路过,却来来回回往这边不知道偷瞥了多少眼。
淮欢脸色涨红,但却不敢有任何抱怨,她心里只有她的孩子,那个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儿子啊,他此刻一定比自己还要难受。
只是连淮欢身边的丫鬟都看不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因为心疼自家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连连哀求道:“您放过我家主子吧,我给您当马骑,您骑多久都没事儿,您放了我家主子吧。”
这话却惹得安贵妃很不开心,忽然面色一沉,神态中顿时显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酷,开口:“怎么,是我强迫你家主子这样做的?大家可都听见了,是她刚才说愿意自己做我的马的,可不是我强迫她的,你若是在血口喷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淮欢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怕这个紧要关头自己那个好心的丫鬟多嘴又要惹事,便硬是撑着一口气说道:“珠儿你别说了,是我自己愿陪姐姐玩的,你别掺和。”
淮欢的声音只虚弱至极,轻飘飘地飘散在风中,带着微弱的气声。
“这就对了嘛。”安贵妃在淮欢的背上笑的神采飞扬,她一面咧着嘴巴笑,一面用脚后跟踹淮欢的肚子,她确实把她当成马看,骑得慢了还不忘踹两脚让她跑起来。
可是淮欢哪里有力气跑,被她这样一踹,喉咙立马涌上一股腥甜。
“呃……唔!”
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她痛得浑身发颤,眼神迷蒙着看向前方,可面前的一切都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纱,看什么都至于迷迷蒙蒙的一片。
“慢死了!真是匹快死了的马。”那安贵妃竟然还不满意,朝着四周打量一番,叫了侍卫,开口:“你,去给我这个树枝下来,要粗的,我当马鞭使。”
侍卫虽然心有不忍,比较淮安此刻看上去实在被折磨的太可怜了,但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又怎么敢说半句不愿?只能乖乖听话,偷偷地掂量了一番挑了个不怎么粗的树枝。
递给安贵妃。
她毫不心软,“啪”地一声抽下去,当即便觉察到身下的身猛地僵住,骤然失去所有温度。
一下,两下,三下……淮安肩头一颤,血湿衣裳。
一个是神采飞扬,咧着嘴巴笑的无比开怀的安贵妃,一个是咬紧牙关,身子不停颤抖的萧淑妃,对比鲜明,让人唏嘘。
后宫争斗,谁一朝收到皇上宠幸飞上枝头变凤凰,便注定了其他人都要尽量哄得她开心,萧淑妃才生下皇子多久,不过因为被奸人所害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宠幸,让她只过了几日的凤凰日子,便一朝将她打回原形。
淮欢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染着鲜血,变得更加凄美。
就这样,血触目惊心地流了一路,直到让安贵妃玩开心了,她才拍拍手,从淮欢的身上下去。
看见自己的裤子被她的血染湿,还有些不开心,皱了皱眉头喃喃地咒骂:“真恶心。”
淮欢失了背上这负重,终于忍不住脱力地倒在地上,她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不顾身边丫鬟的闪闪泪光,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满脸血污地凑到安贵妃的脚边,吃力地抬起手,声音颤抖沙哑:“救救我的孩子……”
安贵妃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啊对,让我爹帮你在朝廷说几句好话是吧。”
淮欢竟真的天真无知地点了点头,眼含感激。
“没问题,等明日上朝,我便让我爹帮你美言几句!”她裙袂飞扬,浅粉色的裙摆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走到淮欢的面前,笑得天真无邪:“虽然你刚才差点儿摔了我,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原谅了你,既然答应帮你说好话,那我就一定好好帮你呢。”
明天……明天……淮欢彻底慌了神色,今日便是她孩子的大限之日,明日再说,又有何用?孩子的命都没有了。
“今天……求求你是今天……”
淮欢颤抖着又凑过去,声音低哑哀痛:“今天……”只咬着这两个字不肯松口。
“别给脸不要脸!”原本一脸笑意颇为友好的淮欢,忽然换了张脸似得,冷冽地目光扫在淮欢的脸上,冷哼一声:“我答应帮你说好话,却没答应你什么时候帮忙!”
淮欢的眼神猛然骤缩,呆在那里,看着她眼里浓墨的笑意。
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般插入淮欢的心里。
“你现在去城东,说不定还能见到你儿子最后一面呢!”
说着,一脚踹开趴在她脚边的淮欢,大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树枝,扬长而去。
只假装不经意看着这一切的宫人们,见此,无不感慨这后宫争斗的可怕,心里多少也有些同情这个失了宠的娘娘。淮欢伏在地上,眼神空泛着,像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不远处,一直站在御花园杨柳后的男人,深色的眸子动了动,从刚才就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终于忍不住了。
抬步,做下他人生第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出宫去,去城东。
春雷滚滚,一场大雨说来就来,绝望地笼罩着整片天空,雨水湿透了淮欢的衣服,泥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可怜。
终于,她作为一个母亲,不断透支出自己仅剩的一点儿力气,撑起身子,对身边的丫鬟开口道:“去方府。”
虽然这么做很冒险,但为了救她的孩子,她不得不这样做,方持渊他……大概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吧。
被人搀扶着,她就这样可怜又可悲地踏上了去方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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