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的身子如此,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苏念菡,这让她如何多觉得不忍心。她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好好对他,不再惹他生气了。
“念菡。”他窝在她的怀里像只听话的小猫,眯着眼睛,昏暗的烛光下,一口一口地吃着苏念菡为他剥的橘子,享受极了:“我好希望,明日我醒来时,你我已白发苍苍,老夫老妻,膝边儿孙环绕,一起白了头。”
苏念菡笑笑,手放在方淮嘴边,接着他吐出来的桔子核儿,柔声道:“一辈子很快的,我觉得我前半生一眨眼就过去了,后半生,肯定也不过转瞬的事。”
方淮忽然撅起嘴巴,赖皮兮兮:“那我们下半辈子,要好好生活。”
苏念菡不语,关于未来,她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大概,就目前而言,她觉得一切都模糊不清。她给不了方淮承诺,所以更不想说谎话哄他开心。
见苏念菡不语,方淮叹息一声,苦涩发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还在生气,生气我骗你,对不对?”方淮心里怕极了,他反复问,反复强调, 因为他太想得到一个答案了,又太怕得到这个答案,所以他反反复复问着,速度和频率又很快,让苏念菡根本没有机会接话。
疯了一样。
“方淮。”苏念菡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你别这样。”
“我哪儿样了。”方淮又飞快接了话:“我只是太害怕你离我而去,真的太害怕了。”
“你真的一定要这样么。”苏念菡也累了,终于忍不住,这些天他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她已经很给他留有余地了。
他知晓大婚那天有人闹事而不告诉她,他知道小羽的下落也不同她商榷办法,后来还偷偷抓了她的朋友,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变故,但至少这些事情,都是他瞒着她做的。
她没有和他大吵大闹,没有闹着要离开,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苏念菡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恼怒都压在心里,一忍再忍,可他还是执着地要反反复复重提这个问题。
“我们暂时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吗?”苏念菡眉心皱着,沉叹一口气:“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难道不就够了吗,你这两天反反复复纠结这个问题,问得我心里很乱。”
“好好好,那我就不问了。”方淮把手从云被里伸出来,握住苏念菡的手,暖意袭来,他柔柔地笑笑:“反正你逃不掉的。”
苏念菡微笑着把他伸出来的手塞回到被窝里去,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门被打开,是方持渊。
这几****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回府,有时候连晚上都没空回来,今日可能是听说方淮受了伤,才赶回来的吧。
见他还穿着官府,没来的及脱,一回来就匆匆忙忙赶回来,来到方淮的房间里。
“爹。”苏念菡起身,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然后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他,自己站在一侧。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持渊眉头紧皱,却没有责备苏念菡的意思,他转头,看向苏念菡:“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他要听苏念菡说,毕竟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肯定不会如实禀报,会有隐瞒。
“回爹爹的话,是府中关押的犯人,逃窜出来,伤了方淮。”
她说的简单,却巧妙地吧该隐瞒的都隐瞒了。
方持渊叹了口气,半响,抬眸对苏念菡开口:“去把我的便装拿来,我把官服换了。”
苏念菡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忙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苏念菡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儿,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方持渊不让丫鬟去做这些事情,怎么说自己也是方家的少奶奶啊,怎么能这样使唤她做丫鬟做的事情呢。
只有一种可能,大概就是,他想故意支走自己。
苏念菡心中疑惑,停了脚步决定回过头看看。
她停在方淮的房间门口,自己则小声吩咐了一个丫鬟去书房拿方持渊的蝙便服,自己则在这里偷偷听着。
“淮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早就有眼线把一切的前因和后果都个方持渊讲了一遍,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你知不知道,把宋辞放走,会让我们陷入多么巨大的危机!?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小羽还没有找到,朝堂内外人心惶惶,谁知道那个宋辞逃出去以后,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原本安安静静享受幸福的方淮,被他爹这样打断,原本就很不开心,现在又被他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让他原本就很郁闷的心,更加憋屈的难受。
但是他却不敢发火,对待父亲就只能恭恭敬敬,这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了。
可方淮越是这样淡漠着,他父亲就越是消不了气:“自从认识了苏念菡,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小羽下落不明,你们俩还没为我方家诞下一子,我定不会让那个女人继续留在府里!”
这是方持渊的气话,可一字一句却被外面的苏念菡听得明明白白。
既然他们方家人都如此看不惯自己,又何苦每天装出那副样子?他们方家家大业大,如果留着自己是为了传宗接代,自然可以娶其他大家闺秀回来,何必苦守着自己不放?
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耗费心力的东西?
还有当初欧阳漓在自己腹中中下那孩子,又究竟是什么缘由?
苏念菡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个问题,可她一直没有机会计较,没有机会去查清楚这一切,现在不同了,她决心已定,就一定会查个明白的。
“小羽的下落已经查到。”方淮开口:“宋辞留着也没有用了。”
“没有用?”方持渊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冷哼一声:“你是伤坏了脑袋吗?宋辞既然知道你的目的,他若是逃了出去,一旦把秘密败露,岂不是涌现越来越多的人跟我们抢苏念菡,届时不知道哪个王爷在苏念菡的肚子里种一个小孩,皇位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听到这里,门外的苏念菡先倒吸一口冷气,她眼睛瞪得很大,半天灭有回过神来。
自己的肚子,和皇位有什么关系?还有小羽。为什么大家都在找小羽的下落?为什么他们不仅要找到小羽,还要在自己肚子里种下新的小孩?这么说,小羽岂不是有危险?
心里分析到这里,苏念菡只觉得后脊背发冷。
“爹,你放心。”方淮很不耐烦地开口:“宋辞早就知道苏念菡是天女之女的事情,他既然能一直保密,自然不会选择当下这个时机的散播出去的。”
“就算是这样,那小羽呢?他既然知道我们如此急迫地寻求小羽的消息,他逃出去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先换一个小羽的藏身之所?”
方淮现在很累,浑身上下都痛的要死,但还是要给自己这个满心满眼都是皇位,自己儿子的身体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男人做解释。
“小羽被藏在老宫,我查过了,那里确实在最近几日多出一组士兵巡逻,那应该是某些人的眼线,故意当在士兵团队里的,所以我想,或许小羽真的在那里。”方淮说累了,就深呼一口气,继续说:“既然能藏在老宫那种戒备极度森严的地方,自然在送进去的时候就费了很大的力气,谋划了很久,一时很难更改。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更好的藏身之所,也没有时间做更加细致的谋划,况且他们也不会想到,我真的相信小羽就在老宫中,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分析,自然就能知道,宋辞不会给小羽换地方的。”
方淮用全部的力气说完这段话,紧接着便钝钝地咳嗽起来。身子一起一伏,让身边站着的方持渊瞧着也实在心有不忍。
“怎么伤的这么重。”他皱眉,转身给他儿子倒了杯茶水。
可能真的是个粗人,也不会照顾人,那茶水很久没换,冰凉极了,他倒了一杯就给方淮送过去。方淮闷头一口,冷水入腹,一口血喷在地上。
“淮儿!”
方持渊这才终于害怕起来,他瞳孔睁大,忙坐在床边亲拍方淮的后背:“我给你叫崔大夫过来。”
说着起身,急匆匆想走。却被方淮一把扯住衣角。
“咳咳咳咳……没……没事……不用去……”
“都呕血了你还说没事?!”
方持渊手脚发凉,印象里那个永远嬉皮笑脸,不怕天不怕地的坏蛋儿子,竟然也有一天会虚弱成这副模样。
“儿子。”方持渊忽然叹气:“是不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
自从方淮说出小羽的下落以后,苏念菡的脑子都再也听不进任何的消息了。丫鬟也在当刻把衣服取回来,她抱着方持渊的衣服,听着里面的交流,只觉得自己带着小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当中。
后来她听到方淮的咳嗽声,还有不忍,但听见他说的下一句话后,心彻底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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