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听人家说自己儿子快活不成了,这老太太还哪有心思管其他?急急忙忙往后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
“我一定要查清楚谁伤了我儿子,今日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许走!”
说着,便离开,留下一个警惕凶狠的目光。
苏念菡沉沉叹气,像是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表情对季凌禾开口。
“我说过了,既然你这么想把这件事情闹大,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别说话。”季凌禾开口,瞪着周围围着他们的侍卫,越来越多的人确实让她心中有些害怕。
“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想你们的少奶奶出事儿, 就赶快放我们走!”
所有家丁一动不动。
看他们誓要和季凌禾拼死一搏的架势。也凉了苏念菡的心。
即便他们每天一口一个少奶奶地叫着,到头来这个少奶奶的命,仍旧没有老夫人的一声命令来的有用。
“你看,我的命根本不值钱,你就算现在掐死我,也走不了的。”
苏念菡的话里带着点凄凉,让季凌禾的手下意识放松了些。
“方淮对你们少夫人的感情你们都看在眼里,他有多疼爱你们这个少夫人,你们也都该知道,既然如此,若是你们让少夫人因此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想想看,等方淮醒过来以后,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宋辞虽然肩膀被人家按着,但是头高昂着,环顾四周的家丁,细细观察着他们的情绪,他们好像有些动摇了,这样很好。
“所以你们若是在不放走我们,你们就留着给你们少奶奶收尸吧!”
其实苏念菡潜意识挺希望家丁们不要放他们走的,因为她很想看看,她往日的好友季凌禾,究竟会不会真的下狠手伤害自己。
家丁们被宋辞的话说动,彼此相视,然后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自觉给他们让开一条小路。
季凌禾掐着苏念菡的脖子,让她挡在自己身前,一面左右张望, 一面小心地往前走着。
到了方府门口,他们又讨要了一匹马,带着苏念菡上了马背,吩咐不许有人跟着,然后扬长而去。
就这样一路前行,直到走到城郊的一片老树林,他们才没了力气,缓缓将苏念菡放了去。
苏念菡下了马背,看一路颠簸的那两个伤者,面色惨白,估计他们也没什么力气继续逃跑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要挟别人,这骨子自命不凡的劲儿,倒是让人刮目。
苏念菡站在漫天的枫叶中,望着马背上绝尘而去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曾在宫中和自己有过命的交情,一个救自己于水火,一个找陪自己于朝夕。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变得让她认不出来。
很多事情苏念菡若是认真去想,其实很容易想得明白,就像是关于为什么宋辞会去方家书房,为什么舍得让季凌禾带着伤还要过来拖住自己。
无非可能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只有找到方家谋反的证据,借朝堂上混乱的时机绊倒方家,让他的势力不足以威胁皇位,欧阳漓在重新出现,届时,皇位仍旧会稳妥地留在欧阳家的手里。
这些阴谋算计,苏念菡见得多了,只是很多时候她懒得去计较罢了,只觉得这样活着很累。
现如今发现,她这样什么也管,不争取的样子,好像活的更累。
她苏念菡也不笨,这关于皇位的争夺,恐怕,她如何也逃不出去了。
既然逃不出去,勇敢的接受也未尝不可。
“少夫人!”
家丁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看少夫人被人从马背上放下来,才急急忙忙现了身,打算去追那两个罪人。
“不必追了。”苏念菡挥手:“回去吧。”
“这……”
“不管是谁问起来,只说他们死在野岭了。”
“……”侍卫有些犹豫,但看着季凌禾坚决的眸子,终究抱拳答:“是!”
苏念菡抱着最后一丝善心,为他们做了最后一件事,这也算是为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回去吧。”
“是。”
另一边……野岭外,碧螺村内,看见了季凌禾放的信号灯,简语羡快马加鞭赶去,救回了重伤的二人,回到村里,来不及修养,便撑着一口气,忙去给欧阳漓禀报。
“属下该死,没能完成陛下的旨意。”
救出宋辞就意味着,季凌禾的目的和身份,全部暴露了。
“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属下拿苏姑娘要挟方家的人……”季凌禾不敢有所隐瞒,将来龙去脉一一说给欧阳漓听。
“你们!咳咳咳……”欧阳漓忽提起一口气,呛得心肺烧的厉害,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陛下!”众人都很担心欧阳漓的身子,他只是冷眼凌厉,恨铁不成钢道:“朕说过让你们万事小心,为何还是如此不知谨慎,现在彻底断了关于方淮的所有情况,而且,而且也不知……”提起这个人,欧阳漓忽然眉眼写满了温柔。
“不知念菡如何,若方淮气急拿着念菡撒气,又该如何?”
说到底,让他真正生气的,是他们的暴露,让苏念菡深处危险之中。
可是不然……
季凌禾开口:“陛下,您不用担心苏念菡,她和方淮那家伙,早就同一个鼻孔出气了。”
欧阳漓皱眉:“你什么意思。”
“她帮着方淮关着我和宋辞,若不是宋大人机警,我们可能就逃不出来了。”
“你……你什么意思。”
一向聪明的欧阳漓怎会不理解季凌禾口中的话?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陛下。”宋辞也忍不住开口:“苏念菡根本不值得您为她付出那么多,您时时刻刻记挂着她的安危,她却每日和方淮缠绵悱恻……”
还没说完,就听得面前人剧烈的咳嗽声,抬头望去,陛下捂嘴唇的手,已有片片殷红。
“陛下!”
众人皆乱,他却直着身子不让任何人来扶。只接了简语羡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边的红。
“怎么,她不乖乖听方淮的话,难道要他们天天争吵,吵到方淮失去所有耐心,伤了念菡才对?”
欧阳漓皱眉:“念菡没有做错。”
他现在给不了她任何的保护,是他的没用。
“陛下……”宋辞还想说什么,比较他和欧阳漓从小一起长大,不想他因为一个女人而让他如此受伤。
“够了。”欧阳漓摆摆手:“继续观察方府的情况,见机行事吧。”他眉眼间写满了疲惫,转身走回房间去,关上了门。
慢慢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温热的茶水入喉,觉得又痒又热。忍不住又咳嗽两声,淡色的茶杯中,染出朵朵血红的花。
他看着茶杯里自己呕出的血,忽然凄凄凉凉笑了。
门外的宋辞好像听到了他的咳嗽声,便敲敲门,想进来为他诊脉。
“朕没事。”他开口:“你伤得也不轻,去歇着吧。”
“陛下!”
“朕说了没事就没事。”
他如此决绝,门口的宋辞也确实没有办法,若是违背他的意思去做,惹得他生气,只会让他病的更严重。
欧阳漓此刻想躺一会儿, 可是没有力气走到床边了,只能轻轻伏在桌上,闭上眼睛,脑海出现的确实苏小羽和苏念菡那母女的脸。
一个喜笑颜开,一个惊慌失措。
别提多可爱了。
前半生,他没能给她们幸福的生活,后半生,他一定要拼尽全力让她们高枕无忧。
他会保护好小羽,至少看着他坐上皇位,自己在撒手人寰,也算给她们母女一个交代了。
那个笨女人,只要有小羽陪着,应该就能活的很好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漓沉沉睡去,梦里那个一直很害怕自己的姑娘,好像又做在昭阳殿门口的水池边上,晃悠着那双细长的腿,嘻嘻哈哈地冲自己笑。
他好像看到苏念菡冲自己招手,然后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却没看到面前的水池,一脚踩空,还没来得及摸到她的手,便跌进水池里。
不知怎么,这水池里的水好像比以前深了,他丧失了游泳的能力,不停地往下沉着,无法呼吸,他心口闷得要死,难受到觉得自己可能要死的时候,忽然看见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他努力瞪着眼睛想看看那只手的主人是谁,可是他看不到,直到一束光射进来,刺伤他的眼睛,然后他醒了。
醒来时后,欧阳漓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是眉头紧锁的宋辞和简语羡。
“陛下,您刚才昏迷在房间里,若不是听见您从椅子上摔倒的声音,我们……”说着宋辞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就别再逞强了,若刚才我没及时赶紧来,你这会儿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欧阳漓却只是恹恹地骂了句:“烦。”
便翻了个身,懒得理宋辞了。
“你这家伙。”宋辞恢复到当初和欧阳漓一起上战场时候的态度,不在恭恭敬敬称他为陛下,而是开口就是“家伙”。
“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南蛮入境,咱俩行兵打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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