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禾可怜极了,她扯着方淮裤腿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眼前盖着朦胧和黑暗,明明意识就剩下一丝丝清明了,却还是极力支撑着,只求方淮能放了宋辞。
“您行行好,别和宋辞一般见识,求求您了,放过他吧,只要您肯放过宋辞,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啊。”
方淮逐渐送了手,转眼看向地上那单薄又颤抖的身子,嘴角勾笑,邪魅又狂妄。
“让你做什么都行?”
方淮防滑的语气让宋辞觉得害怕。
可季凌禾却浑然不觉:“是,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伤害宋辞,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话,不间断地哀求着。
“那好。”
方淮当即送了抓着方淮的手,看他摔坐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不屑一顾。转脸看向一旁的季凌禾,俯下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眉眼间满是轻佻。
“这样仔细看看,你倒也算个美人胚子。”
季凌禾浑身发冷,她想躲,可是那个男人掐着自己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让她根本挣脱不了。
“你……”
哆哆嗦嗦说到一半,便听见宋辞大声呵斥:“方淮!你别想打凌禾的注意。”
他艰难地拖着沉重地身子朝着季凌禾爬过来,拼死推开方淮的手:“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这新仇旧恨,都从你身上讨要回来!”
方淮却连多一眼都懒得看,抬腿,轻易便将他踹飞,没有丝毫的犹豫。
宋辞也像个轻飘的纸屑似得,这样没有用力的一脚,就足以让他飞去很远。
身子重砸在身后的红木柱子上,而后绵软倒下去,连连呕出几口血来。
“宋四哥哥!!”
焦急间,季凌禾沙哑喊出了声,她多想往她宋四哥哥身边爬去,无奈面前有个方淮挡着。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宋辞不停地呕血,颤抖,垂死挣扎。
自己却无力拯救。
她哭的眼泪都干涸了,嗓子也喊哑了,整颗心都像是被放在滚烫的油锅上煎着一样,痛苦极了。
良久,季凌禾终于不再挣扎,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抬眸印上方淮淡定的眸,冷冷地开口。
“这世上,恐怕在没有比你心狠的男人了。”
她抿抿唇,又补充一句:“不,应该说是恶魔。”
他简直比恶魔还要残忍。
“你杀了我吧。”季凌禾垂首,看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安然地笑了。
至少死之前和她心爱的男人相遇了,此生既然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宋四哥哥,我们来世还要在一起。”
她努力记下宋辞最后的样子,缓缓闭上双眼,呼吸平稳。
“方淮,你记住你所做的一切,等将来因果轮回报应到你身上,你莫感叹人生凄惨。”宋辞忽然开口:“如今你大可以把我们俩都杀了,这样你既找不到小羽,也永远求不来念菡的原谅。”
方淮原本其实也没打算杀他们,是这两家伙性子太倔而且又不听话,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
小羽的下落他自然可以自己去打听,至于念菡那边,若是留着他们,恐怕会更加危险吧。
“就这样的美人,死了多可惜。”
方淮卑劣一笑,下一秒直接抱起地上的季凌禾,往屋子里大步走去。
“死前也该逍遥快活一把,你说是不?”
方淮是故意的, 既然宋辞挑唆他和念菡之间的关系,他又如何肯这样白白送他们去死?
这世上的大悲大喜,他要要让这些没经历过伤痛的人,好好尝一尝。
恶魔之所以为恶魔,不是他们生来如此,而是他们生长在地狱。
“方淮!”
宋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拔出靴子中的短剑,朝着方淮的后背刺去。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方淮没有躲,任由着宋辞刺向自己。
他面色发白,嘴角却扬着笑。
“怎么,我帮你把季凌禾抱进屋子歇着,你却要杀我灭口?”
那样粗的一把匕首,刺穿他的身子,他却仍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屹立不倒。
“你这叫恩将仇抱,懂吗?”
这下换宋辞懵了,他不知道方淮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为什么前前后后转变如此之大,他究竟想干什么?
下一秒,当苏念菡又一次跌跌撞撞不顾丫鬟的阻拦跑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演戏,苦肉计,他反应真是够快。
苏念菡方才被方淮打昏,他毕竟不舍得下重手,加上苏念菡自己心里一直焦急,所以很快便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丫鬟的阻拦,前去找方淮。
可是刚到这里,就看见宋辞用刀捅伤了方淮。
她忽然就纠结了,她看到的,她听到的,她感受到的,这一切的一切,究竟孰对孰错,从前的那一切究竟是她看错了,还是事实如此?
苏念菡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你们……”
苏念菡看着这三个都伤痕累累的家伙,头昏目眩,只觉得此时此刻她需要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多到她的头快要爆炸了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方淮适宜咳嗽几声,只自顾自抱着季凌禾进屋,将她安抚在床上。
“你看不出来么。”门口的宋辞冷笑:“这样明显的你会看不出来?”
苏念菡眼里却有明显的责怪:“可我看见你伤害方淮了。”
“那你没看见防滑伤害凌禾?”他涨红一张脸:“我和凌禾如此伤痕累累,你却只瞧见方淮的伤?”
女人啊,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真是一点理智也没有了。
“是我将凌禾伤成这样的。”方淮从屋里走出来,手扶着门栏,身子有些不稳,声音却很平静:“还不是因为你明明知道小羽的下落,却不愿意告诉我,我逼不得已,才用凌禾威胁你的。”
“念菡。”方淮忽然伸出手,语气里带着乞求:“我痛得厉害,扶我回去好不好。”
苏念菡见他小腹那里的伤口滴着血,便知宋辞这一刀捅的极狠,几乎穿透了方淮的整个身子。
无论怎样,苏念菡心里对方淮都是有感情的。
“我叫郎中给你瞧瞧。”
她快步走过来,眉眼间满是关切,握住方淮那双冰凉又颤抖的手时,她整颗心都软了下去。
这个无时无刻不坚强骄傲的男人,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就这样软软倒在她的怀中,昏死过去。
这一刻,方淮没有演戏,没有苦肉计,他是真的累了。那一刀若是真的能解决了他,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苏念菡搂住他的那个刹那,方淮只想永远缩在她的怀里,温暖地睡着。不去想那么多的后果,不管她会不会知道真相,不管她会不会恨自己,不管她会不会趁这段时间放走季凌禾和宋辞,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好好地窝在她的怀里,睡上一觉。
所以他当即卸下所有防备地睡去了,享受着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安详。
苏念菡扶着方淮,对身后的丫头开口:“找郎中来给宋辞和凌禾看看,找个舒服的厢房,好生伺候着。”
她顿了顿,忽然眉眼深沉地看着地上的宋辞,临走前不忘补充一句:“谁都不能离开方府半步。”
“是。”
“苏念菡……”
宋辞来不及叫出口,她就已经扶着方淮走远了。
宋辞不相信苏念菡会因为方淮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真的相信的方淮,他更无法接受,她真的会转头和方淮一伙,禁锢他和凌禾。
谁也琢磨不透苏念菡心中的想法,如今的变故,终于让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从此往后,她依赖和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不让宋辞离开,就是想看看之后,究竟还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已经无所畏惧,又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
月色凄冷,她静静守在房里,看着郎中清理着方淮的伤口,那么深的口子,看上去无比狰狞。
不知怎的,这样安静的夜晚,这样安详又虚弱的男人,却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欧阳漓。
那时候的他,好像伤的更重一些, 浑身是血,又怕那副惨状让自己看到了害怕,即便神志模糊着,却还是坚持让自己离开。
欧阳漓那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他不善良,不细心,不体贴,却时时刻刻做着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该有的担当。
转头看向窗外,她忽然很想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还好吗?
“夫人……”
郎中站了好一会儿,因为看见苏念菡在发呆,便迟迟不敢打扰她,好一会而才犹犹豫豫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暂时无碍了。”郎中恭恭敬敬:“只是伤口太深,切莫做大幅度的动作,若是扯裂了伤口,血止不住,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苏念菡点点头:“有劳了。”
送走了郎中,她静静坐在方淮的身边,心口微微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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