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禾浑身发颤,因为怀里的人身体实在太过滚烫。而且他堂堂七尺男儿,现在轻的就像一个病久了的女子,没有一点儿重量。
“宋四哥哥。”她无能为了,除了哭,除了伤心,她却没有办法陪着他痛。
倍,她都愿意。
她身子僵硬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又弄痛了他。
等了很久,才等来怀中人微弱的动静,用一种极为虚弱的气声,缓缓开口:“球球……”
可能是怀抱太暖,也可能是身子有了支撑让他积攒了些许力气。
宋辞眼睛睁大了些,艰难抬眸,虽然看的朦胧,但至少能看清楚对方是谁。
看到是季凌禾,他好像显得有些尴尬,想来也没和她有过太紧密的交集,这样孤男寡女的抱在一起,即便以为他病着,却仍旧说不过去。
他慌忙着想要起身躲开,无奈浑身是伤也没什么力气,光是轻轻动了动,就痛得无以复加。
见怀中的人有动静,季凌禾忙关切着开口:“宋四哥哥, 怎么了,是我碰到你伤口了吗?是不是痛得很厉害,我要怎么才能帮你啊。”
她虽然因为着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但是宋辞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前面的“宋四哥哥”四个字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
这样认真地回答,倒是让季凌禾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扭扭捏捏半天,红着脸扶着宋辞起来,让他不要一直软到在自己的身上。
“可能是我听错了。”
见她没回答,反而还推开自己,宋辞有些误会了季凌禾的意思。他干瘪一笑,心里痛得厉害。
“以前也有人这么叫我。”他忽然开口,却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
“可是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见她。”
听到这哀声的声响,季凌禾目光落在他胸口的石头上,拿起石头,忽然柔柔地笑了。
“是这个石头的主人吗?”她将那小石块翻了个面,上面清楚地刻着“球球”两个字。
“球球。”她念出来,像是带着这么多年的故事和秘密:“真好听。”
“嗯。”宋辞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允许,只能缓慢闭上双眼,顿顿喘了几口气。
“谢谢你。”
“宋四哥哥……”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她……是这样叫你的?”
原本闭着眼睛的宋辞,忽然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季凌禾,看了半天,眼里的吃惊逐渐褪去,变成柔软和深情。
“你和她很像。”
半天他也没认出自己,季凌禾忽然有些失望。
“如果她此刻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她么?”
季凌禾的问题,让宋辞又一次愣住。
“你说,你叫季凌禾?”
她点头。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喃喃,想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深爱姑娘的名字。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季凌禾开口,叹了口气:“宋四哥哥。”
“球……球球……”宋辞带着不敢相信,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眼神从怀疑变作吃惊,最后转化成无穷无尽的泪水。
他哭的泪水直流。
“你是,球球,你真的是球球?!”
宋辞苍白的脸色带着泪,那笑一点点染开,说不出的慌乱。
“你真的是球球,你是球球,你真的是球球……”
那个可以和皇上并驾齐驱的男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方淮那般折磨都没能让他屈服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忽然害怕面前这一切都是梦。
哭哭笑笑,像是疯了,更像是傻了。
“球球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宋四哥哥。”季凌禾让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地笑着:“你摸摸看,你是不是在做梦?”
宋辞眼神朦胧,藏着说不出的情绪,千言万语化成最后一滴落下的泪,砸在季凌禾的手背上,忽然又笑了。
“你现在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他开口:“连声音都变了,若不是你那双灵动的眸子,我恐怕还是认不出你来。”
他垂眸:“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连自己深爱的姑娘都认不出来。”
“好了宋四哥哥。”季凌禾有些心疼地开口:“你先别说话了,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没用的。”说到这里宋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说这锁子你打不开,就算是打开了,方府戒备森严,就凭你我,根本逃不出去的。”
“当然不只有我们俩个啦。”季凌禾忽然神秘一笑:“我能这么轻松就进来,其实多亏了念菡的帮忙。”
“苏念菡?”
宋辞显得有些吃惊。按理说,皇上驾崩,且不说她会不会伤心,就凭她身边有个方淮一直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她后半生也注定坦坦荡荡。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甘愿放弃平静安稳的生活,而去帮助现在落魄到了这种地步的他们呢。
“她为什么,会帮我……”
“那你觉得,在这紧要的关头,我又为什么舍弃逃跑离开的机会,到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救你呢。”
听到这里,宋辞忽然明白,然后会心一笑。
他懂了,因为爱情。
“欧阳漓那家伙,果真没有爱错人。”转而目光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我更没爱错人。”
说到这里,季凌禾正准备抱怨他两句,关于这些年得苦楚。可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过来?!不管是什谁,季凌禾此刻是跑不出去了。
宋辞显然比她还要慌乱,看见左边的那堆杂草。慌忙小声开口,让她躲在那里面。千万叮嘱,一定不能随便出来。
“不许听不许看,只要捂着耳朵。藏在那里默念一万次我最爱宋四哥哥,才可以知道么。”
表面上在开玩笑,但是宋辞心里知道,这来的人若是方淮,免不了又是一顿折磨,他可以忍受一切难熬,却难以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心疼。
更担心她会忍不住从草丛里面跑出来,若是让方淮捉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季凌禾只急忙着钻进去。
果不其然,从头梯口警惕着出来的,正是一身白衣的方淮。
他原本早听到这后院的动静,只是念菡在面前让他不方便有所表示,便哄着她睡着以后,才悄然离开,到了这后院来看看情况。
刚才季凌禾躲的匆忙,竟然忘记将染着的烛灯吹灭。方淮一向仔细警惕,这么大的纰漏,他自然能看出来。
“宋大太医。”他一边走向宋辞,一边却用余光大打量着周围,那鼓鼓囊囊的草堆,让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怎么,宋大太医怕黑?还要将这灯火燃着?”
此话一出,宋辞心中猛震。
“别说,人家说这宋太医妙手回春真是不错,您这双手不仅仅能够将这些病痛治好。还能徒手燃灯呢。”
这话里慢慢的讽刺,宋辞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他不想理会而已。
“怎么,我真的想请教请教我们宋大太医,是如何做到的呢。”
宋辞只冷冷地瞪着他,不言不语。
“怎么,宋太医不会这么吝啬吧,连这个都不给教?”
面对方淮这副嘴脸,宋辞恨不能就这样把他嘴巴撕烂。
“既然这样。”
方淮忽然冷冷一笑,脚步慢抬,朝着那堆杂草走过去。
见此,宋辞心口一紧。
“方淮!”
他忍不住冷声呵他,这一使劲儿,胸腔被震的生疼,忍不住咳嗽起来,连连吐出来好几口血。
听着宋辞的咳嗽声,坐在草堆里的季凌禾,心疼到快要不能呼吸了。
“怎么了?”方淮转身,看着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眼里玩意十足。
“后悔了,肯教了?”
“咳咳咳……你……咳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想干什么。”方淮恢复一身的冷清,淡然回头。一双总是充斥着冰冷的幽深碧眸冷淡,盯着宋辞看。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真的哪天你耗尽我所有的脾气和耐心,我肯定你后悔莫及。”
宋辞万分笃定:“我宋辞决定之事,从不后悔。”
“你确定?”
方淮忽然眉角一冷,抬起手,迅速将一旁的桌子抬起,毫不犹豫丢到那草堆的地方。
桌子虽然破旧,但仍旧很重,草堆没有任何承担力量的东西,桌子砸在地上的时候,没有想象中那巨大的声响。
而是传来一声忍不住的呜咽。
因为桌子的重量都砸在了季凌禾的身上。没有碰到地上所以没有太大的动静。
呜咽是季凌禾忍不住这突如起来的痛苦而发出的,本能性的反应。
宋辞张了张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什么也没喊出声。
而躲在草堆里的季凌禾,捂着挂着血丝的嘴巴,忍住所有声音。
既然他们这样掩盖自己,方淮倒是也不着急揭穿。只不深不浅地:“哦。”了一声。
接着挑眉:“既然如此,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倒不如,今晚就送你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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