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就在这院子里呆着,一直整个晚上,直到天大亮,阳光透过云层射进院子里时,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想来,念菡应该醒了吧。
即便心里阴霾沉重,但只要想到那个单纯的姑娘,心里的便像是射进来一道暖阳,柔软又温馨。
起身,抬步往前院走去。
这方府的地理位置选择的简直没的说,除了皇宫恐怕这里风水最好了。日出东方,翠环碧绕,清凉自招,走在院子里吹着清风,清凉自然,舒服极了。
方淮沉郁的心情恢复不少后,原本安静悠长的长廊,忽然因为莫名的震动让两边的藤条震动起来。
微微蹙眉,便看见从红檀柱后跑过来的家丁,他穿着粗气,说:
“门口有位姑娘求见,她说要见少夫人,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这种疯婆子,每天不知道有多少。
方淮摆了摆手:“打发点钱让她滚。”
“少爷您听我说。”家丁皱眉,若她只是个来方家骗钱的叫花子,家丁自己都会把他早早打发走了,但是——
家丁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那个女人说,她知道小羽公子的下落。”
听此,方淮心里陡然一惊,随即抬眸,眉头紧锁。
“少夫人起知道了吗?”
家丁摇头:“少夫人还在洗漱。”
没有犹豫的,方淮便迈着大步往前院走去,待客厅内,金碧辉煌,陈设华丽,偏椅上坐着一个浑身紧绷的姑娘,手指不停绕着手中的手绢,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听见身后脚步声,起身抬头,便看见方淮那张冰冷的眸子。
“方……方大人……”
姑娘看上去有些无措,慌乱着跪在地上,眼神飘忽着,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冬日,却还是能清晰看见她额角带着点点汗珠。
方淮微微皱了眉头,他没想到,前来禀报情况的,竟然是季凌禾。
这么多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不少,脸色差的厉害,眼窝也深深陷进去。
“快起来。”
方这副善良体贴的模样,多半是看在她是念菡的朋友,否则一定会二话不说,先绑了她,和宋辞关在一起。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经不住严刑拷打的主儿,一盏灯的功夫都不需要,恐怕就能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都逼问出来。
但如果这样,他的念菡恐怕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很多不能直接和他说的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分享了。
他不舍得她那么孤独,所以经全力保留那些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并且能带给她快乐的朋友们,
纵然有一天自己走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方淮伸出手去,想要扶起这个紧张的姑娘,刚碰到她冰凉的手,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然后挑起那双闪着水花的眼睛,“噗通”一声重新跪了回去。
“方老爷,求求您救救小羽吧,我虽然不是她亲生母亲,但我和念菡情同手足,小羽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啊。”
每字每句都带着沙哑的颤抖,声泪俱下,凡是听见之人,恐怕都会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所触动。
方淮叹了口气:“你先坐下,慢慢说。”
季凌禾乖乖做下,端起仆人端来的茶水,道了句谢谢,这才开口说起来。
“我在宫里看见小羽的下落了。”
季凌禾抹了抹眼泪。
“你说什么?”方淮眉头一簇,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你在哪儿看见的?!”
这忽然的反应让季凌禾吓了一跳,她吞了吞口水,竟然结巴起来。
“就在……就在宫里额老院那边。”
宫里的老院,那是人人都不敢过去的禁区,或者也不能算是禁区。因为那里毕竟曾经是太皇太后住过的地方。
那里是整座皇宫风水最佳的地带,原先是供御史觐见用的高台,宽广安静,周围花草丛生,周围还有一条天然的小溪环绕着。
后来因为初进宫的太皇太后说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先皇便下旨将这用来敬奉朝拜的地方改成了她的寝殿。
别说她是一个刚进宫来的小贵人了,就算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所以这样的举动,也实在为刚进宫的她,树下不少敌人。
那些都是很久远的故事了,也是当今圣上欧阳漓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故事,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
看到他那俊朗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母亲也生的是绝代风华的模样。承蒙先皇的喜爱,恨不能将宫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赠与他。
而太皇太后殁了以后,这里便被欧阳漓封存起来,谁也不准进入,全都保存成原来太皇太后在世的模样,里面放置的不只是太皇太后生前留下的遗物,还有先皇的种种遗物,所以可以说,这里是整座皇宫,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别说那些宫女太监了,就连这老宫每日的打扫,都是宫里资历最高的老嬷嬷和老公公。大部分都是曾经伺候过先皇和皇后的人。
所以其地位的重要,也就显而易见了。
而小羽能够出现在那种地方,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背景很强大的人绑架了他,再或者,这是欧阳漓生前就策划好的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方淮不禁皱紧眉头,下意识凑近了季凌禾,开口说道:“你确定?”
季凌禾点了点头:“是昨天晚上,我一个人闲着无事,就走到御花园后面的假山散步,那里有一条小径,就是通往朝阳殿的那条路,我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我害怕就躲在里旁边的树丛了,然后就看见一群黑衣人抱着被蒙了面的小羽,小径的深处走去。”
季凌禾说的时候眉头紧皱,很担心的样子。
“既然被蒙了面,你是如何知道那就是小羽呢?”
“我送给小羽一个玉佩,那是我亲自找司珍房的宫女做的,这世上独一无二,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季凌禾,心中百转千回。
他是个很警惕的人,所以即便季凌禾说得如此真诚,又或许可以说是季凌禾说的太过真实,所以让他心生怀疑。无论怎么说,越是天衣无缝的解释,越让方淮觉得奇怪。
“你最好别和我玩什么花样。”
方淮冷不丁吐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季凌禾愣了一愣,她瞪着双眼,写满不可置信。
“方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皱成一结:“我为什么要和您玩花样,我原本就是过来想告诉念菡她孩子的小羽的下落,不仅仅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她,您还对我百般猜疑,怎么,难道您不希望念菡找到小羽吗?”
如何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这样的伶牙俐齿,像是被她戳心底的秘密,脸色发白,但很快便恢复一脸的冷清,像是微微发怒的样子,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就是不怒自威的人,这一怒了,更是让人看了害怕。
季凌禾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一颤,忙不迭跪在地上,颤抖着开口:“方大人您别见怪,我只是太着急了才会这样说着这样的胡话,眼下要紧之事是尽快找到小羽,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方淮将浑身李戾气收敛一些,声音也柔了下来。
“你别害怕,之事最近念菡身体不好,我不想她担心,这些天很多人都过来说自己看到小羽,可找到最后都是一场空,念菡禁不起那个打击了,所以我自然也警惕了些。”
季凌禾发自肺腑地开口:“念菡能有您这样好的夫君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方淮将跪在地上的季凌禾扶起来,看着她微笑道:“所以我现在暂时不希望念菡听到任何关于小羽的消息,我不要她继续空欢喜,要直接将小羽带回到她身边去才可以。”
季凌禾点了点头:“我明白。”
“既然如此,你先回宫去,我自然会派人调查小羽的下落。”
季凌禾有些犹豫,她来的目的可不是让方淮给赶走的,她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眼下,好像自己不走不行了……
正犹豫着该找什么借口让自己留下时,便看见拐角处走来的苏念菡。
她被人搀扶着,走得很慢,远远就能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
“念菡。”
方淮眉头紧皱,几步跨过去,伸开手臂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满心满眼的心疼。
“怎么出来了?天气冷,今儿早上还有风,你不好好在房间里面呆着,出来做什么?”
每字每句都是甜死人的心疼。
念菡摇摇头,忍不住咳嗽两声。
“没事的,我又不是瓷娃娃, 每日蒙在屋子里难受死了。”
方淮柔情地笑道:“你不管你是不是瓷娃娃,反正我要把你当成瓷娃娃来养。”
即便每天听着方淮这家伙的蜜语甜言,但无论听多少句苏念菡还是会脸红,她害羞着偏头,看着大厅中间坐着的季凌禾,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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