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道:“当年方家公布出挑选儿媳的细则,只有简单一张纸条,上面是生辰和八字。”
苏念菡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生辰八字,和我的吻合?”
苏哲点点头。
“怪不得好端端的,方家竟然会同意和我们联姻。”震惊之余,隐隐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她之前和方家并无任何接触,更别说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还有,那日从衙门离开,方淮向我问了很多关于你从前的事情。”
苏念菡挑眉:“关于我?”
“嗯,你的出生,小时候,成长环境,和后来到金陵,他都感兴趣。就算他再欣赏你,也不应该在短时间这么急切想知道你所有事情。”苏哲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猜测,生辰八字和当初他掳走你诞下小羽有关,而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他或许是觉得抱歉,才想一件件都知道,好补偿你。”
不得不说,自己这县令出身的父亲,自家女儿的事情也推测的一点儿不含糊。
苏念菡干瘪地笑笑:“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这世上没有干干净净的巧合。”苏哲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举家进金陵,坐上知府,还有当年带走小羽的那些人,放眼望去,怕是只有方淮做的到了。”
若是让苏哲举方淮是小羽父亲的例子,恐怕能说出很多很多。
最关键的,或许还是因为苏念菡这样一个未出阁便生了孩子的女人,样貌算不上出众,才华也不够横溢,方家那么大的家业,会看上她,总该有点说不明白的秘密。
她心里涩涩的,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肯相信他女儿身上真的有让男人青睐的闪光点的。
不一定要依靠所谓大家族那些难以口述的“苦衷”。
若是按照他的理论,比方淮更容易做到这一切的,不应该是当今陛下吗?为什么不猜他呢?
或许是父亲连想也不敢想吧,毕竟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这么多年倒是也习惯了。
不过这样也好,方淮给欧阳漓做了挡箭牌,至少她和小羽都是安全的。
方淮毕竟没有皇上那么万众瞩目,不会因偏颇半寸而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苏念菡没有道出实情,只搪塞了道:“总之,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暂时不想说出小羽爹爹的身份,也请爹别再瞎猜了。”
她叹气,心里泛着苦涩。做女儿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失败透顶。让自己的父亲丝毫觉得骄傲的地方都没有,反而处处担心,处处忧虑。
“在你心里,女儿嫁给谁,谁就像被迫收了个大包袱,非得有点理由才行,是么。”
她终了还是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苏哲沧桑的脸上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嘴唇动了动:“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他真的是为了她好,想让她后半身有个合适的依托。
可是他觉得好的,她却不觉得好。
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父女俩难得和和气气说上些话,最后总要不欢而散了。
“那我先带小羽回去了,以后再回来看您。”
起身,打算离开。
“念涵。”苏哲脾气很倔:“为父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话糙理不糙,能考虑的,尽量考虑考虑。”
她真的不想在听下去了。
好像能嫁进方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似得。不牢牢把握住以后就会后悔莫及了。
她就这么不值钱?
抬步准备走,院子里没看见小羽和家丁的身影,皱眉,可能去偏院玩了也说不定。
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小羽的声音。
心口一紧,赶紧顺着声音找过去。
声音是从主院传出来的,苏念璇就是住在主院里的,该不是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吧。她心咚咚直跳,踏进主院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女人扬手朝着小羽的便打了过去。
出于母亲的本能,她当即冲过去挡在小羽面前,替他挨了那一掌。
“啪!”五个鲜红的指印便在她的脸上出现。
这个女人真是狠毒,这一掌力气实在不小,一掌下去,苏念菡便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若是真打在小羽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任何事情她都能忍,唯独欺负她儿子这件事情不行。她俯身蹲在小羽面前,先上下打量他,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小羽从小便很坚强,两岁的时候摔破了腿都只是起身拿袖子擦擦,不哭也不闹。
刚才虽然被苏念璇欺负了,瞪着眼睛根本不觉得害怕。可现在看见笨蛋念涵被那个女人打红了脸,忽然就难过的要死。
眼眶红红的,抬手去摸她的脸颊。
“痛不痛啊。”
确定他没事以后,苏念菡这才放心。握着他肉嘟嘟的小手亲了一下,安慰道:“娘亲不痛。”
起身,看着苏念璇。心里虽然恨不得当即回她一巴掌,但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而是沉着一口气,冷冷地问:“请问我家小羽如何招惹妹妹了,逼得你下如此狠手?”
苏念璇插着腰,轻佻薄唇,轻蔑道:“哎呦,原来是姐姐的孩子啊,我说呢,哪里来的没有教养的野孩子,把我的花儿给折断了。”
“不过折断一束花儿。”苏念菡冷冷道:“如此跟孩子斤斤计较,你真是闲的厉害!有空找些手艺学学,别成天就知道找别人的麻烦。”
小羽从苏念菡身后弹出个脑袋,幽幽补了一句:“就是!你要是在这么凶巴巴的,小心段靳哥哥不要你!”
人小鬼大,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刺激一下她。万没想到这句话当真让她红了眼眶。
“你个小王八蛋!”她骂骂咧咧地便冲过去扯小羽的头发
刚把手伸过去,便被苏念菡一把抓住。在保护孩子的事情上,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含糊。
“你们母女俩!合起伙欺负人!你们!你们!”
“明明是你欺负我们好不好,我娘那么温柔,那么瘦弱,哪像你啊,吃的那么胖。”说完还小声加了一句:“体胖心还不宽。”
苏念菡一听,脸就涨得更红,这些日子确实因为一些事情让她彻夜难眠,导致身体有些浮肿。现在竟沦落到被一个毛头小孩儿嘲笑,恼羞成怒地瞪眼吼道:“你个有人养没人教的野孩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张牙舞爪地冲过来,吓得小羽连连往后躲。
苏念菡不含糊,抬手朝她胸口一推,没晃悠几下,听得一声“呃!”,苏念璇便倒了下去。
她自知没有用多什么力气,本以为又是她在搞什么恶作剧,半步靠过去,发现她真的昏了过去。
而且,她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踌躇间苏老爷带着家丁才赶到主院,看见倒在地上的苏念璇,大惊失色,忙让家丁去扶。
“快去找大夫!”
一行人七手八脚抬着她进屋子,凌佩卿也闻声赶到,还来不及兴师问罪,便只用眼神狠狠地剜一下苏念菡,急急忙忙跟着大家伙儿进了屋子。
苏哲也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你让我说什么好,原以为进宫以后你能学的懂事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莽撞!”
苏念菡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于不相信你的人来说,说什么都无意。
还说什么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后边看来了不少事情,还说他知道这些年对不起自己。
可如今就是这样补偿的?不由分说地把所有罪责怪在她头上,难不成这已经成为习惯了?
苏哲看见苏念菡有些黯淡的眼神,心里也不好受,确实是刚才太着急,说话烦躁了些。
他叹气,声音软了下去:“你好端端的惹她干什么?她这几天情绪本就不好,彻夜彻夜睡不着觉,身子肿成那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做姐姐的,让着她点不好吗?”
一直所在她身后对小羽实在听不下去,挺直身板把念涵往自己身后推了推,小手叉腰对着苏哲,气场很足。
“外公您真是太偏心了!哼!问都不问就骂我的娘亲,明明是婶婶先要打我的!娘亲不过轻碰了她一下,她就昏倒了,和我娘亲有什么关系嘛!”
苏念菡皱眉,按着小羽的脑袋往自己身后挪。
要是解释有用,她这些年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呵呵,真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外公是你能指责的么,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种。”
前面的一切苏念菡都可以既往不咎,单单她用这么难听的话说小羽,让她忍无可忍。
身前一步,毫无惧色:“还请夫人您搞清楚,是谁缺少家教?小羽刚才那番话虽然不好听,但每一句都只是陈述事实,并未夹带任何指责的词语,而且礼貌有加,‘外公’‘婶婶’这些敬词都带着,何来没有教养一说?反倒是您老人家,一口一口野孩子,杂种。这是您已故的母亲教给您的?如此难听下作的话都说得出口,真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如。”
她很淡定,很流畅地说完这段话。带着她与生俱来的风度和大气,句句和气,却步步逼人,让她无处反驳,又羞辱至极。
小羽开心的竖起大拇指:“娘亲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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