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追求完美的人,在感情上必定有洁癖。而她居然可以这么坦然接受他的出轨,甚至表示愿意抚养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雷厉霆的沉默不语,贺依依一颗七上八下。终于还是没忍住,美盈满恳求的泪:“厉,你可以在外面逢场作戏。我只希望,你回头能注意到我。厉,我爱你比你爱多。所以,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我心甘情愿,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如愿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为此,我愿意用一切去换。”
“这对你不公平。”不是愧疚,而是拒绝。他不需要爱他的女人,需要一个终于让他敞开心扉去疼爱的女人。
“我愿意。”贺依依一步步靠近他,将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声音如梦似幻:“只要能和你一起,委屈也是甜的。”
面对如此痴情厚爱,说没有一丝丝动容是骗人的。然,秦汐蕊躺在推车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在脑海中盘踞不散。
轻轻推开她:“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语气不重,却异常坚定。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也更加明确了决心。
贺依依开始慌乱,目光飘忽,少了刚才的从容优雅,紧紧抓着雷厉霆的手:“你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跟我分手?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下身段,抛弃尊严都换不回她要的,那么,她又何必作贱自己。
“我很清楚。”黑眸深邃幽静,如一汪千年静湖,没人能猜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雷厉霆的绝然击溃了贺依依最后一丝伪装,高傲地仰起头:“厉,你太伤我的心了。我那么爱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一再说跟我分手。全宣城的人都在等着我们的世纪婚礼,厉,你知道这么对我多么大的伤害吗?还有,雷伯母,她会很难过的。”适时搬出后台,她不再是那个委屈求全的小媳妇。
眉峰微拧,推开贺依依,对她仅有的一丝愧意荡然无存:“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强迫,同样,我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挡。”
霸气乍现,如优雅的豹子,尤其是俊脸上的冷笑。贺依依感到一股楚寒自雷厉霆目光中射出袭入自己的身体,在血液中肆意窜动。
蓦然记起,雷厉霆和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她着实犯了他的大忌,不应该以这种要挟。如果她一直服软的话,他不会这么绝然。
“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这么说。厉,你原谅我,我是太着急,也太害怕了。我不能没有你啊,厉。”声声哀求,字字慌乱,可听在雷厉霆耳里却虚伪至极。
“你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这是他给她最后的面子。雷厉霆从来不怕威胁,贺依依触犯了他的底线。
清仁医院加护病房内,秦汐蕊静静躺着,一动不动,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额头的纱布染上斑斑血迹。
经过权威专家的会议和抢救,她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整整四天秦汐蕊没有清醒过,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的原故。
一身水蓝色无茵服的雷厉霆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凝着那张憔悴苍白的容颜。一股酸涩自心腔流过,目光本能往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从未隆起过,小小的生命只呆了两个月,如匆匆过客,却留给他们无尽的遗憾和悔痛。
这几天雷厉霆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语言,静静坐着。却有诸多思绪纷纷扰扰,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困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却让雷厉霆尝到了浓烈的痛,那是一种天性的本能。原来,他并不冷血无情,亦非残忍绝义,他依然会痛,会悔,会懊,会想珍惜。
遗失已久的感觉重新回归,如同枯木逢春。蓦然发现秦汐蕊的影子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对于秦汐蕊的感情他并不想去深究,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亦不想放开她的手。她的到来,她的身份,她的目的,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理智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然,空乏了一个世纪的心渴望一点温暖。曾经,他以为长期处于冰霜中,他已经习惯并享受着那样的温度。
直到遇见秦汐蕊,他才发现温暖如此重要。为了这一缕难能可贵的阳光,他愿意冒一次险。二十岁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
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一切。
厚实的手掌握住纤细的柔荑,白皙与黝黑形成鲜明的反差,刚硬与柔软更是如此契合,如此贴切。一寸寸收紧,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的体内。
直到一声嘤咛自干裂的唇间溢出,深沉幽静的眼绽出一缕喜悦的光芒。原本没有感知的纤手亦仿佛被他弄痛,微微挣扎。
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那苍白的小脸,扇睫于风中微微轻颤,秀眉紧拧,仿佛有无限心事不愿醒来。
雷厉霆静静等着,握着纤手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担忧毫无防备爬上眉梢,只是,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表情。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秦汐蕊终于睁开紧闭了四天的眼。乌黑清澈的眸咕噜噜转着,怯生生仿佛受伤迷路的小白兔。
“你是谁?”水眸怯怯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他很帅,身上却散发着令她害怕的霸气和冷漠。
拧紧眉,仔仔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红痣如血诉说着无人懂的悲伤。双眸却异常清澈,清澈到陌生。就算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有看到过秦汐蕊对自己如此陌生过。
见男人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他的手抓着她的手好痛,忍不住挣扎一下:“先生,请你放开我。”
“先生”这个词钻入耳里,如此难受。他不要从她嘴里听到这种陌生而疏离的称呼。逆来顺受的小白兔也懂得反抗了吗?
眯起眼,虽心疼她的伤势,也庆幸她能度过危险。可她对自己的态度陌生得可怕,这种感觉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蓦然想起,他现在应该去找医生来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而不是因她的称呼而不快。不寻常的反应,雷厉霆微微蹙眉。
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转身欲走时,感觉衣服被什么扯住,不得不回头。黑眸对上一双带着怯意的乌瞳,她明明很害怕,却强装镇定。
“先生,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怎么会在这里?”眉头拧成细细的雕纹,努力要想起自己何以在此的经过,然后空白的脑海无一丝信息。
秦汐蕊的问话使雷厉霆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刚刚不是故意的,不是跟他闹别扭,而是……
“你叫什么名字?”试探性地问,黑眸如豹紧紧犀利而灵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秦汐蕊瞠大双眸,微张着嘴。搜索枯肠就是找不到那个自出生便烙印在身上的名字,表情由一开始的迷茫,惊讶,到彷徨,恐惧……
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着,巨痛一波一波如浪袭来,整个脑子仿佛被人掏空一般,没了一切信息。“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凌萧亦一脸凝重地自秦汐蕊房间走出来,不意外看到斜倚着墙壁默默抽烟的雷厉霆。烟雾氤氲他整张脸,若隐若现中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神秘。
看着凌萧亦走来,他不言不动等待他的回答。
“她头部受到撞击,加上惊吓,得了暂时性失忆症。”凌萧亦的答案早在雷厉霆的意料之中,听到确切的答案仍不免拧紧了眉。
“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很难说。脑部是人类最复杂的器官,她的失忆不单单是外伤造成的,还有心理因素。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一辈子。”淡淡的告之,身为医生这种事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而且跟一些无可挽救的重大疾病比起来,失忆,实在算不上什么。坦白说,他倒觉得这对雷厉霆和秦汐蕊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少了那层叔嫂的记忆,少了隔阂和介蒂,少了猜忌和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纯粹一些。
对于凌萧亦给出的答案雷厉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丢下手中的烟蒂,用脚踩熄。“我去看看她。”刚刚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虽有些问题不愿去面对,但他从没想过对秦汐蕊放心。
以前是因为那份熟悉的感觉,现在更多了一份责任和心底他不愿去剖析的悸动。
凌萧亦淡淡地说:“她现在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来。贺依依那边你有什么打算?”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雷厉霆顿住脚步,剑眉微蹙,语气肯定:“她找你过!”
凌萧亦的办公室,脱下神圣的白大卦,整个人慵懒地坐进沙发上,斜靠着,一只脚放在扶手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胸肌。
此时此刻的凌萧亦没有一点点医生的严谨,更是流露出一股邪气和放荡不羁。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跟妙手回春的凌大医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雷厉霆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低头喝着闷酒,茶几上已经堆放了好多被捏成奇形怪状的空瓶子。
自从那一天和贺依依摊牌后,并无意外,他的母亲,雷家夫人戚华凤当天便找上他。一场可以想像的声讨会上演。在细数完贺依依的种种优点外,不忘加上商业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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