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道:“耽搁两位清净,有辱两位法耳,罪过罪过。”
小莹道:“受教如斯,得法如斯,非有缘不能得之。”
“齐姑娘如此说,便折煞我了。”
“女诸葛之名,绝非虚传,奇哉,奇哉啊!”
司徒雪谦恭道:“客气,客气,班门弄斧。”
幻天轻咳一声,面色一整,缓缓道:“司徒姑娘学识渊博,本教甚是佩服。你二人相谈投机,也是出乎本教意料。常言说,静雅之谊,非同道莫属。无求、无分、无遮、无欲,如此相交,方可喻为真正知己。佛门部众将此誉为‘莲友’,依本教来看,莲友之宜,天下间非你二人莫能当之。”
司徒雪听罢,双眸竟已湿润。幻天将人间之宜精炼概括,已说到至高境界,此正合现前心境。此时,她不禁百感交集,十分动情,感动道:“今日所说话语,乃是我平生之最,畅快之至。两位耐心如斯,亦是我平生仅见。但觉孤寂之感,落寞之情,随之消减不少。真是知己难求,知音难觅。齐姑娘懂我,夫复何求。”
小莹听罢,亦感内心情动,诚挚道:“若司徒姑娘不弃,方便时便传信给我,也好再聆听姑娘教诲。”
“齐姑娘莫如此说,折杀我也。”
小莹笑道:“何谓折杀,此言差矣!一个愿闻,一个愿言,机缘殊胜,因缘殊胜。本姑娘诚敬聆听,确实受益良多,再客气便虚套了。”
司徒雪见小莹说的真切,道:“桃源山庄随时欢迎二位,日后切莫忘了。”
“不会,不会。”
“只顾说话,天色已经不早,两位早点歇息。”
幻天笑道:“你二人说得够了?”
“哪里有够,呵呵。”小莹道。
“今日先行歇息,司徒姑娘刚刚痊愈,还需将养数日。”
小莹起身,道:“姑娘早些安息,切不可乱动心事。”
“两位放心就是,我自理会得。”
幻天与小莹告辞出来,随小莲走向西厢房。
司徒雪眼见两人离去,竟依依不舍。待小莲回来,道:“公子两个安歇了?”
小莲道:“两人正在洗漱,还……”
“还怎样?情况如何?”
小莲面色一红,道:“两人一起洗漱,十分亲热,奴婢从未见到那种情形。”
司徒雪听了,嗔怪道:“小丫头怎偷看这个!”
小莲委屈道:“奴婢出门时,听两人说话热络,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看到……看到……”小莲娇面微红。
“看到什么?”
“这……奴婢见齐姑娘搂住魔神,意态绵绵,然后……然后便亲吻……”
“你这丫头,这等情景也看到了,竟也知道意态绵绵。”
“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算了,算了!那两人歇息时,万不可去打扰。”
“奴婢记得。不过……”
“不过什么?”
小莲犹豫一下,迟疑道:“师爷曾说,魔神与魔妖在此,一旦传将出去,将对山庄极为不利。”
“师爷怎么说?”
“除此之外,没有再说。”
“哦,日后只你一人侍奉两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奴婢知道。”
小莲走后,司徒雪洗漱后仰身在床,抚摸自己身体,暗自思虑:“两人为何救我?到底有何目的?但看其神色,听其言语,确无一丝其他企图。续命还魂丹……真乃天下圣品,也不知现在功力高到何种程度!唉……此身两次受惠于魔门,日后该当如何?徐庶进曹营……难道便真的从此闭口么?受人之恩,唉……一言不发又有何难!”
思虑甫毕,忽然想起一事,刚刚想起,便又轻轻摇头。暗道:“不可,不可!”转而,又陷入沉思。“此事困扰多年,错过此时机,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一边思虑,一边暗自叹息。司徒雪心里有事,一夜辗转,终于挨到天明。
早晨。
司徒雪早早醒来,眼圈微红。
幻天两人用餐,司徒雪亲自侍候。
幻天感觉奇怪,对方神色有些异样,心道或许有何事情。
小莲走后,司徒雪迟疑一阵,欲言又止,举棋不定。
幻天看出不对,道:“司徒姑娘面色愁苦不定,定是有何心事。”
“这……”司徒雪十分为难,仍不肯说。
“说来无妨,若本教可以援手,必当尽力。”
司徒雪听了感动,开口道:“公子不知,欲说之事实在难以启齿。但此事压在心头十几年,始终无法释然。齐姑娘曾言,我之疾患乃为忧虑江湖所致,其实,那只是其中之一,更重原因乃是另有其事。”
“哦,说来无妨。”
司徒雪迟疑,终于道:“此事涉及家私,真不该启齿,但如今我受两位恩典,旧疾尽除,但仍是无法释然。唉……不瞒两位,家父一生娶三房,本姑娘出自二房,按理来说,乃是庶出。我娘姓殷名紫兰,原为岭南大家女子。外出时遭遇强盗,恰被家父所救。娘亲被救后,见家父仪表堂堂,武艺高强,便有心委身家父。返回家族说起此事,祖父见我父风度不凡,遂也同意。”
司徒雪停口,啜一口香茗,接着道:“母亲与家父回到山庄,举行简单仪式成婚。据我记事时,母亲与家父十分恩爱,随我疼爱有加。约在我十三岁时,半月不见母亲,遂问父亲。家父告之,言说我母偶感风寒,因耽搁日久,寒气入骨,竟至卧床不起。非但不能言语,更不可见风见光,只着专人看护。说起此事,连我都感觉奇怪,母亲一病便是十几年,初病时我只见过一面,至今……至今虽说仍然活着,但据家父说……说是不久于人世。”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幻天与小莹对视一眼,道:“姑娘不必伤感,本教能否尽力?”
司徒雪擦去眼泪,哽咽道:“公子为我医治病患,我方才想起母亲。昨夜,我一直思虑,是否该说此事。想来想去,我只有一个母亲,眼见常年卧床,作为儿女却无法救治,真令人苦闷。”
幻天道:“姑娘不必担心,让本教看看你母,才知如何医治。”
“这……恐怕父亲不会允许。”
“什么,不允许?”小莹诧异。
司徒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泪顺两腮流下,梨花带雨,凄楚可怜。良久,方才渐渐止住抽泣,道:“十几年来,只有家父才可进入母亲房间,其他人等一律不准进入。一则是防范感染;二则便是防风、避光。”
幻天微微皱眉,道:“如此来说,当是没有请过郎中了?”
“正是。”
小莹听罢,看一眼幻天,道:“庄主正在闭关,你真有心救母?”
司徒雪叹道:“我日夜为此愁苦,不然,也不会反复引发旧疾。”
“原来如此……幻郎,可有办法?”
幻天笑道:“司徒姑娘放心,本教自有办法。”
“公子不是虚言?”
“当然,放心便是。”
司徒雪听罢,不禁激动,道:“那便有劳公子费心,唉……我得益公子太多,今生怕是无法报答了。但有来生,即便当牛做马……”
幻天急忙摆手,道:“姑娘不必如此,本教不图报答。若再说起恩德、报答,本教便有负担,即使医治起来,也无法全心全意。”
“那……本姑娘欠情太多,唉……”
“你母现在何处?”
“在家父居室旁。”
“居室旁……是否紧接相连?”
“是,只在父亲居室旁。”
幻天凝神,须臾,面露一丝诡笑,道:“本教晚间去看看。”
“家父严令不准他人进去,公子不可被人发现。”
“呵呵,放心。”
司徒雪脸上现出一丝红晕,期盼之色甚浓。
用罢早餐,两人回到西厢房。
小莹道:“幻郎,山庄真有些蹊跷。”
“呵呵,本教预感,蹊跷事并不只这些。”
“何以见得?”
“预感。”
小莹忽道:“幻郎,今日见你看司徒雪眼神,好像极为真切,莫非你……”
幻天忙道:“莫再说,莫再说,本教再不想有何累赘。”
小莹轻笑,道:“累赘?我们姐妹难道都是累赘了?”
“不,不,你们不是累赘。”
“何以有别?”
“这……有别,有别,不可细说。”
小莹道:“闪烁其词,其心不稳,当不得真。”
幻天苦笑,无奈道:“就算本教漏嘴,总该可以吧。”
“漏嘴?呵呵,恰恰漏嘴时,才能显出真话,快快说出,我等怎生累赘。”
“唉……千错万错,不该漏嘴啊。”
“嘻嘻,该当何罪,快说!”
“本教甘愿受罚,受罚。”
小莹笑道:“我知你漏嘴,不过……既然漏嘴便该受罚。”
“如何责罚?”
小莹听罢,面现狡黠之色,道:“此际正是辰时……今见你眼神,当是精力旺盛之象,最好的惩罚便是……如此,可助你消除火气,呵呵。”说着,搂住幻天,玉手轻抚。
幻天叹道:“都是死丫头……唉,尔等各个如狼似虎,本教怎生消受得了。”
小莹撒手,嗔怪道:“幻郎不愿,那便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去司徒雪处,再聊聊古圣先贤、佛经道法。”
幻天急忙拉住小莹,亲亲嫩口,道:“本教乃是说笑,嘿嘿。”
“这还像话,先行练功,然后……”
“也好,练功消火。”
“那就先行消火,再行练功。”
“随你便是,说是累赘,当真不假。”
“再说累赘,我便告诉大姐、二姐和死丫头。”
幻天忙道:“不可,万万不可。”
“嘻嘻,幻郎也有所怕之人。”
“莫再啰嗦,快些上来。”
“此时怎如此猴急?”
“你们几人,怎说是好。唉……”
“习惯,习惯。”
“积习难改,本教雄心勃勃,怕是要耽误在尔等身上。”
“这叫自作自受,嘻嘻。”
“自作自受……何以见得?”
“当时你之所作所为,哪个承受得住?而一旦承受过去,便再难割舍,呵呵。”
“唉……本教命苦,命苦哦。”
“装模作样,得好卖乖。你若命苦,我与众姐妹离开便是,省得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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