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天起身合十,道:“大师不必客气,我等此来只是仰慕大师高德,而今晤面,受益匪浅,再不打扰。”
悟玄大师忙道:“教主与这位女施主悟力超凡,受益匪浅之说,贫僧甚是惭愧。教主若是无事,可随意走走,贫僧便不相陪了。”
“大师自便。”
悟玄大师合十一礼,宣了一声佛号,慢行而去。
众人出了明心阁,看过大雄宝殿,来到寺庙后院。但见后院乃是峭壁,此寺是依山势而建,院中数颗巨松,掩映着几间禅房,其后乃是数间斋堂僧房。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衬得千年古寺,更加清幽静谧。
众人出了钟楼、鼓楼,踏石阶向小径走去。走到小径尽头,乃是一亭阁,亭阁前有一石台,石台周围,雕栏玉砌。站在亭阁放眼望去,但见远处山峦叠嶂,绵延逶迤,竟有不知所踪之感。
众人来到城外,但见山势连绵,满目葱翠之中,田野一片熟黄。幻天旧地重游,思起昔日景象,不由感慨万千。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两年。小莹看看幻天,又看看远近景色,叹道:“远望古城气势雄,汾河两岸稻田丰。”
幻天听得一怔,侧首看一眼小莹,心中激动不已。无巧不巧的是,小莹所吟咏的诗句,正是在此地,自己所吟诵的佳句。两年后,同一季节,同一地方,同一景色,同一季节,而且是同一首诗词,竟是一字不差。
幻天内心一动,随口吟道:“天清云白十分晴,重回故地如隔生。”
小莹轻笑,接口吟道:“往事已如辽海鹤,穿林啼鸟不知名。”
幻天看看小莹,感叹道:“放翁诗词,意境恬然,隐隐有种落寞寂然之意。”
“幻郎说得是,迫于世俗礼教,与唐婉离合,却是真情难收。”
幻天道:“一代才女,因世俗之故,终至愁怨而死,令人扼腕。”
小莹神情怅然,自言自语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世间至情至爱,多是愁肠百转。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怎一个情字了得。”
幻天道:“触景生情,莫添愁绪。世间人情虽薄,也不尽是寡情之人。”
“幻郎是否寡情?”
“呵呵,寡情便是多情,无情才是有情。”
小莹一怔,道:“无情何以有情……无情……哦,至爱而无爱,无情而有情。那么,幻郎是否真的无情?”
“我乃凡夫俗子,尚未达到无情的境界。”
小莹意味深长地道:“倘若幻郎真的到了无情的境界,你我恐怕也就失去了某些兴趣。”
幻天邪笑,道:“管他有情无情,顺其自然吧。”
朱济熺等几个小王爷跟在后面,也是乐得逍遥。但在此刻,几人均已收敛猎艳之心。从游览寺庙到现在,几人均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小莹不单单是个倾绝天下的美人儿,其内涵底蕴更是深不可测。
梅梅跟随在后,听着两人言谈,似懂非懂。此时,梅梅已经感到齐小莹确实非同一般。见幻天神色欣然,对小莹甚为看重。想起小雪与小婉,梅梅不由暗自担心起来。不知二女见了齐小莹,将会是怎样情景。
众人闲逛,渐渐走入一片地势开阔、林木葱翠的山丘。登上山丘,幻天感觉此地似乎十分熟悉,忽生一种隔世之感。定神再看,在离山坡不远处的那片树丛,幻天恍然大悟,暗自唏嘘感叹。当年,正是在这处树丛中遇到了解威。梅梅眼尖,同时认出此地便是解救解威的地方。看了看幻天,下意识地抽动几下鼻子。
世间之事,说巧便巧。巧就巧在,似乎一切都有轮回一般。
在梅梅的鼻息之中,忽地钻进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梅梅一震,凝神看向那排树丛。幻天只顾同小莹说话,并未看到梅梅神情。但听身边风声乍起,梅梅已经没了踪影。朱济熺等人眼见梅梅凭空消失,不由愣在当地。
幻天两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幻天继续与小莹悄声说话,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片刻后,小莹不待幻天言语,意念稍动,身形顿杳。朱济熺等人又是一愣,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各个露出惊异之色。
树丛中,躺着一具具尸体。但见那些尸体,全身骨骼已经碎裂,零乱地散落各处。
一具。
两具。
三具。
梅梅循着血迹,一直向密林中走去,尸体越来越多。走了不到二十余丈,已经发现四十余具尸体。梅梅正在搜索检视,听得背后香风传来,已知是小莹来到身边。尸体散落,横七竖八,每个尸身的颈项之上都有一个血洞。两人小心探查,异常仔细。血迹一直向茂密的灌木丛中延伸,直到树丛尽头方才消失。
幻天与几位小王爷到了树丛边缘,乍然看到树丛内的尸体,幻天只是平静一笑。而朱济熺等人却吓得面色陡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不一刻,梅梅与小莹回来。来到幻天身前,梅梅道:“师傅,此处很是怪异,共有四十二具尸体。全部都是骨碎筋断,不成人形。”
“哦……”幻天沉吟一声,道:“这些尸体已经干瘪,显然已死去多日。不知这些尸体,是否便是王爷所说的那些失踪之人。看其死状,虽然骨碎筋断,却并非是重手法所致。倘若猜得不错,乃是死后被不知名的手法碎骨碎尸。”
小莹道:“从各种痕迹来看,此地并非是杀人现场。这些人死状甚惨,手法一致,应当是一人或是功法相同的同一伙人所为。这么多死尸,衣着不一,男女均有,十分混乱,恐怕是被之后,才放在这里。凶手手段之毒,世间少有。但看死尸各色人等均有,估计不是为了寻仇。”
幻天道:“太原看来并不太平,呵呵。”说着,神态甚是平静,竟好似无事一般。扭头看看众人,又道:“我等逛了半日也该回去了,不知王爷准备了什么美味,走吧。”说着,幻天当先而行,径向城内走去。
王府膳堂。
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堂,金碧辉煌。
此次晚宴,同幻天上次来时几乎完全相同。下人们规规矩矩地站在长桌四周,不时地瞄着二女,几乎失魂的目光始终不离小莹及梅梅左右。晋王爷坐在正中,三位王妃坐在王爷两侧,六个小王爷分坐两旁,只是少了朱济烨。幻天与小莹坐在王爷对面,梅梅犹豫了一下,坐在幻天另一侧。二女各有千秋,精神湛然,美目透着丝丝神光。
三个王妃看着幻天三人,面上现出一丝隐隐约约的尴尬之色。梅梅作为王府的公主,居然在自己府中,竟陪着其他女子一同给幻天做小。樊王妃神色黯淡,心中酸楚,同时,也有些不甘。而看梅梅,不仅神情欢悦,依在幻天身边,显得异常甜蜜。
此情此景,看在晋王爷眼中,却是越看越觉得高兴。刁钻顽皮的梅梅,竟然变成了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并且成了人们眼中无比畏惧的魔煞。王爷所思所想,大异常人。暗忖:府中出了如此人物,对于王府来讲,其利甚大。
幻天见众人默不作声,遂道:“本教前次来到王府,王爷尚担心梅梅从师于本教后,会给本教平添麻烦。但从梅梅跟随本教习武以来,成就不菲,进境极为快速。如今,死丫头已是武功大进,名扬四海。呵呵,尽管名声不甚高雅,但亦是一位令人畏惧、令人胆寒的奇女子。不过,梅梅名声再大,也是一个魔女,恐怕有损王府的声誉。”
“哈哈哈……声誉?”晋王爷大笑,道:“本王早已言明,公子不嫌麻烦,本王便无顾忌。”
幻天轻笑,道:“不瞒王爷,自见到梅梅之时起,本教早已看出了梅梅的资质,因而才收其为徒。”
晋王爷道:“梅儿自小娇惯任性,顽劣不羁,本王倒未看出有什么资质。”
幻天道:“隔行如隔山,本教眼力尚算不错。”
晋王爷笑道:“想不到梅儿竟有这般奇遇,依她早日心性,能有如今之成就真是难以想象。多亏公子善于传教,教授得法,不然梅儿也难成大器。”
幻天谦虚道:“承蒙王爷夸奖,在下惭愧。”
晋王爷笑了笑,调侃道:“本王倒未看出公子有何惭愧之处。”
“哈哈哈……王爷真会说笑,本教只是脸皮稍厚而已。”
幻天话音刚落,晋王爷及众人不由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轻松,气氛渐趋融洽。此刻,连那些下人们,也在偷偷窃笑。印象中的魔神,居然如此风趣。原先认识幻天的下人倒未觉得怎样,那些新来的下人仍是心有余悸。
梅梅道:“大娘,三娘,师傅脸皮时薄时厚,嘻嘻。”
幻天虎着脸,道:“死丫头不得胡说。”
梅梅做个鬼脸,笑道:“弟子所说都是实言,只是三位娘亲不知罢了。”说着,暗自捏了捏幻天。
幻天微一皱眉,忍着笑道:“王爷,本教见樊王妃面带愁容,不知何故?”
晋王爷一怔,但见樊王妃面色,已知缘由。遂笑道:“樊王妃只是少眠而已,公子不必担心。”樊王妃暗自尴尬,却不好说出口。
幻天故意道:“只是少眠?依本教看来,怕是心绪不宁,气息淤积所致。在下不才,尚懂得岐黄之术,倘若王妃感觉不适,本教自当……”
晋王爷摆手,笑道:“公子不必客气,樊王妃并无宿疾。”
“如此甚好。”
“娘,若是小疾还好,倘若是……”
“梅儿住口”樊王妃叱喝一声,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怎地诅咒为娘。”
梅梅一吐香舌,道:“孩儿说漏了嘴,娘亲勿怪。”
“这还不错。”樊王妃面色微红,被幻天说破心思,有些发窘。但面对幻天,却心怀畏惧,也无胆责怪。
“嘻嘻……”梅梅一阵嬉笑,再不言语,半只手臂藏在幻天衣衫内,暗中摩挲。朱济熺等人不时偷看小莹,并未注意梅梅。及看到这番情形,只道梅梅顽皮,心中竟有种落寞之感。
晋王爷面带微笑,见到樊王妃面色缓和下来,内心稍宽。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岔开话头道:“记得公子上次来时,本王曾对公子表示了谢意。若非公子教导,梅儿这丫头岂有今日,更不知王府会被她闹成何种模样。”
幻天道:“王爷心胸真是堪比苍穹,对我魔门竟没有半句微词,全不似江湖武林中人那般狭隘。非但如此,对令爱投身魔门,亦无半点责怪之意。王爷厚德,本教甚是感激,同时,也极为感佩王爷的气度。”
“哈哈哈……”晋王爷开怀大笑,意味深长地道:“公子何出此言,真是太过外道!如今,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起,公子也不是外人。还公子不要客气,全当王府是自家。不然,本王便要以常礼相待了。”
幻天道:“本教拘泥俗礼,惭愧,惭愧,还请王爷恕罪。”
晋王爷轻笑道:“公子何罪之有,恕你无罪。”
幻天叹息一声:“王爷一句恕罪,便是说本教有罪了。”
晋王爷一怔,旋即笑道:“本王习惯了,公子不必在意。”
“王爷客气。”
幻天与晋王爷你一言我一语,禅机愈来愈浓,其他人插不得言,只好静静地听着。几位小王爷已感到不耐,腹中咕咕地响着,许是闲逛累了饿了,盼着开席。
幻天见状,笑道:“恐怕各位小王爷已经饿了,王爷,是否用饭?”
晋王爷忙道:“本王只顾说话,倒忘了开席,公子请。”说着,看看小莹与梅梅,又笑道:“公子真是洪福齐天,艳福不浅。不但胸罗万有,武功冠绝宇内,更是……更是道中圣手,老夫一把年纪也是羡慕有加。回想过往,本王尚欠公子一个人情,便以这杯美酒略表谢意。来,干杯!”说罢,晋王爷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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