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静静地看着几具尸体,神情甚是激动。转瞬,开口道:“相公,妾身以为,江湖之大,能有这种武功及手法之人或许还未被人知晓。或是这几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被正道高手追杀。”
“也许是吧!此地仅有六具尸体,独独不见那个白面汉子。如今想来,那白面汉子虎目透着神威,英华内敛,绝非普通人物。如果估计不错,定是这几人的首脑。你们看前方路面,一共有七匹马的蹄印。由此看来,白面汉子也一同到了此处,为何单单不见其踪影呢?”
刚刚说罢,幻天心神一震。旋即,装作若无其事,悠然道:“可怜这几个人,不但丢了大宛名驹,也枉送了性命。可惜,可叹!”
片刻,小婉忽地娇声喝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
梅梅一怔,刚要说话,便见侧前方倏然飘落一个白色身影。但见此人四十余岁,面白素淡,一张俊颜,淡然出尘,飘然若仙。面上神情既不阴沉,也不强悍,眼神中透射出一股温柔安详的光芒,全然是一副中年书生样貌。
幻天站在马前,一副轻松神态,看着中年书生一语不发。心中却在思虑,暗暗打量揣摩中年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中年书生的外表及气度,给了幻天极好的印象,天下间有此气度之人极为少见。
中年书生似有不耐,开口道:“为何对几个死尸感兴趣?”
幻天沉静道:“毫无兴趣,只是随便看看。”
中年书生神情依旧,平静道:“尔等年纪轻轻,此等恐怖之事,难道不怕?”
“本书生悬壶济世,看死人与见活人无甚差异。”
中年书生一怔:“哦,医者救死扶伤,难得。”
幻天道:“本书生绝非救死扶伤之辈。人难免一死,该死则死,该救则救!”
“何谓该死则死,该救则救?”
幻天淡淡一笑,道:“人之生死命乃上天注定,循天道而生,必循天道而死。生死无常,灭度有常。一生如白驹过隙,生有何欢,死又何惧。轮回一说,虽然无法求证,但万物皆由因缘而起,也必循因缘而逝。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死则为生,生则为死。”
中年书生一怔,道:“你相信轮回一说?”
“不信,但也相信!”
“嗯?这是何故?”
幻天道:“轮回若为宣扬佛法,以使众生相信生命永存、涅槃极乐,进而一心向善,则无可厚非。但若仅仅以为众生均能向往极乐,则大错而特错。对于无视生死之人,何必在乎转世轮回。”
中年书生道:“年轻人当是不惧生死了?”
幻天缓缓道:“非惧非不惧,惧也死,不惧也死,何惧之有。惧之一字,乃是尚未堪透生死,或是堪透生死而内心没有定力之故。人不畏死,绝非心中不惧,而是面对生死坦然而已。”
中年书生讶然,道:“听你所言,在下倒是颇为失敬。如此看来,此地死去之人必是与你无甚关系。江湖乃是险恶之所,诡谲之地,年轻人还应尽早离开此地,省得麻烦。你看可好?”
幻天轻松道:“本书生行医游方,经历此等奇诡之事不知凡几。天下之广,江湖之大,死去几人又有何妨。若是刻意规避麻烦,本书生尽可独守田园,蜗居一生。兄台好意在下心领!”
中年书生面色依旧,平静地道:“此事既然与你无关,且又对生死毫无兴趣,何必在此滞留!”
“呵呵,本书生只说对死去之人无甚兴趣,但对死人身上的伤势、伤痕却有极大兴趣,如此而已。”
“哦,那你是看出一些端倪了?”
“非也!”
“既然已经看过,为何没有?”
幻天轻笑,慢慢道:“人之一生经历之事甚多,但却不一定知晓其中玄奥。正如你日日见到日出日落,你可知那日月为何晨升夕落,你可知月亮为何会有满月玄月?”
中年书生听罢,立现尴尬之色,道:“年轻人言辞犀利,老夫难以辩白。老夫乃是出于善心,好意规劝,尔等还是尽速离去为好。”
小婉忽然接口道:“这位兄台,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夫婿执意探查死者伤势,何必在乎一时片刻。请兄台耐心等待,你看可好?”
中年书生道:“哦!这位姑娘生得如此标致,不知姓甚名谁呀?”说罢,又仔细地看看小雪与梅梅,眼中一片狐疑之色。
小婉嫣然一笑,道:“小女乃是一介女流,入不得兄台法眼,不说也罢!”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道:“三女姿容出尘,风华绝代,乃是老夫平生仅见。老夫不才,若是估计不错,三位姑娘绝非泛泛之辈,还望姑娘赐告芳名。”
梅梅忽道:“姐姐不愿说出名讳,你又何必赖皮赖脸地问个不休!”
中年书生面色一沉,道:“问问又有何妨!”
梅梅小嘴一撇,不屑道:“不该问便不要问,见你也有几十岁了,连这点礼数都不知,还活个什么劲儿,真是!”
中年书生被梅梅抢白,不觉有些尴尬,想要发作之际,又轻轻摇头,苦笑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贸然相问女子身世确是不智之举,有失礼数。唉,难道我真的老了?应该不会,不会!”
“你老与不老,会与不会与我等有何相干,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去,省得本姑娘不耐之下,发起脾气来,将你弄得灰头土脸,那便很没面子了!”
“哈哈哈……”中年书生一阵大笑,稍停,道:“灰头土脸?老夫活了偌大年纪,尚未见到有人与老夫如此言语。老夫今日也算开了眼,知道什么才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依老夫看来,三位姑娘身具上乘武功,想来也是不弱。不然,也绝不可能有此胆量在此查看死人。”
梅梅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是与不是,与老夫无任何关系!”
“哦,看来你还识相,不然……”
“呵呵,不然你便给老夫好看?”
“那可说不定!”
“你有把握?”
“你愿试试?”
“哈哈哈……”中年书生大笑,道:“老夫年岁已大,动起拳脚有伤气脉,实是不智之举。老夫还想多活一些时日,今日没什么兴趣与你过招。”
梅梅挥挥小手,不耐道:“老家伙勿需自吹自擂,不敢便说不敢,何必找此借口。本姑娘奉劝你,赶紧离开此地,勿再啰嗦。”
中年书生耸耸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唉,这是什么世道,遇人不淑啊。老夫真是自讨没趣,惭愧、惭愧!”
几人见中年书生一副随意随和模样,即便听到梅梅那些讽刺挖苦之言,仍旧没有发怒,小婉与小雪不由对中年书生渐渐生出几分好感。二女知道,大凡江湖中人最要面子,有时即便不顾生命,也要维护名誉。但这个中年书生却很怪异,全然未将面子放在心上。几人均感纳闷,此人到底是谁?
蓦地。
正在此时,便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转眼之间,刷刷刷地,众人四周已相继落下二十几道身影。再看所来之人,各个是一身紫色劲装,手持长刀,迅速将幻天及中年书生围在核心。
幻天神色淡然,扫视一眼,见那些劲装汉子眉宇之间带着煞气,眼窝凹陷,各个面貌与死去的六人极为相似。面对二十余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幻天毫无表情,再看中年书生亦是同样神情。
旋即,中年书生轻轻一笑,朗声道:“我当来者何人,原来是天山派‘天山巨鹰’葛查丹葛掌门的手下,不知各位到此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材颀长,面色青瘦、眼睛如鹰枭一般的汉子排众而出,一双阴鸷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幻天与中年书生,沙哑地道:“这六人是不是被尔等所杀?”
中年书生道:“你话中之意,也正是老夫想要探明之事!”
“哦,难道不是尔等所为?”
中年书生沉静道:“老夫一生只杀过五人,并且那五人均是穷凶极恶,罪恶滔天之辈。尽管如此,老夫仍是忍了再忍,最终在忍无可忍之下,方才出手取了他们性命。而此地共死去六人,想来你能明白是不是老夫所为!”
青瘦汉子转而盯着幻天道:“难道是你所为?”
幻天面无表情,静静地道:“这位兄弟,在下乃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杀得了这六个强壮的大汉。我等也是偶然路过此地,见有人死去,遂在此停留片刻而已!”
未等幻天说罢,那青瘦汉子已将眼光扫向了小雪等三女。这汉子不看还好,看罢,黑瘦汉子的一双眼睛已看得呆住,眼中登时露出一股股难以抑制的淫邪之色。而其他汉子几人说话之际,早便痴痴地盯上了三女。此时,几乎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淫邪的目光。
“嘿嘿嘿……”青瘦汉子一阵淫笑,越看心里越觉得痒痒,几乎不能把持。好在他还没有忘了此行目的,盯了好一阵儿,方道:“几位姑娘真是美若天仙,可否看到杀人者?”
“哼!”梅梅斜楞黑瘦汉子一眼,气哼哼地道:“没有!”
“嘿嘿,真的没有?”
“没有!”说罢,梅梅撇撇嘴,似乎很是不屑。
青瘦汉子面色忽然一沉,但旋即又换上一副垂涎神情,对小雪道:“这位仙子,可否看到行凶之人?”
小雪轻轻摇头,并未言语。目光没有一丝情感,看着青瘦汉子好似看着一个怪物。那目光神态,虽然无语,但那不屑以及淡漠的眼神,比说出阴损的话语还要令人感到低贱。
青瘦汉子忽然感觉,自己在三女面前像是一个低贱的小丑,在美女眼中根本没有一丝尊严。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任人轻贱,任人宰割。羞愤之下,不由厉声道:“臭娘们,说与不说?”
“本姑娘劝你……”
小雪刚刚说到这,在旁观瞧的幻天神色一暗,忽道:“天山派独霸西北辽阔疆土,今日为何跑到中原撒野!本公子听你说话甚是不妥。唉,蛮夷之地教化未开,难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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