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但听轰隆一声巨响,厅堂外面的那座高达三四丈高的假山,在轰然声中顿时成了碎片,石屑纷飞,烟尘四散。这突然的举动,顿将所有人镇住。喧闹声嘎然而止,厅堂顿时安静下来,静可闻针!
幻天异常冷森犀利的眼神,毫无表情地扫过了厅堂中的每一个人。语气更加冰冷,断然道:“本少爷平素待尔等不薄。却不想尔等得寸进尺,养痈为患!尔等听着,在半个时辰之内务必离开卢家,如若延迟或是偷偷携带卢家财物出门,一旦发现,即便是一根稻草,一根树枝,本少爷决不轻饶!今后,若是有人在离开后,传播卢家私事,恶意中伤,那么,各位便如这假山一样,让尔等粉身碎骨,满门斩杀,鸡犬不留!”
说罢,看着惊惧中的众人,幻天面色稍缓,转首对卢四道:“卢叔,本少爷仁至义尽,给下人们结清工钱,立刻撵出卢家。若是有人无理取闹,便扣除全部工钱,乱棍打了出去。处置完毕,即刻着人到樊城,仔细挑选一些懂得事理,恪尽职守的下人回来!新来的下人,工钱一律加到这些人的三倍。五日后,家中一干事务全部就位!”
幻天说罢,却并未听到卢四回答,仔细看时,卢四仍在呆呆地看着那已成石粉的假山。假山变成了石粉,卢四并未看清是怎么回事,若说是幻天将假山击成这般模样,但却没有看到幻天有何动作。卢四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幻天再次说话,才猛然回过神儿来。
连忙答道:“小老儿这便去办,请少爷放心!”
卢四刚要走,幻天忽然将其拉住,坚定地道:“卢叔还是亲自到樊城去,挑选好下人后,便直接到县衙去拜访吴县令,就说本少爷已经决定,在五日后将清虚庵收归自家专用。若是县太爷相问缘由,你便直接告知吴县令,本少爷收回清虚庵,乃是将其改做青楼娼寮!”
“是,少爷!”卢四转身便走。
“且慢!李潇潇是否已经醒来?”幻天凝神问道。
卢四随口道:“少奶奶……”
“什么少奶奶,卢家今后再无姓李的少奶奶!就是卢家再有少奶奶,也决不会是李家中人!对了卢叔,你到县衙之时,顺便将卢家借给李家的银两全部要回,反正李老爷已经病得不省人事,本少爷既然不认李家这门亲戚,也就无须顾忌李老爷的面子!今后,凡是奸狡诡诈,投机取巧,坑蒙拐骗,巧取豪夺,不劳而获之人,俱都不会有好结果!”
卢四听了,瞪着一双惊讶惊惧的眼睛,茫然道:“少爷,李家可是武林中人物,况且少奶……以及李潇潇的师傅静定师太武功高强,少爷是否……”
“卢叔照办便是,其他无需顾虑!”
卢四仍是不安地道:“李潇潇早在五天前就已醒转,一直吵吵闹闹,说是如果少爷回来,便要少爷去见她,言说……”
幻天回过头来,道:“言说何事?”
卢四提心吊胆地道:“李潇潇言说,要少爷当面向她谢罪,还她孩子!并说……若是少爷不答应,便要取少爷的性命!”
“呵呵!”幻天听了轻轻一笑,随即,冷冷阴笑几声。嘱咐卢四几句后,便返身出了厅堂,径自回到自己房间。吓人们仍然站在厅堂之中,听着幻天与卢四的言语,已经被幻天的气势吓得默默无语。
这些下人们,到此时方才知道,幻天将他们撵出卢家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因为由于他们的草率与轻视幻天。他们也知道,就是因为巴结或是私下议论主人的私事而被解雇的!到了此时,下人们不由暗暗责怪自己,恨自己多言多嘴。在卢家做工,工钱甚是丰厚,比其他大户足足高出四倍不止。
如今再提高三倍,天下间,哪里还有这种好事,连想都想不到!而今,以往温和好欺的少爷,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不但毫无温和,口气更是大得惊人。那假山是如何变成了石粉,是否就是卢家少爷弄的,或者还是有人从旁相助,施了魔法,谁也无法说清。
看到幻天对待与李潇潇有关之人的态度与手段,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卢少爷真是铁了心肠,依照往日对卢家的了解,得罪了卢家,在附近再想找到做活的地方,已经十分困难。卢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在他们这些人中,连多年在卢家做活的几个老下人都无法弄清。
众人想到此处,也都不由暗自叹息。事已至此,再说也是白费口舌。或许连工钱都可能打了水漂,先拿到工钱再说。所有的人,跟在卢四后来,到账房结算工钱。
粉碎的假山,烟尘早已落尽。零落的碎石散落各处,结完工钱的下人,看到此种情景,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一个个黯然而去。
夜幕低垂,卢家大院静悄悄的,静得可怕。东院女眷所住的房间中,忽然传出一声声呵斥:“来人!人都死绝了吗!小红,快去看看那死鬼到底回来了没有!”声音尖利,十分清晰。
“少奶奶,适才家中乱哄哄的,听下人们说,他们已经被少爷打发回家了。现在除了婢子,家中已经没有一个下人了!”
“什么,那死鬼不是已经投河自尽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这个活王八,当真命大,为何回来,死了岂不是更好!”
“少奶奶,小声点,听说少爷此次回来已经变了许多,而且……”
“变了又如何,再怎么变,也是窝囊废一个。快去将死鬼唤来,我要问问他为何将下人们都打发了。这卢家难道要变天了不成!”
刚刚说罢,忽然,房门轻轻开启一条缝隙,无声无息。一个颀长的身影,仿佛是无形的幽灵,慢慢晃进李潇潇的房间。那身影手中端着一杯茶,缓缓来到李潇潇身前五尺处。
李潇潇看着身影,心中顿生怒气,骂道:“该死的东西,干嘛像个死人幌子似的,你要把老娘吓死不成!下人都死到哪里了,为什么都打发了,老娘的起居生活你一个能照顾过来吗!”
那身影听罢,纹丝不动。但口中的语气却已经如万年寒冰,一丝丝的从牙缝中挤出,冷森森的带着无尽的寒气:“家中除了小红还没有被我撵走外,除此,再无他人!所有人都在说尽卢家主人的窝囊后,全被本少爷轰走了!现在,整个卢家,只有你我及小红三人!”
冰冷的语音,散发着阵阵刺骨的寒意,趄歪在床榻上的李潇潇,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个平常被自己呼来唤去,像狗一样的男人。看着看着,李潇潇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其眼中已经毫无往日的可怜与下作。代之而起的是无尽的寒意与不屑,好似天地都已在不屑中,化成了空无。
那种深邃,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顿生恐惧之感。细长的眼睛就像是斩妖除魔的利剑,瞳仁中射出的眼光便如利剑舞动时,那夺人心魂的死光。
李潇潇被男人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地缓缓坐起来,表情现出从未有过的诧异。那人仍然端着茶水,李潇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低三下四的幻天,就是那个明知自己是个活王八,却仍然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窝囊到家的所谓自己的丈夫!
两人一声没有,只相互静静地凝视着。幻天仔细地看着床上完婚两个多月的新婚娘子,这个曾经令他魂牵梦绕,却在与其完婚之前就背叛了他,早早与他人私通,属于别人胯下玩偶的美丽女人。
此时,幻天看着这个美丽女人,尽管美丽依旧,但在幻天看来,李潇潇就好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此刻,幻天感到李潇潇越是美丽,在自己的眼中就越加丑陋与狰狞。
李潇潇一头长发,如黑瀑般垂撒在胸前。衣衫有些凌乱,恐怕受伤后萎在床上,变得慵懒的缘故。娇面仍是那般嫩柔,柳叶弯眉,眼如潭水,鼻如悬胆。小巧粉嫩的嘴唇,裸露的莲藕白皙滑润。腰身如柳,曲线玲珑,从任何方向、任何角度看去,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就是这样一个美人,此刻,幻天尽管从心里到外都产生了无尽的厌恶,但不管怎么说,心底深处却仍存留一丝往昔的印痕。李潇潇不可谓不美,早早背叛了自己,尔后,又在卢家小产而卧病在床。想起这个替人作嫁,枉自背负空名的丑事,幻天就郁闷得要死。
即使现在,尽管幻天已经没了先前的迁就与下作,窝囊与小心,而且看着李潇潇,虽然心中的愤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幻天还是觉得李潇潇确实很美。美得令人炫目,令人神往,令人顿起一股原始的冲动。李潇潇不愧号称江湖十大美女之一,当之无愧。以其现今的绝世容貌,在江湖中才排在“三飞”之一,那么前面的一仙二凤又当如何呢?
直到此刻,幻天才真正地从另一个角度欣赏这个女人。可惜的是,此刻欣赏似乎有些晚了。尽管李潇潇美丽万端,但无论如何,幻天心中都已经埋下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这个裂痕或是致命,或许是血腥,或许是杀尽天下苍生的狠毒与残酷。
幻天的恨意错综复杂。可恨的是李家不该隐瞒真相;这个女人不该背叛他,即使背叛他,也不该隐瞒与他人私通;即使与他人私通,也不应该对他冷若冰霜,并且,不但是李潇潇,也包括她的师傅,那个静定师太非但不同情,不帮忙,不怜悯,甚至还对他有恃无恐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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