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却不觉得意外。
皇后岂是这么容易能被扳倒的?
况且她还有个最终会放她一马的儿子!
“太——太子殿下?”正在这时,一抹高大身影出现在屋内,众人完全无所察觉。
铁英下意识的挡在满月身前。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太子单独谈谈。”满月对于林简的出现并不意外,挥手让铁英等人都下去。
她也是时候跟林简摊牌了。
窗外是疾风骤雨,屋内是诡异静谧。
“为什么要用丁岚茗当替罪羊?”林简率先打破宁静,他并非想刻意质问满月什么,只是以她的性格来说,不会拉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她不是母后!
“为什么放过皇后?”满月并不回答,反倒是反唇质问。
“满月,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丁岚茗下手!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林简的心,此刻纷乱复杂。
丁岚茗的死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唯爱公主死时候的场景,他的心现在很乱很乱。
“那殿下又为何用宋筱悠当替罪羊帮皇后脱罪?”满月语气带着丝丝嘲讽和不屑。
林简眸子微微闪了一下,继而抬脚缓缓走到满月身前,“你都猜到了?”
尽管心中还有一丝压抑和震惊,但她的聪明沉着他领略过无数次,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不是猜!太子殿下,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满月也不起身,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眸光平视前方,静静看着窗外阑珊雨夜。
从林简进来,她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太子殿下一开始也不确定是皇后吧?所以你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当众质问丁菊茗!可是当你看到皇后的贴身宫女被抓,你就想到这件事情单靠丁菊茗和宋筱悠无法完成,起初你怀疑的会是瑾妃和惠妃,可是当你看到皇后的脸色时,你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对丁菊茗的态度才会转变!你知道丁菊茗对你的感情,只要丁菊茗肯对你说出所有实话,并且配合你演一出戏,并且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宋筱悠,皇后就会没事!相信刚才皇上审问的时候,你已经暗中与丁菊茗沟通好了,而并不在场的宋筱悠则是成了皇后的替罪羔羊!你就利用宋筱悠不在场的这段时间布置好了一切假象和所谓的证据!
太子殿下!恭喜你!你真是皇后的孝顺好儿子!”
倏忽,满月拍了拍手掌,脸上带着清冷凉薄的笑意。
这般感觉,一瞬刺痛了林简的心。
“她终究是我母后!”
“可她要我死!”
“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分毫!”
“可我现在就想看到皇后出事!”满月清浅无波的语气,此刻却像是几吨重的巨石砸在林简心头的感觉,说不出的沉重和窒息的感觉袭遍全身。
“满月,母后今天做错的我会代她向你道歉,我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曾经我信你很多,也请你信我一次。”
林简看着满月冷淡无波的神情,心底无疑是在滴血的感觉。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如此害怕失去满月的信任。
“太子殿下,其实你不必如此信誓旦旦,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就算皇后要害我,交易还在,不是吗?”满月的语气愈发冷漠嘲讽。
“月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简发现,此刻的满月,忽然之间关闭了所有心门,连一条细微的缝隙都没有,将所有人挡在外面。
“我只看到事实,是太子殿下帮了皇后,不过殿下回去之后可要命人加强皇后身边的侍卫警备,呵——万一哪天皇后又心痒痒了想出其他招数要对付我,太子殿下一个看不住,皇后落我手里,下场如何,殿下心知肚明!”
满月态度坚决,脸上的表情更是林简未曾见过的冷漠无情。
林简突然上前一步,抬手搭在满月肩膀上,轻声逸出,“月儿,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务必高抬贵手,她终究是我母后,生我养我,纵然她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我可以看着她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却一时无法接受她的离开!月儿,你要信我。”
“殿下!你凭什么要我在皇后害我的时候高抬贵手?!我抬一次手,就是纵容害我的人继续下去!我抬手一次,就是等于默许皇后拿着刀子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随时都会一刀子刺我的胸膛!我对害我的人高抬贵手?然后我就活该一次次被算计被伤害吗?凭什么?!”
满月抬手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太子殿下你告诉我!如果我是这个茶杯,被摔碎在地上,我还有复原的可能吗?在皇后等人的眼里,我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在我自己眼中,我也向来不是金枝玉叶,不过就是瓦片砖块!但我也求一个完整而不是被摔个粉碎踩在脚下!”
满月指着满地瓷器碎片,冷冷的看向林简。
这是他进屋以来,她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要告诉林简,这世上没有谁是应该谦让应该被原谅的!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不管你身份地位!
林简与满月四目交织,她的眸子清凉通透,尽管如此,这一刻他却没有能力看穿她眼底层叠迷雾。
他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坚硬的心。
“月儿,对不起。”
“殿下还是留着对不起,将来让满月说给你听吧!皇后的机会只此一次,我虽然无依无靠,但我的性命也不是一文不值的!我也想活到惊烈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幸福生活!所以殿下以后别轻易开口让满月高抬贵手,我抬不起!也没那个心情!”
“月儿!你知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聪明人,你有的是办法保护你自己,保护你所在乎的人!我今天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母后!在你眼里,或许她是该死之人,但我是我母后,就是我要出面保护的人!”
林简情绪在此刻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步,不管不顾的踩在满月摔碎的瓷器碎片上,有尖锐的碎片刺破靴底扎入皮肉之中,此刻他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满月听了林简的话,脸上终是漾开一层幽然笑意,却是刺骨冰封的嘲讽冷笑。
“殿下这么说,我可以理解成,你的意思是活该我聪明!活该我有能力!活该我可以一次次死里逃生,是不是?”
满月此刻看向林简的眼神,如淬了冰的利剑,瞬间刺入,决绝无情。
“殿下,一切都是我活该,是吗?”她笑着看向他,瞳仁微微眯起,一抹优雅浅笑荡涤在眼底,却是乍暖还凉的感觉。
林简此刻在她眼底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只觉得所有一切都被她眼底冰封凝结抹去。
“月儿——”
“殿下,不送!”
她跟林简,今天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简还踩在一地碎片狼藉之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收紧,继而松开,离开。
“不论你如何看我,我还是护你到底。”
语毕,他转身离开。
地上瓷器碎片沾染了些许鲜血,刺目狰狞。
林简冒雨离开,挺拔身影缓缓湮入苍茫暮色之中。
当天夜里,满月去了令狐泉房间。
虽然令狐泉没有多加询问,但满月还是简短的说了当天发生的前因后果,不过却没提到关于皇后的事情。
令狐泉虽然也有怀疑,丁菊茗和宋筱悠背后还有幕后高手,可皇上那边已经下了定论,一切罪责都在宋筱悠身上,那些黑衣杀手都是宋筱悠的人,皇后身边的宫女也是宋筱悠收买的,而丁岚茗也是因为宋筱悠之前与丁菊茗不合所以才报复将其投入虎笼暗格。
毕竟,宋筱悠和丁菊茗之前的不合是有迹可循的。
而宋家也连夜被抄家,暂代宋安户部侍郎职位的是闫青青的父亲闫举。
一切看似证据确凿,却有些许不合情理的地方。
但在皇后和宋家之间做一个权衡,皇上必定会选择皇后。
宋筱悠只是皇后对满月下手失败的牺牲品!
而宋安在朝堂之上与令狐鸿熹和尚敬平多有政见不合,铲除一个宋安,丁台杨和薛钊这一党,就会安生很长一段时间。而宋安也曾是太子少保杜长青门徒,宋安犯错,杜长青也少不了被皇上责骂一顿。
皇上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削弱了太子少保的左膀右臂。
而这一举动带来的收益,最有利的受益人就是林简。
既然太子少保杜长青是林东合的人,削弱杜长青的势力就是削弱林东合安插的眼线。
林简无声无息的一招占尽了先机。
这也是林简选择宋筱悠当替罪羊,而不是选择丁菊茗的原因。
次日一早,雨声渐弱。
满月早早起来,洗漱过后,铁英送来一张字条。
“大小姐,是五殿下身边侍卫年政送来的。”
“知道了。”满月点点头,打开字条看了一眼,时间地点都有。
昨天一幕,林东曜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今天也是时候找她问清楚很多事情了。其实也未必都要她说,林东曜昨儿也看了个十之**。
按照时辰来到与林东曜约定的后山凉亭。
山路泥泞,满月一路走来早已是狼狈不堪,踏入凉亭前一步,林东曜起身朝她伸过手来,“小心。”
“不用。”
满月话音才落下,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栽进林东曜怀里,上演了一出的戏码。
满月站稳了身子,脸色微微发红,旋即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雨好像快停了。”为了缓解满月尴尬,林东曜像是自言自语的开口。
“五殿下应该知道,满月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欣赏景色。”满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见他正望着她勾唇浅笑。
一贯是冷脸示人的他,很少有如此刻一般放松随意的时候。
山风轻抚面颊,雨滴缓缓渗入亭中,一丝丝说不出的异样情愫在空气中幽然流淌。
“这雨快要停了,等雨停了我们再走。”林东曜看了眼天色,胸有成竹的开口。
“五殿下找我来就是来看天色的?”满月语气始终是清冷淡漠的,反观林东曜,似乎心情不错,还有空打趣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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