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闻天语醒了，但他没睁眼，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昨天看的《红楼梦》中，贾宝玉说自己无才补天的情节，随口说道：

“世态炎凉，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补天，哪还管得了天？宝玉觉悟比我高呀！”

“嗒嗒嘀嗒——

嘀嘟嗒嗒——”

起床军号响了，闻天语从床上一跃而起，准备出操。你别误会，这不是在军营，这是全国人民学解放军的年代，学校也是军事化管理，同屋的小陈小许等也起来了。

“刚才你在说什么？”小许一边穿鞋一边问，“补什么天？《红楼梦》不是写爱情的吗？你看完给我看看。”

“我以前看过《石头记》，是《红楼梦》的早期版本，补天就是说为国家出力，关心国家大事吧。”小陈接过话题说完，同屋几人说着聊着就来到了操场。

这是在1975年5月3日6点30分。

长沙，正是春暖化开的时节。太阳早已升出地平线，朝霞映在高高地白云上，转眼，阳光照到了岳麓山顶，山脚下的湘江医学院校园里，绿树丛荫密布，空气清新醉人。

此刻，男同学们三三两两越聚越多，女生们还没来，不是因为在打扮，是她们住在4楼，最高层。校领导为了她们的安全，少些骚扰，用心良苦，也锻炼了她们身体，多好的官员呀！

闻天语没闲着，伸伸臂，弯弯腰，踢踢腿，望望岳麓山。

“布谷——布谷——

光棍好苦——”一只杜鹃鸟凌空飞过，闻天语仰头望去，见这只鸟儿正朝着岳麓山峰飞去，他望着布谷鸟的身影，目送它飞进了密林深处不见了。

你可听说过长沙岳麓山？岳麓山是个著名的风景名胜区，那里景色秀丽迷人，满山的青松翠柏，煞是幽静。山上高高大大的树好多好多，它们象一把把巨伞为游人们挡风遮阳；一路上还可以听到鸟儿叽叽喳喳地唱歌，好象在欢迎人们来到这里。山上有一座著名的“岳麓书院”，那里有好多好多的石碑，记录着历史名人们的丰功伟绩。那里还有一座“爱晚亭”，是当年毛主席读书常去之处。这又到了春天，满山的各种鲜花万紫千红、争相斗艳，更有那女孩子专爱的玫瑰花正在盛开着。刚刚过完五一节，前两天爬岳麓山的情景又出现在闻天语眼前。

“喂！列队了，想什么呢？”

“好的！”闻天语说完转过身来：“想什么？想那只‘光棍好苦’，它飞进岳麓山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又想岳麓山了？”

“嗯，又想岳麓山了，你不想那天爬岳麓山了吗？”闻天语低声问。

“你坏！”女孩儿瞪了他一眼，声音虽小而清亮，脸色似刚刚升起的太阳突然照在云彩上的红霞，刷地变得绯红。大家正在排队，没人注意她，要不，她可没处藏身了。

说话的女孩儿叫尹天娇，山东姑娘。1米68的个头，在女同学里真个是鹤立鸡群，但站在闻天语身边还是矮了些。闻天语1米8，四川广安人，在老家可是难见的大汉。都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一定，上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一名，当然与他有点医学基础不无关系，此是后话。

闻天语与尹天娇在队列后边跟了上去，虽说是军事化，但毕竟不是军队。大家知道，军队排队是大个子做排头兵，而他们正好相反，小个子排前头，他俩正好各排各列的末尾，经常出现并排跑步的情况。不说在课堂，在校园，在野外，单就是天天出操的摩擦，不擦出火花才怪呢！

“刚才你说什么‘光棍好赌’？”尹天娇一边跑着早操，一边喘着粗气小声问。

“什么‘光棍好赌’，是光棍好苦。”闻天语小声说。

“好呀！小闻，你都想些什么呀！”尹天娇说。

“‘光棍好苦’是布谷鸟求偶的叫声，刚才一只布谷鸟叫唤着飞过去了，你出来晚了没看见。”闻天语解释说。

“哦，是这样，你早说呀！”尹天娇说。

“刚才早说了，你没听清，怨我？”闻天语说。

“算了算了，《红楼梦》看完了吧？别人在催着要还呢！”尹天娇说。

“快了，小许想看，那我就不看了，给他看吧？我以前看过《石头记》。”闻天语说。

“让他看两天，周末还我，星期天我拿去还人家，换一本《红与黑》来看。”尹天娇说。

“小尹，你总是在红的黑的红的白的红的什么的里面转来转去的，再后来该是借红什么呢？《红岩》，《红日》，月月红？还是代代红？”闻天语说。

“立定！后面的不要讲话，解散！”班长刘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