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我们没有立即动身。
而是先等一个人。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说,她的重外孙今天会过来。
她的重外孙,是被一头透明的驴生出来的。更为确切地说,是被透明驴肚内的人瘤生出来的。
而且,神秘且强大的贵妇曾经说过,她的重外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突破边界而出的人。
他刚被生下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的大地根本就托不住他。大地对他来说,就像海水一样。他掉在大地上,会一直往下沉落。
我忍不住问:“娘,你那重外孙,到底有多厉害?”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神情骄傲,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无法估量。”
来了。
他终于来了。
如果只论长相的好看程度,他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即便是在坚硬的玻化地板上,他走过之后,也是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只是留下了完整的脚印,并没有将地板踩碎,像是烙上去的。
他坐在餐桌面前,上半身挺得笔直,面孔平静,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看起来,他身上缺少了人类该有的灵活。但比每个人都显得骄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骄傲的人。
骄傲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气质,就算不刻意,也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了。
可以说,他这种人,你第一眼看,觉得很没什么。当你看第二眼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儿什么了。往后,你越是看他,越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我的好重孙,你饿了吗?”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关切地问。
“不饿!”
“就算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品尝美味。祖姥姥这里什么都有!”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又道,显得非常有耐心。
“不吃!”
“好吧!我来介绍。这位,是你的姨姥爷。他媳妇,就是你奶奶的妹妹!”
“他媳妇,是我奶奶的妹妹吗?”骄傲的人毫不客气地提出质疑。
“为什么这么说?”神秘且强大的贵妇错愕了一下后,问道。
“祖姥姥,你有两个子宫,对吗?”
“对!”
“一个子宫怀了他媳妇,一个子宫怀了我奶奶双极人。对吗?”
“对!”
“到现在,您的肚子还大着,还没有把他的媳妇生下来。对吗?”
“对!”
“按道理来说,一母多胎,谁先被生下来,谁做大。我奶奶双极人先被您生下来的是不假。可是,您先怀上的是谁?是他的媳妇。并且,比起怀上我奶奶要早很长很长时间。对吗?”骄傲的人道。
“对!”
“到底是先被怀上的该做大姐,还是先被生出来的该做大姐?”骄傲的人问。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露出一副好笑的样子,语气中含有溺爱地说:“我的好重孙,你实在没有必要纠结这个问题!”
“祖姥姥,其实我想问,您肚内的这个怀了太长时间的女婴,到底是谁的孩子?”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随后慢慢消失,一张面孔板了起来,语气严厉地喝斥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得多了,对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骄傲的人扭头看我,说:“姨姥爷,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苦笑道:“好像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咱俩谁厉害?”
“没比过,谁知道!”
“要不要比一下?”
“怎么比?”
啪!
我脸上挨了一个耳光。
“姨姥爷,你输了!”
愣了一下后,我气得笑了起来,说:“你出手真够快的!”
“是啊!你根本躲不过!”
啪!
我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两下都是打在同半边脸上,致使我的脸一边高一边低,还从嘴角里流出了血。
“姨姥爷,你真的躲不过!我比你更厉害!”骄傲的人笑道。
他一旦笑起来,倒是显得没有那么骄傲了,有了几分狡黠。
我保持起了沉默。
沉默就是不想找事儿。
因为找不起。
我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便一连挨了他两个耳光。足以说明了,他确实比我厉害。而且厉害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显然比较满意。
我突然开始想念一个人。
那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二桃。
如果他在这里守着,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人欺负。他若出手,应该能制服眼前这位骄傲的少年。
我认为,二桃再也不会来看我了。我忘不了那一幕。他扛着空白的尸体从这间屋子里往外走出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恨,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空白,替二桃死了。
是我媳妇害死了空白。
但空白并没有白死,他到底是保护住了二桃。
当日,我媳妇在娘胎里发出了不可避免的制裁口令:三步倒,五步死。
空白和二桃都走出了三步,结果两人都摔倒了。
二桃迈出了第四步,便再也不敢迈出第五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害怕。是真真实实的害怕,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到底是空白先迈出了第五步。就在第五步落下的同时,他大喊了一声破。神秘且强大的贵妇的超级大肚子顿时向后凸凹下去,将背部撑得高高隆鼓起来,令她一时间变成了一个大罗锅。
第五步落定后,空白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他用自己的死换来了我媳妇的制裁口令失效,令二桃躲过去了一劫。
我很羡慕二桃。
因为他有一个空白那样的朋友。
那样的朋友,不管死了多长时间,都是值得怀念的。
二桃离去时,对我的冷漠,令我久久无法释怀。
“宝子,时间已不早,我们该走了!”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我们三人一齐走出房屋。
外面的气候很好,正值穿暖花开,草长莺飞,春风拂面,蝴蝶飘飘。
有一辆加长的高级轿车停在了门口。有人专门给开车门。我们三人钻进车内,在散发着清香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车内很宽敞,还能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人唱歌。
唱歌的人身穿杏黄色袍子,披肩长发从中间一分为二,正在手执话筒,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歌颂朋友的歌曲。
我不由得看呆了。
唱歌的人并非二桃,但跟二桃长得也太像了,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个人是谁?唱歌还不错!”神秘且强大的贵妇侧首问身边的陪同人员。
“他叫桃一白!是一位残疾的青年歌手!”陪同人员回答道。
“原来是残疾人,他哪里残疾了?”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又问。
“高位截肢!双腿被齐根截断了。现在身上安装的是一对假腿。据传,他出生的时候,不幸遇到难产。导致两条腿坏死了!”陪同人员道。
“哦!不错,挺励志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电视里的桃一白,在一边唱歌时,一边用眼睛瞅我,面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唱歌很感人,把在座的很多观众唱得都流眼泪了。
轿车在公路上行走着,非常平稳,也非常安静。车内的人谁也不说话。都在安静的看着电视。
桃一白一首歌曲完毕。有主持人上来采访。
在采访的过程中,主持人问:“桃一白,我已经见过你上了很多次舞台,你为什么一直穿着这件黄色袍子呢?看见这件黄袍子的样式很老了,是古代人所穿的那种。难道你对古装情有独钟吗?”
桃一白说:“并非我很喜欢古装。而是,这件黄袍子特殊,据说是我父亲给我遗留下的!”
“啊?你父亲已经去世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主持人样子作得有些抱歉。
“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去世,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面。我是听我养父母说的,十七年前,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们在草丛里发现我,我的身上就裹着这件黄色袍子。并且,还附带着一张纸条!”桃一白道。
“唉!原来你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孩子。敢问桃一白先生,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什么?”主持人又问。
“写的是:此残婴姓名叫作桃一白,望收养它的好心人,日后无论怎么给它改名字,其中‘白’字不要改掉了。因为‘白’字代表我在孩子身上寄托了对一个朋友的感谢和怀念。另外,谁收养了这个孩子,将会获得巨大的福报。”桃一白道。
“嗯,果然收养你的好心人得到了巨大的福报!桃一白,你年少成名,风靡亚洲!当今很少有青年歌星能够与你齐驾并驱,你注定会在这个时代里抹下浓厚的一笔。而且,你还是娱乐界内有名的孝子!”主持人样子略显激动,声调力着煽情道。不知是在衷心赞美,还是暗藏着阿谀奉承。
待节目完毕后。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正在望着我。
我也正在望着她。
“宝子,你说这桃一白,跟二桃是什么关系?二桃说那个‘白’字,是寄托了对一个朋友的感谢和怀念。那个朋友,指的应该就是空白!”神秘且强大的贵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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