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人魔出现了。
他的手里正牵着一只狼狗。
这只狼狗看起来非常怪异。它长了两根脖子。其中一根上面的脑袋被砍掉了,落得鲜血淋漓的,白骨红肉裸露。
代伏天冷冷地瞧着八臂人魔。
“你还敢回来见我?”
“老大,这是一只双头天狗!”
“哦!”
“它可以带着杨三炮的脑袋上天!杨三炮就没法再活成了,因为他将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脑袋!”
“哦!”
八臂人魔走过去,从地上将我父亲沾血的头颅捡起来,返回至狼狗旁边。将头颅安放在狼狗的断脖上。然后从身上掏出针线,准备进行缝接。
“不能这样做!”大肚子女人凄厉地叫喊起来。
她冲了过来,却被母亲拦截住,一手扣住其脖子,另一手照她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声音尖锐地骂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啊!”
大肚子女人哭得不能自己,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我看不下去了,疾步迈过去,抬腿往八臂人魔的身上使劲跺了一脚。没将对方跺得咋地,倒是使出去的力量反弹至自己身上,导致身子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伏天弟弟,这可是咱们父亲,怎能这等对待!”我急道。
“如果你还想继续好好呆在这个世界上,就老老实实地坐着,莫多管闲事!”代伏天态度冰冷地说道。
“你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我气急败坏。
“呵呵,不用你教训我,可别忘了,是谁将你从天谴下救回来的!”
二桃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动了起来,突然离地窜起,回到己身断颈位置上。
他恢复了完好如初,身体活动正常。
我怒目瞧着他。
他仿佛看不见我。
肉身双手捧着大白瓷碗,正在慢吞吞地喝着里面的水,眼睛好像瞎了一样,眼前的血腥场面,对他造不成任何震撼。
八臂人魔将我父亲的脑袋缝好在了狼狗的断脖上。现在狼狗又重新有了两颗脑袋。一颗是狗头,另一颗是人头。随后,八臂人魔解掉系在狗脖子上的绳套,一拍它的屁股。那狼狗便往前猛蹿去,出了屋子。
我紧撵着狼狗到外面。
狼狗顿住身形,回头看了看我。令我蓦然一惊。因为我见到已落户在狗颈上的那颗人脑袋,竟然朝我挤了挤眼,且嘴角浮现一种令人难以揣摩的神秘微笑。狼狗纵身一跃,腾空而去,身躯迎风暴涨,最后体型变得硕大无朋,如一座巍峨逶迤的山脉般,挤满了半个天空。终于远去到天际那边,消失不见了。
我回到了屋子里。
大肚子女人正坐在地上,伤心地哭泣。
母亲望着她,不时发出冷笑。
“****,你又能尝到新的男人了,哭什么?!”
八臂人魔提议道:“不如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下来,免得给杨三炮生出贱种!”
我抑制不住愤怒,挥拳大吼道:“都给我滚!”
狼狗又出现在了门口。
它的身上耷拉着两颗脑袋。一颗狗的脑袋,一颗人脑袋。它叫唤了两声。八臂人魔竟然听懂了,说:“它饿了!”
二桃问:“它喜欢吃什么?”
八臂人魔说:“不管吃什么,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行了!”
气氛变得沉默了。
过去了一会儿。
大肚子女人已经死了。是被八臂人魔冷不丁一掌给打碎了天灵盖。不仅如此,她的肚子也遭八臂人魔给剥开了,并将里面的婴儿取出来。
婴儿紧闭着眼睛,浑身血污,发出十分微弱的气息。八臂人魔打算将它喂给狼狗吃时,却遭二桃阻止了。
二桃说:“天狗吞活人,乃大忌,容易触怒天道。”
“那怎么办?要不将婴儿给掐死,它就不再是活人了,这天狗吃死人总可以吧!”八臂人魔手臂上正托着婴儿,腾出一只手来放它脖子上,准备将小命扼断。却又遭二桃阻止了。引起八臂人魔的不满,冲其大声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二桃提议道:“不如将天狗的肚腹打开,将婴儿塞进去,再缝上。”
“要这么麻烦作甚?”八臂人魔气得一翻白眼,问道。
“若婴儿能活下来,权当它的造化。若是不能活,也算是填了狗的肚腹!二桃说道。
八臂人魔还欲张口争辩。代伏天冷然喝道:“别再墨迹了,就照二桃说的办吧!”
不敢违抗命令。八臂人魔便将天狗的肚腹打开,将婴儿塞了进去,用针线给缝上了。二桃担忧地问:“你用这线结实不?别再半路上线绷断,导致狗肚子叉开,将婴儿漏了下去!”八臂人魔一瞪眼,说:“老子岂能用一般的针线!这针,乃玄铁打造,这线,乃蚕精吐出来的丝,能勒断普通的钢铁如勒嫩豆腐般!”
人狗离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肉身,还有遭开膛刨肚的女尸。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肉身正在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我也正在望着他,企图从他脸上发现点儿什么。我希望他能对这种血腥场面感到惊慌。因为只有露出惊慌,他才是一个正常人。
可他的脸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我怀疑他是不是又傻了。
有些傻子,不知道啥是害怕。
于是,我伸出一根手指头,问这是几。
他笑了。
笑容格外灿烂。
人不会一直笑着,除非是个傻子。
他失去了脸上的笑容,且布满了忧愁。
“唉!”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道。
“我很寂寞!”
他看起来,的确很寂寞。
浑身透发着一种世间罕见的寂寞。
心中蕴含的无上道义告诉我:这个人,注定是要孤苦伶仃地站在时间长河的尽头,陷入无限寂寞中。
“怎样才能不寂寞?”他问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有时候,我也很寂寞,寂寞的时候,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傻子好像不懂何为寂寞!”他说。
“你到底傻过没有?”我突然问道。
他并不回答,只是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如果没有人救你,是不是天劫也奈何不了你?”我又问道,目光紧紧地盯住他。
他继续笑着,并不回答。
“你到底是谁?”我厉声问道。
“我是谁?”他低下了头,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然后又抬起了头,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样的回答,我曾相识。
我不禁想到了精神世界里,于苍茫大地尽头出现的那位老人。当时如果不是他指点迷津,我岂能从精神世界里出来。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阻止刚才所发生的血案?”我愤怒地问道。
“一切都有定数。我何必从中扰乱。再说,早晚有一天,世间所有的一切生命,都会消亡殆尽,就连时间也会停止,我纵然出手相救,和不出手相救,又有什么区别?”他笑着说道,语气虽然温和,但听起来却令人感到无比绝望。
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他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过程应该是最重要的,你何必太在意结局!”见他这般消极,我忍不住劝道。
“已知结局,你还会在意过程吗?”他问道。
我只好继续保持缄默。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天明了。
他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问道。
“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追问。
“宇宙之外!”
“怎么才能到宇宙之外?”我急问。
“如果你想到宇宙之外,最好想办法弄一头麒麟。只有麒麟载着你,才能闯出宇宙之外。”
“你若走了,岂不是要带走你魂居中的精神世界?”
“你若想要,我便给你,现在你已成实质化,大脑中也有魂居了,这精神世界,不如由你来承载!”说罢,他伸手往后脑勺上抚了一下,手掌中多出了一颗碧绿莹莹的水球。
“若以精神世界的定义来说,这个世界存在了很久很久,算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精神世界了。若以现实世界的定义来说,这个世界才初成雏形,虽然能看到影像,但它是虚幻的。不信,你用手摸摸!”他将掌中的碧绿水球推了过来。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往碧绿水球上面轻摁了一下,却是没有触到物体的感觉,手指头从碧绿水球上稍微穿插过去了。
“可我明明是从精神世界里钻出来的,为何我现在触摸它却是无感了?”我道出心中疑惑。
“这个现实世界,跟精神世界的属性不一样。你是我的灵魂,自从你实质化后,身体便有了两种属性。可以将这两种属性分为实性质和虚性质。当你在现实世界中时,便会以一种实性质的状态呈现。这时你是实质化的!”
“当你在精神世界中时,你便会以一种虚性质的状态呈现。那精神世界于你来说,如同现实世界。”
“说白了,融入虚空,就是把自身的属性给改变,变成虚性质,才能进入到虚空!”
经过一番解释后,我恍然大悟。
他将碧绿水球推进了脑部中,我毫无感觉。
“若你想再进入精神世界,可以把它祭出来,然后改变自身属性钻进去。否则它在魂居中时,你本身是无法进入的。至于怎么祭出来,就需要你自己悟了,你不是已经拥有无上真义了嘛!应该不难悟到!”
我点了点头。
“你离开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问。
“一定会的,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会带着一个真正的现实世界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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