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庆典城

“那些自称选民的战士，穿着全身铁甲，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莫尔翰的王都。喊杀的声音顺风传到百里之外。而其中最可怕的是那些骑士中间夹杂的黑袍人，沙神在上，他们肯定是魔鬼附体！那些人把巨大的十字光芒竖在王都的街道中央，但凡经过的人，都要被那光芒吸走灵魂……”

看到土墙上站着的那名个黑色身影，严羽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哈拿尔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给他描述过的，莫尔翰失陷那一夜的画面。

严羽连忙运起三阶察脉，想要仔细观察那黑袍人。但是那人只在土墙上稍稍露了一面便隐去了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守关的果然是图蒙人的军队，而这堵凭空出现的矮墙，就是如今大秦与图蒙合约中所议定的边境。越过这条线之后的土地，已经都算作图蒙王国的领土。

第一次面对这些异国士兵，从车行到乘客都掩饰不住地紧张。尤其是代表车队上前交涉的威远车行领队，更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些蛮人究竟会不会说中原汉话，又会不会让自己的车队经过。

每一个车厢都撩起了车窗上的小帘，紧张地注视着那领队走向那群士兵。

从那排士兵后面，站出了一名身材更为高大的图蒙人。他身上同样穿着制式的铠甲，但是头上的头盔还带着猩红色的长穗，将他与普通的士兵区分开来。

“我们是威远车队，这车里运送的都是原本住在庆典城周围的百姓。”那领队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车队的路引呈交到那图蒙军官手中。

后者脸上毫无表情变化，只是接过了领队的路引低头打量。

“可以通过，欢迎回家。”半晌之后，从那军官的口中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腔调古怪的话来。

领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那军官却从腰间的小兜里掏出了两样小东西，对那领队说道：“转过身去！”

这一次，那领队终于听懂了对方的话，却是吓得一个哆嗦。转身？转身之后想对我做什么？

领队的两条腿都已经打起哆嗦来，这些图蒙士兵一个个高大强壮，比普通大秦人高出一个头还多，再加上浑身铁甲，看上去就好像钢铁巨熊，压迫力十足。领队不敢不从，只好哭丧着脸，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那军官。

严羽却看出，那人手中拿的是一枚印章和一盒印泥，他将那领队的路引铺在领队的后背上，然后用印章在上面重重地盖了个戳。

那领队只觉得背后突然微微一痛，只当是那军官想要杀人。他心里的承受能力已到了极限，竟然普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懦夫！”严羽耳边，听到许念心怒骂了一声。

严羽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也好像被一把重锤重重地敲了一下。

无比沉重的感觉压在心头，让人喘不上气来。严羽随手放下了布帘，靠在车厢的座位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国力才有国威，有国威方有国格。”

“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能站着，而弱小者只能跪着或死去……”

“可是怎样才能强国之力？究竟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整个大秦重新站起来？高阶武士？战神？还是那能够以武入道，破碎虚空的武仙？传说那些武仙跳出**的拘束，脱离了人之境地，已经能够与山川日月同寿。那现在他们究竟在哪儿？……”

严羽心中千头万绪，陷入了失神的状态。外面传来的是那领队乍死还生，千恩万谢的声音。随着那两排士兵让开道路，十多辆马车终于重新上路，向着庆典城驶去。

“我还以为他们要检查乘客的身份呢。”小石头趴在车窗上向后张望着，“这么多的武士一同进来，难道他们就不怕是咱们大秦的军士么？”

“或许他们并不在乎武士吧。”严羽叹道，“我看刚才的那一群士兵，个个都并非武士，这些图蒙人也都没有修炼气脉。可是他们能在战场上打赢咱们大秦的军队，可见另有倚仗。小石头，你这次随我回来，可是答应过我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切记不可随意妄为，特别是跟图蒙人作对。”

第二天上午，凹凸不平的地平线上终于升起一座雄伟的城市。经历了数日的跋涉，车队终于在秋季的最后一天抵达了庆典城。

纵使在断手匪徒那里已经听过关于庆典城的消息，但是离那城越近，严羽的心中也越来越忐忑起来。

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近乡情怯吧。

车队终于来到了城门下。严羽闭上双眼，风中清晰地传来城里喧闹的声音。店铺，行人，一切都平淡如常，没有战火留下的痕迹。只是城门口摆摊的小贩们见到突然出现的大队车队，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庆典城向来是一座自由城市，不征交易税赋，也不设城门卫兵，此刻依然是城门大开，任人自由进出。当车队缓缓开进城门的时候，一名卖糖糕的小贩终于忍不住跑上前来，凑到一辆马车前向车夫问道：“这位大师傅，你们这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们是威远车行，护送客人从安定城过来。”那车夫高声喊道，这也是个宣传车行的好时机。

果然，那小贩连忙跑回到同伴们身边，兴奋地说道：“府衙果然没有食言，边境又开放了！”街头上的小贩和正在摊子前挑挑拣拣的路人顿时都讨论起来。

严羽连忙唤过小石头道：“你去问问刚才那人所说的府衙是什么。”

小石头应了一声，身子一猫从车窗里便钻了出去。自从凝结了第一枚气丹之后，他的身手灵活了许多，也能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诡异动作。这两天小石头一直在马车车厢内外翻来跳去，乐此不疲。

很快他便又跳进了车厢，向严羽解释道：“听说夷人的军队入城之后并没有呆多久就退出了庆典城。现在城里是严家，古家和慕容家三大世家连同一些有名望的士绅，组成了一个府衙，专门负责维持庆典城中的秩序。”

严羽点了点头，不过看小石头面色有些古怪，不禁又问道：“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就是这些……”小石头摇摇头，却有些支吾地说道，“只是，他们好像对这个府衙和三大世家都不太尊重。”

从安定城回来的时候，严羽已经向许念心姐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小石头自然知道，严羽和庆典城严家的关系。

严羽只好苦笑着点点头。他自然能够想象在普通百姓心中，包括严家在内的三大世家会是怎样的形象。毕竟是背叛了大秦，帮夷人来管理原本大秦的百姓。若非三大世家在庆典城本来就势力庞大，只怕都会被人半夜用砖头埋上。

尤其是，严羽知道严家在庆典城的失陷过程中，确实曾经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而他自己，就是那个命令的执行人。

这时，突然前方的道路上传来一阵喧哗，街边摆摊的贩子纷纷将自己的摊位向道旁墙根处挪开，然后便见到一小队骑士迎面驰来。

还好庆典城中的马路颇宽，威远车行的车夫们控制着马车向旁稍稍避让了一下。没想到那小队骑士却拦在了车队前方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朗声喊道：“对面的车队是哪里来的？”

严羽听得这个声音清朗，心中突然一动，从车窗里伸出头去往前看去。

只见那马上的骑士穿着一身银色的软甲，胯下一匹纯白色战马神骏异常，顿显光彩照人。而那骑士头戴冲天冠，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竟是一名俊俏女子。

严羽连忙从车厢里钻出来，冲那女骑士喊道：“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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