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动的气丹（上）

就在严羽将要一头撞死在石壁上时，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手足都僵硬地停在上一刻的位置，丝毫不接受严羽的控制。但是他的神智依然清明，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听到。只是现在的他，连张嘴喊叫，甚至转动眼珠的权力都没有。此刻的严羽，更像是一个身体里的旁观者，只能活生生地体会那虫子在肚皮里越钻越深！

不过，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严羽猜想，这是毒素已经麻痹了自己的经脉，很多凶猛的小东西在捕食前都擅长这一招。

此刻严羽能做的，只是运起那可怜的内视心法，来旁观自己死亡的最后一场战斗。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那黑色的小虫钻入腹腔深处之后，好像就渐渐地融化在血液中一般，它的轮廓渐渐模糊起来，并且与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了融合。如果严羽原本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白纸，那么这只黑色的小虫就是一滴落在纸上的墨汁，在落点旁边慢慢地化开，并且氲出一层层深浅不一的颜色来。

小虫不断地变幻着形态，从它身上化出来的东西就好像它的触角一样，每向外接触到一样东西就将它扫视一番，然后分化出一张薄膜将它紧紧包围起来，就这样慢慢从小肠，大肠，推向肝肾等各个脏器。

突然，这种诡异的扩张停了下来，严羽甚至感觉到了那小虫的一丝震动！就在这一刻，它触及到了严羽体内炼成，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的那枚气丹！那小虫好像突然发现了可口的食物，顿时将大半个身子扑了上去，化作一团浓墨将气丹紧紧地包围住。

然后严羽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仿佛听到了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显然那小虫正在侵蚀气丹的表面，想要将它彻底地据为己有，但却遭到了气丹的激烈反抗。严羽第一次庆幸自己此刻失去了痛觉，否则这样激烈的战斗肯定会让他痛不欲生！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那负隅顽抗的气丹终于被执着的小虫钻开了一线，然后彻底崩裂开。然后它的每一个碎片都变成了小虫的食物，它飞快地将它们吞噬干净。

做完这一件事之后，那小虫的体积终于膨胀了许多，而且在形态上似乎受到气丹的影响，变成了半流动的液体。享受完美食的它，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停顿当中，就像吃过了午饭正在享用一个悠闲的小憩。

严羽也发现，这个小虫似乎并不想直接取走自己的性命，至少到现在，除了吞噬一枚气丹之外，它还没有做出更有攻击性的举动。

不过很快，那小虫就让他为自己的判断后悔了。

那小虫仿佛只需要片刻就小憩完毕，然后开始了下一轮的变化。从它的周身拉扯出数条长长的触角，在试探了一番之后，同时向严羽身体右侧涌去！

这一次，痛觉回到了严羽的身上！那十多条触角仿佛十多条钢针，在自己的身体中一往无前地奋勇前进，不论前方挡路的是血管还是筋肉，都被它们毫不犹豫地当做阻碍给破开！

眼泪哗哗地从严羽的眼眶里往外冒，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出的反抗。

那十多条触角在快要冲出身体表面的时候停住，然后上下分开，一部分向上直奔右臂，另一部分则向下扎入右腿。于是严羽的痛苦变成了双倍，那些触觉完全不肯选择直路，而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在严羽的身体里各自钻来钻去，就好像将他的身体当做了一个硕大的血肉迷宫玩起了捉迷藏。严羽毫不怀疑，这是那小虫子在做自己的餐后游戏！

只是如果有一位曾经打通气脉的武士在旁边的话，一定会告诉他，用气丹打通气脉时的情形，和他现在的经历何其相似！

终于，严羽幸福地痛昏了过去。

好半天，当他悠悠地醒来，发现自己仍在人世，而且躺在冰冷的隧道之中。

小腹处的伤口已经看不出来，只剩下一个尖锐的红点。而身体里……身体里那个小虫已经化作了一个小圆球，正沿着之前它的触角开辟出来的一条道路缓缓地滚动着。

让严羽有些诧异的是，这样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疼痛和不适。而且，之前它在自己身体中钻出的那些空洞，似乎也并没有对身体功能造成什么损伤。更让他欣喜的是，自己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看看头顶从那洞口射进来的阳光，严羽猜想自己已经在洞底晕倒了一个小时。他有气无力地往上喊了一声，严月顿时一脸喜色地出现在洞口。

“羽哥儿，你可真贪睡，这种地方都能睡着！”

严羽一脸苦笑，若真是睡觉就好了。刚才可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啊。

双手把握着绳索，严羽感觉手脚有些发软，毫无疑问，是昏迷之前那恐怖的经历造成的后遗症。任谁在鬼门关上走一圈都会有这样的体会。

不过当他手臂用劲的时候，突然感觉正运行到他腹部右侧的圆虫子，飞快地化成液体，并且闪电般充盈在小腹到左腿大腿之间的一段通路里，形成了数条闭合的回路。

同时，严羽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身体深处涌上来，浑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充满了说不出的气力，如同要爆炸了一般！随着严羽轻轻一拽，绳索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而他的身体竟然飞跃似的上升了数丈！

严羽被这突入起来的力量吓呆了，连忙双手紧紧地握住绳索不敢再动。但是现在他双脚离地已经有两三丈之高，几乎已经是从地面到洞顶一半的距离！

一阶力脉！

严羽脑中闪电般突然浮现起这几个字。若不是打通了一阶力脉，体质瘦弱的他又怎么会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而这时，他也想起书上所记载的，力脉所在的部位，正是人体的左腿！

手上不敢再用劲，严羽小心翼翼地爬出了洞穴，对于此刻力大无穷的他，爬绳子已经是一件无比轻松的工作。

收好飞钩喘息了一阵，严羽感到那小虫子所化成的液体，开始从左腿的线路中抽离出来，缓缓地流回到原来的位置，又聚成了一个圆球，而刚才那种爆炸性的力量，又离开严羽而去。

严羽一遍遍回忆自己在隧道里面的经历，确定自己并没有在无意之间打通气脉的举动，更何况没有纹脉师的帮助，武士想要自行打通气脉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么说起来，刚才的一阶力脉确实是那怪异的虫子所为。

严羽心中一动，突然在草地上放足狂奔起来。

刚跑出几步还算是正常，但是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在他身体中滚来滚去的虫子又动了！这次它化作液体，尽数涌向严羽的右腿，顿时严羽感觉整个身体陡然轻巧起来，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从地面托起，而风推着他滑翔加速！

御风而行！快逾奔马！

严羽连连尝试了几个变向，那风却似乎始终顺着自己的方向涌动，让他的所有动作都变得轻灵无比，随意一步就能迈出数丈之远。严羽足下轻轻一点，身体如同燕子一般射向旁边的古木，然后在树干上轻轻一蹭，整个人冲势不减，却直向空中飞去，轻盈地落在树枝头！

这正是一阶魅脉的效果！

严羽仰天大笑。严月在旁边看的都呆了，好半天才出声提醒：“羽哥儿，咱们再不走，就铁铁的赶不上那支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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