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越挣扎了半晌,还是抬脚往前走,在他身边站定,问:“要是我答应了,会怎么样?”
要是他答应成为史家的继承人,要是他答应成为风烟楼想要的继承人,他会怎样?世界上还会有“苏溯越”这个人吗?
还是,他的存在只是让继承人出现的铺垫?
那人没有回答。Www.Pinwenba.Com 吧
黑暗中,苏溯越恍然看见眼前男子的嘴角轻轻挑动,似乎带着无限讽刺,又像是有着狂热的希望,让人无端心中发冷。
又走了几百米,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水幕洞天。
也不知哪里来的光,柔和地铺满了洞中的景象。
山洞的四壁上是坚韧苍翠的滕曼,中央是一棵十来人环抱的大树,树冠巨大,几乎要将整个山洞的顶给遮蔽起来。
树冠上隐约可见一些小鸟的巢,因为来了陌生人,一些鸟儿就躲在树梢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
憨厚滚圆的身子,在绿荫丛中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即使是苏溯越这样绷着神经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也忍不住放缓了脚步,嘴角无意识地带出浅浅的笑意。
环绕着大树的是一圈十丈来宽、清澈见底的河,没有源头,也没有止息,在明亮的光线下,晃着粼粼的水纹。
里面有一些小鱼小虾在无忧地嬉戏,带起水面一阵阵细小的涟漪。
无比美好的场景。
风烟楼的人显然已经来过几次,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到河流的边上,其中一个人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小兔子,放在河流的上空。
瞬间,平静的河沸腾起来,那些看着温柔无害的小鱼小虾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那人赶紧将手放开,兔子就这么直直地掉下去。
苏溯越看着河流,那些鱼虾不待兔子有任何挣扎,一拥而上将它包围起来。
还不到片刻的时间,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就只剩下几根毛在水面漂浮。
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一直密切注意苏溯越的神色的风烟楼探子道:“这是第一道防线。”
苏溯越皱眉:“第一道?”
那人解释道:“只要有活物想要从河流上方经过,都会刺激到里面的鱼虾,他们吃人的功夫可不比大型食人兽差。”
“第二道就是你看见的那些鸟。要是能突破河流,那些鸟就会冲下来。他们不会吃人,只是爪子还有羽毛是有毒的,划破皮肤之后,那效果比见血封喉还要迅猛。”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探子道:“其实,第一道防线应该算是墙壁上的滕曼。”
苏溯越皱起眉头。
他们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攻击……“浊血?”
为首的那人很是赞赏地看着他:“不愧是继承人。”
苏溯越皱眉:“那,你们打算怎么突破第二和第三屏障?”
那人道:“我们不行。”
不等苏溯越有所表示,他就道:“只有你可以。”
冷慕趴在床上,脸朝着苏溯越,道:“什么叫只有你可以啊?”
难不成要达到祭坛还有一定的容貌要求?
这么一想,冷慕忍不住得觉得很欢乐。
想想苏溯越板着一张面瘫脸站在一群人中间,然后被他们细细地评头论足,最终为首的那人一拍手:“容貌气质身形俱是上等,过关,放行!”
嗷嗷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真的好欢乐啊。
苏溯越无语地看着自己主子每日例行的抽风,等她停下来才终于说:“史家人的血能够让他们臣服。”
冷慕瞬间安静。
史家是什么?那是天下唯一承认的神使的家族。他们所记载的历史,才是真正有传承意义的历史。
但是,史家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幕后操纵人,除了历史记载的最后会留下史家独特的刻印以证明这个家族没有消失,在任何文件上都找不到确切的史家的记载。
曾经有人猜测过,史家,是不是仅仅是指记载历史的人呢?
可是,要是这样,那些杰出的史官也应该会被记录下来才对啊,可是,有史记载的史官,却没有一个姓“史”的。
千百年的文字历史中,竟然没有一个史官姓“史”,这简直曾经显赫一时又隐匿不见的史家更为诡异。
因为史家的存在太过隐晦,除了某些帝王将相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愿意会去探究他们的存在,人民对于这个家族,或者这样的存在,其实并不关心。
要知道,记录历史最强大的存在不是世家大族,而是民间力量。
老百姓口耳相传的力量那是最具有生命力的。
现在,他们失去了百姓这个最为有力的信息库,只能等着风烟楼将资料准备齐全了。
看着苏溯越清冷却不掩温柔的容颜,冷慕轻叹一声,道:“我饿了。”
苏溯越立即转身,道:“我去做。”
好,现在我们把时间调回来。到郑崖推门进入却听见了那句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冷慕式告白之后的一刻钟。
郑崖有些无语地看着冷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溯越都说道这份上了,你怎么就不安慰下人家啊!”
一想到苏溯越这样冷硬的汉子因为身世成谜而且即将要承受不属于自己的重担,郑崖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八卦之血啊……
那是果断要沸腾的!
冷慕白了他一眼,很是鄙视。
自家美人怎么可以用来八卦!哼,难怪崖大哥你直到离开凤来郡也没有和雨明修成正果!
郑崖傲娇地转开脸,看着苏溯越,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风烟楼的人已经把目的表露得很明确了吧?他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准备?
万一苏溯越成了那劳什子继承人之后性情大变六亲不认成了真正的人形杀器怎么办?
苏溯越道:“在慕儿到达煌晔之前,我不允许他们动手。”
起码也要等到他亲眼看着冷慕安然到达煌晔,他才放心。
那个时候,就算天地间自此消失了苏溯越这个人,他反倒觉得有点开心。
冷慕这一路上,最艰难的时候是他苏溯越陪着走过的,是他抱着她入睡的,是他服侍她吃饭的,是她和她一起风雨兼程不离不弃的。
而不是煌晔太子柴凌海!
冷慕看着苏溯越,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难得认真起来,道:“你答应我的,一定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抔黄土,随风飘散。
她绝对不甘心!
郑崖道:“那,红璇玑那边呢?”
冷慕被红璇玑带走一次,即使他们没有在现场,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场景。可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担忧和愤怒一点都不比在现场的人少。
更何况,红璇玑总共囚禁了冷慕将近十天,虽然冷慕没说,谁知道他对冷慕做了什么。
而这样的一个人,冷慕竟然说“喜欢”?郑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
怎么可以当着他们家乖巧听话隐忍忠心的小越子说这样的话呢?这是红果果的出墙!这是要遭天谴的!这是绝对要不得的!
这毛病得改!
冷慕轻叹一声,道:“崖大哥,我们来检查身体吧。”
苏溯越刚想上前把她扶起来,就见冷慕迅速将托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指了指托盘,道:“小越子,你先下去吧。”
苏溯越顺从地上前拿走托盘,临出门,问:“需要我回避?”
冷慕张了张嘴,还是点头:“对。”
苏溯越转过头,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晦暗不明,只是磁性的声线似乎低沉了不少:“是。”
郑崖和冷慕无声地看着木门关上,郑崖才道:“你终于决定面对了?”
冷慕耸耸肩,笑得没心没肺:“总不能等到煌晔找到我们的时候,发现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吧?”
郑崖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要是想报复冷日濯,还有更好的办法,我不建议……”
冷慕打断他:“崖大哥,马后炮是会被人嫌弃的!”
郑崖果断闭嘴,努力睁大眼睛瞪着她,半晌没见到想象中的那种面红耳赤心虚冷汗,只好讪讪地转身去翻找自己的小药箱。
取出手套戴好,郑崖在冷慕的后颈以及胸口轻轻扣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慕道:“在凤来郡的时候,估计就是小越子第一次跟风烟楼的人走,我在凤来郡衙门里被一种诡异的蝴蝶围堵,被逼无奈,只好用鞭子拆了它们。”
郑崖的神情一下子严峻起来,看着冷慕的摸样也带了怒火:“后来呢?你总共用了几次?”
冷慕小心地避开他的视线,道:“我也……不知道啊。这种是情我怎么会知道啊?崖大哥,你就说我到底怎么了嘛,我还能撑多久?”
郑崖简直要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气笑了,他一甩手狠狠在她肩上拍了一下,道:“你还真不怕死啊!”
冷慕努力板起脸,认真道:“谁说我不怕死的?谁好端端地想要去死啊?崖大哥,本姑娘乐观向上精神状态良好,你可不要污蔑我!”
郑崖从小药箱中取出银针,在床边一字摆开,随手拈了两根扎在她的内关穴上,又选了几个穴位配合着扎针,慢慢拈动。
真气内守,凝神静气。
冷慕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郑崖,只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鼻根忽然一阵阵地发酸。
大概过了两刻钟,郑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将银针留在穴位上,去过手边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道:“你想知道情况如何?”
冷慕有些心虚地点头。
其实,郑崖就算不明说她也大概能猜到。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她这么折腾,鞭子上的毒性顺着肌肤入侵筋脉。
本来用白竹山人教的心法内功还能与之抗衡,但冷慕却在这个时间段内又中毒了,还是伤害不可逆的毒性。
郑崖最开始给她检查的时候没有检查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种毒素相互冲撞,融合,鞭子上的毒素太过霸道,暂时掩盖了后来的毒性。
现在时间过去十个时辰,她的机体也调整得差不多,这个时候做检查,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最正确的。
郑崖想着刚才手底下的感知,心中有些茫然。
如果冷慕出事了……
他看着尽量放松全身的冷慕,道:“这次发烧也不是因为落水受寒?”
冷慕道:“崖大哥你就不要寒碜我了。这个身体能撑几年?”
郑崖皱眉:“几年?这就是你的打算?昂苏溯越和风烟楼的人走,到了煌晔和柴凌海在一起,然后完成任务,恢复自由身,最后死在一个无名的地方?”
冷慕笑道:“才没有。”
不等郑崖缓下脸色,她欢快道:“我才不要死在一个无名的地方,我要死在海边!”
郑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她气出毛病来。
单手指着她,郑崖怒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过我们吗?你怎么那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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