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茶馆休息是一路上最放松的时候。因为熟悉,也因为有把握。谁知道在阴沟里翻船!
姚天恨恨地扫视四周,要是让他知道谁敢阴他,他一定要那人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就在姚天昂然而立准备召唤一个小弟过来将青年捆了的时候,青年忽然低下头轻笑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看见的鬼影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姚天皱眉道:“你看见了什么?”
青年伸出手点了点抵着自己喉咙的剑尖,面上的惊惧和慌乱再也不见,从容地半撑着身子坐在地上,道:“一群人。穿着宽大的灰衣,身形诡谲,他们能够穿过囚车。当时我就在那。”
青年转头看向姚天他们来时的路上,指着最近的一棵大树道:“当时我就在树后,离得很近。但是我没有看见他们的脸。而且他们没有影子。从囚车里带出来两个人之后,他们就在草垛上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了。”
青年看着姚天,晶亮的眼睛里有挑衅的光:“你说他们不是鬼是什么?”
姚天眉目凝重,皱眉不语。
在他身后差役们还在细细寻找地面上可能的蛛丝马迹。
青年抬手握住长剑,手下刚要用力,一阵破空声响彻长天,青年就地一滚,飞快地跳上马背,却在还没来得及策马离开的时候被一个藏青色的身影踹了下来,晕头转向地滚到了姚天的脚边。
姚天堪堪在那倒霉催的青年压到自己脚背的时候后退一步,一抬头就看见那藏青色的身影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严肃到有些凌厉的神情,精致的面容,一身没有丝毫花纹的藏青色长袍。
姚天看清楚来人之后,慢慢张大了嘴巴:“青渊大哥!”
虽然姚天一直有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除了林绿言用爱情俘获这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能够让他听话之外,世界上还有两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从指挥。
其中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姚家老祖宗,毕竟身份地位以及能力威望摆在那里,不由得姚天不服。
还有一个就是郑青渊。他们两个的相遇相识相知的过程就有点曲折了。一句话概括就是不打不相识。
在没有人管束的时候姚天就是个欠虐的家伙,仗着自己的身份以及最后的目的是好的,执法过程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在没有和林绿言成为拍档之前,他独自一人追踪一个花拍子的团伙,在终于找到人之后,却发现有人比他还要快一步,已经将那些花拍子全部打晕就等着绑好送到衙门去了。
本来姚天只要上前和他合作就皆大欢喜了,但是那个时候姚天年轻气盛,觉得属于他的功劳被抢了,不由分说就上前动手。
一方是从小打架练出来的实干派,一方是已经出师四年行侠仗义的新生代大侠。由姚天偷袭发起的一场战斗,经历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长到原本被郑青渊打晕的花拍子中的一个,竟然在他们越打越起劲的时候,醒了!
他看看身边依旧昏迷着的同伴,再看看不远处打得那是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这小老百姓正常认知范围的切磋,他果断猫着身子,脚下不停,逃跑了。
等到郑青渊凭借从无数次出手相助总结出来的“点到为止君子风范”的切磋技艺,将姚天牢牢压制在身下并且得到这个骄傲少年亲口认输的答案回到原处一点人数——少了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比赛一般将那慌慌张张逃跑也不知道要掩饰一下行踪的花拍子抓回来之后,郑青渊以“无理取闹”为由,再次教训了姚天。
他这次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姚天第一次体验到了鼻青脸肿的滋味。
所以,看着那张严肃道死板的的脸,即使再精致也还是郑青渊的脸。他莫名地菊花一紧,堆起满脸虚假的笑,道:“青渊大哥,需要小弟做什么吗?”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移动分毫,双脚像是牢牢钉在地上一样。
被郑青渊这般出场给惊到的众衙役赶紧围过来。已经丢了两个人,要是自家老大再受伤,他们就可以集体退休吃牢饭去了!
郑青渊看了眼严正以待的差役,又看看一脸假笑的姚天,道:“姚天你这样不行啊。”
姚天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脚踩住想要爬起来的青年,道:“青渊大哥,我……”
郑青渊扫视一周,视线落在被姚天踩着的、动弹不得的某人身上,嘴角挑出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程狩影,跑够了?”
姚天明显感觉到脚底下的躯体随着他的话开始规则地颤抖。
被指名了的某人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郑青渊,双眼迅速涌出了泪水,泪眼汪汪地看着特别惹人怜惜。他抽噎道:“青渊,我知道负了你是我不对,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们今生无缘,只能来世再见!”
姚天愣愣地张大了嘴,勉强维持着淡定的摸样。但他身后的一干差役已经风中凌乱了。
就在程狩影刚才躺倒的地上还有一支羽箭发出轻微的蜂鸣声,显出刚才郑青渊射出这支箭的时候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道。
如果是被人所负,还是被一个男人……众人齐齐低下头,然后抬起眼角,细细打量着这个严肃冷峻偏偏还长了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面孔的男子。
郑青渊面上没有丝毫起伏,跳下马走到他身边,姿态优雅地抬起脚——“我错了!”程狩影面色惊惶,一骨碌爬起来,速度之快,让没有防备的姚天一个趔趄,扶着身后的差役才能站稳。
郑青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摸样,道:“你错在什么地方?”
程狩影垮下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有些鬼祟地扫视着周围的一群男人,压低声音妄图跟郑青渊商量:“我说,青渊……”
“程狩影,人称‘菊狩’。”郑青渊见不得他这副扭捏的样子,开口将他的身份讲了出来。
一群差役面上青紫不定。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采花大盗是江湖的传统产物了,但是采草大盗却不常见。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是事实上,同性恋也确实不多见。
但近几年江湖上却出了一个采草大盗,人称“菊狩”。关于他的传说很多,不外就是他一夜七次郎英俊潇洒的风流韵事。
但不管怎么样,罔顾他人意愿的采草行为就算在风流也是犯法的。从塞外回来的郑青渊在还不了解这个传说中的“菊狩”的时候,被他盯上了。
这是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相会。
郑青渊生性严谨而古板,看他小时候就能用义正词严从不重复的说教让白竹山人丝毫不敢反抗他就能得知了。奈何他却偏偏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面孔,而且身形纤细修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的类型。
程狩影那天在街上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郑青渊,当天晚上就摸进了他的房间,放了迷烟和春药,准备来点什么少儿不宜的运动,谁知刚爬进窗户,就被郑青渊扯着领子扔到地上一阵暴打。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晚郑青渊只当是某个不知死活的采花大盗,也没有在意,打了他一顿送到官府之后就走了。
然后在路上听见了越来越多关于“菊狩”的传言,逐渐明白过来自己那天晚上放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祸害。于是他就下决心要亲手把菊狩调教回正常人!要是做不到……
郑青渊眯了眯眼睛,平静而锐利的目光扫过程狩影的下半身:那就阉了他!
程狩影只觉得下身一冷,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强笑着讨饶:“青渊大侠,我已经改了!真的,我已经不喜欢男人了,请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郑青渊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少要是再听见任何关于你采草的传闻,就阉了你!”
程狩影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说着他连滚带爬地就要离开。
开玩笑啊!既然身份已经曝光了,他不跑不要命啦!一堆捕快都是男人,这群男人看见恶名昭著的采草大盗会是什么反应?总不可能是捧花前来各种崇拜吧!没有集体冲上来抱以老拳算是好的了。
“等等!”就在程狩影抖着四肢费力地爬上马的时候,姚天道,“你还没有把事情讲清楚!”
程狩影简直要哭了:“大捕头,小的已经将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啊!”
郑青渊道:“你刚才比我早了两刻钟到这里,如果你看到什么我没看到的,老实告诉姚天。他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本质上还算是个好捕快。”
姚天心里面条宽眼泪:青渊大哥,我应该谢谢您的夸奖吗?
程狩影有些丧气。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要不是看到那唇红齿白俊美少年郎站在那里的摸样太诱人,他怎么可能用两刻钟的时间还逃不开郑青渊的追捕!
“除了他们是鬼,其他都是真的。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应该是他们在脸上蒙了一块布,只挖了两个洞露出眼睛,猛一看还挺恐怖的。你们再找找,草垛下面,可能有机关。”
他所说的草垛,是姚天他们醒来的时候躺着的地方。
姚天用眼神示意差役们集中火力搜寻草垛和草垛之下的地面,自己转向郑青渊,道:“青渊大哥,你这次回来会呆几天?”
郑青渊看着姚天关切的脸,紧绷着的面部肌肉稍微放松了一点,用柔和了一点点不认真看绝对看不出来的神情,道:“不知道。”
“……”姚天真诚建议,“要不你去楼焕郡找郑崖?”他知道郑崖和郑青渊是兄弟,也因为姚家和郑崖交好的缘故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郑崖家是有名的医家,郑崖的老爹就是有名的医圣,可常年不在家。偶尔回一次家也是因为捡了孩子没地方养送回来叫郑崖养大的。
好在郑崖现在能够自力更生,也请了一些仆役帮忙带孩子,才能抽出身来游历江湖。
在郑崖出门,医圣大人常年不在家的情况下,要是郑青渊现在回家的话,估计只能看见一堆大小不一的孩子以及因为照顾小孩而变得唠叨且耐心奇佳的仆役。
一想到自己会被那群孩子给淹了,郑青渊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从善如流道:“我去楼焕郡。”
“还有。”姚天道,“程狩影是我们的重要目击证人,可不可以把他交给我?”
郑青渊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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