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越和郑崖同时沉默。他们都是到过古蛮国遗民居住地的人,接触过哪些淳朴儿热情的人,也见识过他们一些奇异的风俗。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一切竟然会变成永远的记忆,再也无法重现。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悲剧,永不忘怀。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一队马戏团收留了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商石带着压迫性的冰冷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道,“他们捡到她的地方,在坍塌的官道旁。”
郑崖倒抽一口冷气,转向苏溯越,惊骇莫名:“当初的墓穴靠近官道吗?”
苏溯越点点头:“横跨过一座山,就是古蛮国遗民的居住地。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
苏雷道:“你们怀疑,就是那个叫春姬的,杀了我们苏家人?”
“不,我们怀疑,苏家只不过是祭品之一。”郑崖看了一眼苏溯越,谨慎道,“先前在洛州城我们也见过这种案子,死者全身的血液被抽干……哦,你们还不知道尸检结果吧?我们相信,死者是先被抽干了全身血液,然后再挖出心脏的。”
“他们挖心脏不是为了杀人啊。”曲泉奇道,“那是要干什么?”
商石阴测测地笑:“也许对于某些人,那些心脏是绝美的战利品。”
邓角孙点头附和:“对的对的。马车很豪华,车轮上包了两层东西,外一层是防滑链,里面一层是减震海绵,这样不管多么糟糕的路况,不直接攻击车厢的话,是不会对车内的东西造成伤害的。而且,车夫功夫很好。”
商石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最后能忍住没把自己的特殊能力讲出来有些意外,本来还打算借机敲打他一下呢,看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蠢。
邓角孙被这一眼看得涨红了脸,皱眉道:“不管从哪方面看,凶手都是想要把心脏作为收藏的。”
苏雷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究竟什么人这么狠毒!竟然对我苏家上下三百多口……”
“你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呢。”郑崖看着苏雷,道。
在最开始的几天因为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狂热的目光,所以他都尽量避开他的。现在血灵蛊已经跟他的生命完全融合了,苏雷也恢复了神智但是又不能反抗他。现在正是提出问题的最好时机。
苏雷的身子僵了一下,全身的肌肉激烈颤抖,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苏合檀痛苦地摇头,忽然伸手抓住身边伸苏溯越的袖子,双眼含泪,道:“房间里的密道当家的不知道。是我,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派人开凿了这个密道。为了……为了和我心爱的人见面。”
苏雷很是震惊,以至于他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清雅迷人的女子。苏合檀曾经是苏家上下所有女眷的榜样。优雅、活跃、热情、神秘,有着一种仿佛从灵魂而出的馨香,令人难以抗拒。
但是就是怎么个女人,竟然也会做出私会情郎的事情!
“不对!”郑崖冷了脸色,目光直视苏雷,带着明显的威逼气势,“你之前想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经历过灭门惨案的苏家现任当家,究竟想说什么?”
苏雷长叹一声,有些歉意地看着苏合檀,缓缓道:“合檀的房间确实有密道。准确地说,是那间房间有密道,从苏府存在以来就有的。而且那条密道不是通往府外,而是通往——祠堂。”
曲泉好奇:“你们苏家人自己去自己的祠堂,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辛苦苦地挖一条密道啊?”
苏雷苦笑:“苏家的祠堂……呵,苏统领,我只想问你,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你这样的人,会同情苏家吗?”
苏溯越不置可否,乌黑深沉的眼睛看着他们,平静无波。
苏雷垂下脑袋,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没有半点光彩,道:“苏家的祠堂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祭坛。你们都见过摆放祖宗牌位的木台了吧?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溯越道:“木台的底座太大。”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这个有问题,但是当时他全部的心神被他们所说的“血”给吸引过去,没有深究。现在想来,那样巨大的木台底座,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祠堂的空间,要是把木台之上的排位全部拿开,再将隔离排位的小台子换个方向摆放,那不就是——祭坛!
郑崖起身到里间拿了纸笔,放到苏雷身前:“将形状画下来。有机关吗?”
“没有。”苏雷老老实实地拿起笔,将那带给苏家全部荣耀和恐惧的祭台一笔一划地描摹到白纸之上,神情虔诚,像是在完成此生最重要的工作。
郑崖在最终完成的底稿上点了点,那是祭台最下面的位置:“这里,是空的吗?”
苏雷被他这样一点,惊惶地抬头:“不知道。”
天啊,他不知道!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检查祭台之下是否有暗道或者机关!要是真的有哪些东西,那么这么多年苏家担惊受怕,其实全都是庸人自扰!
今天的阳光很好,现在正值午时,阳光直射。冷慕在庭院中蜷卧在一张藤椅之中,昏昏欲睡。
被红璇玑带到璇玑营的大本营之中的第一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之后每天定点定时到门前的花圃旁窝在藤椅中浅眠。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但是不论她走到什么地方,最后总能转回来,就像鬼打墙似的。冷慕试了两天之后,参考了之前路痴的记录,果断放弃寻找出路。
还好红璇玑真是把她当亲人看,一日三餐精致得很,身边的侍女也都是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美人,这或多或少缓解了冷慕郁闷的情绪。
本来除了睡前的半个时辰能够看见红璇玑,这家伙白天都不会出现在冷慕面前,今天却不知为何,站在冷慕之前,挡住了阳光。
“准备让我走了?”冷慕头也不抬,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还有些迷糊的样子。
红璇玑轻笑,俯下身想要为她整理头发:“凤来郡的案子已经结了。单阳白暂时被停职,现在的郡守是他原先的副手。”
“嗯。”冷慕点头,打了个呵欠,顺手拍开他,动作自然,带着一股子纯真无邪的无辜,“还有么?”
红璇玑收回手,笑容依旧:“嗯,还有的。”
冷慕又窝回去,她保持这种慵懒的状态已经几天了?好像有五六天了吧。全身的骨头都在犯懒。要是红璇玑再不让她走,她可以保证,明天一定让这家伙好看!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你想什么要什么?”
“小慕儿,我好歹是你的表哥啊。我不会害你的。”红璇玑有些无奈。
整个花圃周围原本是有好几天藤椅的,但是冷慕占据这个地方之后,就把其他的都撤走了。现在他一个堂堂的主人家,竟然连一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冷慕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表哥。有没有人告诉你,不管是灵族还是冷氏皇族,都不在乎血缘关系。”
“……”红璇玑渐渐皱起了眉头。
“既然你要说你是我表哥,那我给你个特权,我们把一切都说开了好不好?这样也不用互相猜忌防备,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红璇玑的眉头越皱越紧,却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不再带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霸气,而是带着悲哀和愤怒,他说:“冷慕,你就有这个本事,将我们伤得至深!”
冷慕没有理他,径自说道:“你之所以选择我而不是冷铭,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灵族——皇后娘娘是灵族现在最亲近冷日濯的人,而冷铭不知死活地对上了她。既然都是灵族的人,这种擅自做主、内部分裂的行为一定让长老很生气,所以让你协助皇后。”
红璇玑眨了下眼睛,眼中泛起了些许不甚明显的欣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悲愤的表情。
冷慕继续道:“还有你自己说的你和风烟楼管家百里流拓的关系,你似乎很是为这个骄傲,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脱离灵族行动吗?”
冷慕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到线索。于是红璇玑摇摇头,道:“百里流拓算是真正引荐我进入璇玑营的人,也曾经救过我。”
“所以你没有办法拒绝风烟楼的请求。或者,你没有办法拒绝由百里流拓亲笔写的手令。”冷慕已经从藤椅上站起来了,一步步靠近红璇玑,“还有一点。按照你的身手想要在冷铭动手之前救下凤歌根本就是举手之劳,但是你没有。凤歌中毒,生死未卜……”
“不,我得到消息,凤歌就在昨天死了。”红璇玑纠正道。
冷慕轻叹一声,目光微沉,道:“现在,知道明若的事情的人只剩下你、皇后娘娘还有冷日濯。”
“小慕儿,现在连父亲母亲都不叫了吗?”红璇玑抬手虚空地从她脸上划过,笑容冰冷,“其实你已经相信了我的话,为什么还要挣扎?”
冷慕后退一步,面带讽刺:“要不要我免费放送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你们需要的人、神启之中所谓的关键,不是我。”
红璇玑兴致盎然的表情逐渐凝固:“你说什么?”
冷慕轻笑,逐渐捧着肚子,笑得不可遏制,几乎站不住,她的眼角有点点闪光,明明在大笑,却带着无限悲哀:“我也是凶手,我也是罪人!我也是……”
红璇玑上前一把抱住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够了。他们明天就能把案子彻底结束,我送你和他们见面吧。”
冷慕回头看他,嘴角轻挑:“有的时候,红璇玑,你有没有想过,人活一世,要是为了救人而害人,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红璇玑没有回答。
澄澈的阳光倾洒在生机盎然的花圃上,阳光中似乎有水一样的波纹微微荡漾,温柔而轻松。然而站在花圃旁,身上披着阳光的两个俊美男女,却感觉到了从灵魂深处而出的寒冷。
凤来郡衙门的后院,满满一院子的衙役捕快仵作还有一些伤好得差不多的美人以及刚刚当上代理郡守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刘阳。
当然少不了姚天萧溟秦焰林绿言林雨明冷铭几人。
本来林绿言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下床,但是事情终于要在这天完结了,林雨明终于松口让她过来,只不过自己要全程陪同!
仵作通过单阳白提供的梁雅兰的身体特征最终确认了那具女尸就是梁雅兰,林绿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征求林雨明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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