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在二十年前被买入京城春情阁。那是明若改变命运的地方。也因为涉及到明若的事情,冷铭才急吼吼地抛下快要被他整垮的明诺,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凤歌轻笑一声,有气无力道:“我是谁,你们身边的这个婊子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梁雅兰微微皱眉:“你不要用你的身份来套用我的。能跟我扯上联系的都是谁,而你又爬上了谁的床啊?”她看着凤歌,难得一见的认真:“你、才、是、婊、子!”
凤歌不受控制地笑出声,神情愉悦,因为身体的缘故,笑声断断续续,倒显出几分凄凉:“我是婊子?哈哈,我没有不承认啊。从二十年前,我就是婊子了!但是你?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凭什么来教训我?你以为自己多高洁?明明害人不浅,却摆出一副无辜受难的摸样,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最让人恶心!”
红璇玑在屋顶无声地鼓掌。只是,这番话,相比起明显是被利用的梁雅兰,不是更适合某个人吗?
冷铭慢条斯理地揉着自己有些冰冷的指尖,头也不抬:“哦,二十年前啊。你能详细说说吗?”
梁雅兰终于意识到,他们这次到来,根本不是因为她的那封信,不是因为她的担心,而是别有所图。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他们都不关心吗?
黑衣首领淡淡地看了眼泫然欲泣的女人,神情冷漠:“你最好给我闭嘴。”
梁雅兰猛地被他这么一吓,嗫嚅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她本来就是慌张起床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穿多少衣服,现在又碰上冰冷的墙壁,寒气入骨,让她也忍不住发抖。
冷铭的视线落在凤歌脸上。
粗看几乎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要是清洗干净、微微上点妆,那双眼可不就像极了冷慕那双桃花眼吗。
或者说,像极了明若的眼睛。
温润的、凌厉的、睿智的、狡黠的、迷离的……在那样一双眼里,令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其中。
冷铭轻叹一声,亲自上前为她解开绑缚,态度温和,看向她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慕:“我是灵族圣女明若的孩子,二十年前,母亲救了你不是吗?而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一出生,母亲就自杀了。我一直很希望有谁能够跟我讲讲母亲的事情,那个遥远的、美好的女人。但是没有。皇宫里,父皇思念着母亲,在我出生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把我送走了。我甚至没有父母的记忆。凤歌姐姐,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冷铭柔软白嫩的双手握上了凤歌冰冷僵硬的手。
凤歌因为这种意外的碰触和温暖,浑身抖了一下,却没有避开他:“我不知道……”
冷铭有些激动了,眼眶甚至都红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话音已经带了哽咽:“难道这一点点请求你也不能满足我吗?我只是……我只是想了解母亲啊!”
凤歌踌躇一下,看着眼前柔弱却明显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男孩子,因为更深露重的原因,原本还粉嫩嫩的脸颊开始变冷,甚至红嘟嘟的嘴唇都有些青紫。
而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凤歌受到触动,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神情悠远,显然陷入了回忆,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冷铭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明若姑娘……她是个非常好的人,聪明、勇敢、率性。那天她从青楼中救了我,顺便还教训了一伙登徒子。但是我走不了,我的卖身契还在楼里。在她没办法过来的时候,我受到了报复。但是,那一次,虽然不够及时,但楼里的一位客人救了我,还帮我包扎。明若姑娘第二次来,还以为是他欺负了我,就要替我报仇呢。”
凤歌轻轻地笑了起来。满是尘土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甜蜜笑容,就像回到了初恋的时候。
黑衣首领微微皱眉,看着凤歌落在冷铭脸上的手,无比得碍眼。
冷铭示意他别动。关于明若的资料在她死后都成了机密,难得被他碰见一个和她有交集的人,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时刻关注着天空的冷慕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在同一个位置闪啊闪的信号弹,第一时间招呼了姚天,让他赶紧集合人手前去帮忙,而她自己?
这货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等到姚天和秦焰集合完人手再去看是,只看见一身夜行衣的冷慕飞快地融入夜色,只剩下腰间那条蓝色的腰带还依稀可辨。
姚天眼睁睁地看着可能知道方向的人消失在视线中,他和秦焰跟已经集合完毕的人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好不无奈。
还好后来萧溟得到消息,带着一个奇怪的盒子匆匆赶来,从其中放出好几只全身通红的蜜蜂一样的昆虫,这才找到的真正的方向,一行人赶紧跟上。
冷慕飞快地穿梭在干枯的林间。单手抚上腰间的腰带。虽然她答应苏溯越,有他在绝不动用这条鞭子,但谁让他先是受伤后是失踪了。现在人没事了也不知道回来,让她在这边被人欺负!哼!
视线中渐渐出现了那栋平房,冷慕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很好!老娘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地方了!
平房内,凤歌将记忆中任何有关明若的信息告诉冷铭之后,冷铭将凤歌扶起来:“我现在带你到真正的房间里面,你需要休息。”
黑衣首领会意地上前接过她,半抱着她朝向耳房走去。被留在原地的梁雅兰忽然上前拉住冷铭,神情凄切:“你不要我了吗?”
刚刚得知明若往事的冷铭笑笑,柔软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我从来就没有要你。”
“你说什么?当初不是你叫教我怎么生活得更好的吗?你那么耐心,甚至不嫌弃我,你说我才是你的姐姐,冷慕什么都算不上!我们的处境是那么相似,我们要互相扶持啊!”
“不不不。不是‘我们’,而是你。”冷铭笑着靠在门框上,黑衣首领在他的试一下早就点了凤歌的安眠穴,快速离开了这里。
梁雅兰后退一步,眼中带上了绝望:“你!你怎么能这样!”她忽然爆发,伸手将身边的一切扫到地上,双眼通红,“你明明、明明你说你是我弟弟我才会这样……”
“你也听见了,明若不可能生出你这样的……”冷铭的目光暧昧不明,但其中的不屑却是显而易见的,“明若那么骄傲的女人,甚至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都征服不了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呢!”
“不……”梁雅兰步步后退,眼中渐渐出现了狂乱的色彩。她这一生没有人给她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所有的一切都要她去抢、去争取。可是为什么,明明就有一个甜甜软软的弟弟说要让她幸福的啊,为什么顷刻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她甚至,还赔上了唯一属于她的东西。那是她的身子,清清白白的身子啊。没有人知道她的第一次有多么痛,可是她却要强颜欢笑……为什么就没有人在意她!
冷铭笑眯眯地走近她:“但是,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就还是我的姐姐。你知道的,冷慕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还需要你最后帮我一个忙。”
寒芒从他的指缝闪过,在他靠近梁雅兰的时候,一根闪着墨绿光泽的银针扎进了她的颈动脉,快得甚至让人无法发觉。
梁雅兰的瞳孔慢慢涣散,暗红而粘稠的血从她的七窍之中流出来,她试图抓住冷铭的手:“我帮你,那……那你陪我好不好?”
冷铭后退一步,刚好是她够不着的位置,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妖娆的女人一点一点地失去生命。
最后,在她倒地带起一阵灰尘的时候,冷铭拍拍鞋子上的尘土,转身出门,还体贴地关上门。不知道这具尸体被人发现,要经过多长时间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梁雅兰身下的血却越流越多,几乎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湖面,就在这暗红腥臭的红色之中,有什么在翻滚沸腾,低低的咆哮和尖利的惨叫被困在这血湖之中,丝毫没有扩散出去。
以至于就连身在平房的屋顶上的红璇玑都没有注意。不过不用担心,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几乎是横冲直撞而来的身影吸引住了。
冷慕以“魔挡杀魔神挡杀神”的气势,一往无前地冲了过来,最为难得的是,在即将要撞上平房的时候,她还能轻巧地翻身落在屋顶上,和红璇玑抢位置。
“喂……”红璇玑很无奈,只好挪动屁股,把好不容易捂热的一块地贡献出来。
冷慕拉下蒙面巾:“他们呢?”
红璇玑指了指后面的小房间,道:“都在里面呢。哦,有一点要告诉你,梁雅兰可能已经死了。”
冷慕愣了一下,半晌才答了一声:“哦。”
她一直都看不上梁雅兰这样的女人。要是青楼女子倒还罢了,可她明明是大家族中的小姐,好吧,虽然没什么名分,但好歹在吃穿教育上并没有亏了她,不知为什么却养成那样的性子,算是自甘堕落吗?
冷慕一直认为,即使出生再不好,只要自己后天努力的方向和意愿是正确的,就没有人能够对你指手画脚。人生一世不容易,当然要做点好事来让自己没有白活。
但这个女人——梁雅兰。冷慕不想在人死之后还说什么,只是按照他们之前调查的关于梁雅兰的信息,她没有帮助过任何人,没有做任何有益他人的事情,即使只是间接的也没有。
或许,对于这样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的女人,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冷慕轻叹一声,顺便调整一下呼吸:“我打算抓住冷铭,你帮不帮我?”
红璇玑一巴掌拍在冷慕的肩头:“臭丫头说什么呢,本少不帮你帮谁啊?为了你,我愿意与天下为敌。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冷慕翻了个白眼:“只要不让我卖身,准了!”
红璇玑神秘地笑笑不说话,跟着她一跃而下。冷慕埋伏在耳房门口,红璇玑守住唯一的窗户,两人的视线最后一次相交,然后冷慕抬脚——踹!
梁雅兰那复制他人技能的能力是冷铭教给她的,而此时的冷铭正对着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的凤歌,打算彻底梳理她的记忆。
要是这么做成功了,在此回到冷慕身边的凤歌将会是他最好的棋子,要是没有成功,凤歌也会因为失心疯而彻底忘记他们这次的会面,更别提她还将明若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而冷慕那一脚,刚好把凤歌吓醒,一睁眼就看见眼前那冻得苍白的脸,饶是凤歌也失声惊叫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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