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凤歌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苍白的面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看起来不那么鬼气森森:“我说啊,你不会是指那什么‘装什么像什么’的技能吧?这个只要是青楼女子都会的。我只不过,比旁人更精通一点。”
“精通好啊!”冷慕点头,“精通就行啦。那就这样说定了哦,你现在这里养伤,门口有人保护你,也会负责你的一日三餐,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能够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
就在冷慕急匆匆要离开的时候,凤歌叫住她:“等等。”
“哎?”
凤歌深吸一口气:“我并没有说我答应。”
“……”冷慕慢慢长大了嘴巴。这算什么,她这么兴冲冲地赶上来被人耍了吗?
凤歌避开她的目光,踌躇了一下,才下决心道:“我想知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能力保我平安。你知道,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究竟是谁吗?”
闻言,冷慕娇俏地笑着,脚步稳健地走回床边,目光从容平静,带着上位者清冷的威压,直看得凤歌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才轻轻一笑,屋内霎时春暖花开。
“你现在,还怀疑我么?”
凤歌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了,却还是执着地盯着她的眼睛:“二十年前,有一个女人告诉我,二十年后我会遇见一个桃花眼的女子,她会给我荣耀和死亡。那个女人,拥有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我想知道,你,值不值得。”
冷慕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你说什么?”
凤歌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恍惚,就像在透过她看着某一个虚空中的影子,笑容清浅温柔:“她是灵族的圣女,聪明睿智、心性坚韧。她拥有预知天命的能力,是每一代皇族和灵族结合的桥梁。于她相比,我是多么卑微下贱。可她愿意帮助我,是她救了我。我当时就想,啊,要是为了她,让我死我也甘愿。你明白吗?”
听着这样的话,冷慕隐隐觉得她听见了某种不得了的东西。灵族是她母妃的家族,族中的圣女是早就死去的明若姨姨,但现在说来,却像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托付。
“你究竟,是谁的孩子?”凤歌颤抖着双手撑起身子,拉住冷慕的袖子,明明那么微弱的力量,却能强迫着冷慕弯下腰来跟她平视。
“我……我是摩国国君冷日濯和灵族明诺的孩子。摩国三公主冷慕。”
凤歌抓着她袖子的双手蓦然一紧,紧接着像是被烫伤了一样赶紧松开,整个人跌倒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大笑,带出阵阵泣血的呜咽。
不知为什么,随着这种声音,冷慕觉得心中一阵冷过一阵,像是无意间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却不知归路,不知前夕。
像是终于笑够了,凤歌端端正正地坐好,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青丝,面带疲惫:“冷慕,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的。就算堵上性命。”
冷慕张了张嘴,她想说,她不需要她用性命去完成,她有能力护好她。却不知为什么,在对上那样一双悲伤孤寂的眼睛之后,她失了一切语言。
最后,她只是轻轻道了声:“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挺拔的脊背、稳健的脚步,才走出房门,冷慕却足下发软,险些栽倒在地。刚才转身离开的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的记忆冲进脑海,尖锐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的脑子劈成两半,绵延不绝,让人恨不能昏过去。
冷慕靠着墙壁深深地呼吸。没什么的,没什么。不过是记忆而已,只要梳理清楚了,什么不能为她所用呢?就像曾经的伤害,才造就了她今日敏捷的思绪一样。
冷慕抬起头,眼中光芒闪烁。冷日濯,即使他怎么看她不顺眼,她也还是尊奉他为父亲。要是这份记忆是真实的,他们之间,可以两清了。
郑崖站在满目死寂的亭台楼阁之前,带着带着苍凉的风沙的味道的西风从遥远的远方而来,席卷着飘落的阔大树叶,却没有一点声响。
苏雷和苏合檀跪在他脚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苏雷捂住了嘴,却止不住地干呕。明明还什么都没看见,他却像是预见了之后不可挽回的悲剧。
苏溯越带着曲泉从楼阁之中走出来,一向波澜不惊的面上有微微的疑惑:“一个人都没有。”
曲泉在一旁补充:“看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中被带走了一样。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打斗、如果真的有嫌疑人,那一定是被邀请进入的。几乎所有的房间里面的床上都没有温度,除了靠近窗户的两张。”
“靠近窗户?”郑崖皱眉,“难道是嫌疑人在那儿就寝……或者,最后被带走的人睡在那里。”
苏溯越指了指那两件房间的位置,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远离楼梯的位置。
苏雷瘫坐在地,双眼空洞而绝望:“一定是的!一定是他们来索取回报了……”
楼焕郡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没有达到木莲梁家或者冷氏皇族那样的地步,除了非常不受宠的旁支,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好几百人的大家族,在一夜之间,在苏溯越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几乎所有人。第二天早上能够安然起床的,只剩下苏雷、苏合檀,以及苏溯越郑崖曲泉三人。
还有两个苏家子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现在卧床不起,高烧不退,一个劲地说胡话。
郑崖一大早顶着寒风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被苏合檀拉着给把两个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孩子看诊抓药,离开的时候还顺带带走了满手的牙印。
郑崖甩着手,有些郁愤难平:“老子一双手那是天下女子的仰慕来源啊!尼玛你就随随便随下口了?要不是老子同情你们现在的情况,看老子不整死你!”
嗷!特么的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医者,一双灵活敏感的手是非常之重要的么!流氓!
曲泉被他荼毒了一早上,看着苏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好硬着头皮道:“崖大哥,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他们现在状态也不好,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嗯?”
郑崖轻哼一声,表示接受。看到苏雷青白的脸色,意念一动,微笑道:“能告诉我,苏家是怎么发家的吗?”
苏雷僵硬着转过头来:“苏家……呵呵,哪里有苏家?我们都是、都是他们的奴隶罢了!只不过看着主人高兴,溜了出来,就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呵呵,我们还是逃不过啊,逃不过!”
苏合檀按住他的手,紧紧抿着嘴,坚决的目光看向苏溯越:“你会帮忙的,对吗?”
还不等苏溯越说什么,苏合檀忽然尖声道:“你要是不答应,冷慕也讨不了好!”
此言一出,苏溯越的面色登时难看起来。这个女人竟然敢……
苏合檀畏缩了一下,很快接着说:“苏家一向掌控者楼焕郡的秩序,要是一夜之间苏家倒台的消息传出去,你觉得楼焕郡能乱成什么样子?民众的恐慌、各路势力的争夺、船家派系的混战……楼焕郡这么大的一个利益体,要完全分割完毕,怎么着也不可能只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而冷慕,估计就快要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合檀有种势在必得的坚决,甚至对上苏溯越冰冷的眼神,也只是苍白着脸,不见丝毫退让。
“很好。”苏溯越忽然轻笑,冷峻完美的面容舒展开来,带着莫名的温柔气息,“从现在起,苏家一切事物,归我管。”
郑崖嘴角一抽:小越子该不会被刺激傻了吧?这么明目张胆地巧取豪夺,真的没问题吗……小越子是多么纯良的一个人啊,硬森森被冷丫头带坏了!
谁知苏合檀却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苍白的脸上甚至带了如释重负的微笑,殷勤地迎上来,道:“苏统领,哦不,现在应该叫家主了。家主要是对家族事务不熟悉,合檀愿效犬马之劳。”
苏雷眨眨眼,像是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嘴巴开合了几下,轻叹一声:“苏雷愿效忠家主。当务之急是苏家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知家主有何妙方?”
这简直就是……捡了个烂摊子啊。郑崖虽然不明白苏溯越这么做的原由——依照这家伙的心性,绝不可能是为了家族什么的——但不妨碍他享受这一挑战。
真是的,跟着冷丫头这一路来,见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够多的了,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这么兴奋的。
昨晚,他们就睡在这些亭台楼阁之中,要是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带走几乎所有的人儿不惊动他们,是不是代表,他或者他们,也有这个能力穷无声息地让郑崖他们消失呢?
而且,很明显,要是一个人都没有留下会省了很多麻烦。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是没有能力,还是别的?
苏溯越和郑崖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或深沉或雀跃的光芒。既然主子冷丫头要来,就让她看看他们的能力吧!
耳朵又开始热了,真讨厌呐。冷慕揉着耳朵往回走。刚刚看到萧溟的信号弹,召集他们呢。要是有什么好消息就好了。他们现在手里杂七杂八的线索有一堆,就是缺少一条能够把它们串起来的主线。
回到林雨明家中,在后院的一间厢房中,那是秦焰的房间。
萧溟一脸大爷样地斜靠在床上,白凝低眉在一旁浅酌。林雨明带着姚天急匆匆地跑出来,一抬头刚好看见冷慕施施然地走进来。
“你总算回来了。”林雨明拉着她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冷慕有些莫名:“怎么了?”按照本姑娘的杀伤力,即使有什么危险,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她吧?
白凝放下茶杯:“人都到齐了,关门。”
美人的要求!冷慕眼睛一亮,身手快过脑子地关上门,上前摸了一把他的脸,笑容荡漾。嗷嗷嗷!好久没有调戏美人了,感觉真好!
萧溟惨不忍睹地别过眼,白凝呆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姚天刚刚和林绿言诉完衷肠,笑容带着一股子闷骚劲,对眼前的一切全然无视。
“咳。”萧溟勉强想要挽回大家的注意力,却没想到竟然无效,不由加重了声音,“咳咳!”
“这是……怎么啦?”白凝满脸担忧地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地,就差没来个人工呼吸了。
萧溟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恼羞成怒:“够了!”终于逼得白凝耸肩推到一边。
“现在我来说说收集到的情报。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东西。”萧溟示意白凝开口。
“呃,首先我要说的是,这场骚乱,风烟楼参与了,皇家势力参与了,至于璇玑营有没有参与,我的情报还不够,暂时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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