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正忙着给楚尊做治疗,而是他现在需要治疗。不管哪一种,对于现在的冷慕而言,叫上萧溟没有一点作用。还不如就让他安静休息一会儿。
白竹山人显然对于自家徒弟对于那吃里扒外的魂淡的偏袒很是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子就不忙了?”
师父,您这醋吃的……冷慕一头黑线,只好老老实实地解释:“师兄现在来也帮不上忙的,还不如不要叫他了。而且师父你花费这一来一回的体力,还不如给我叫一些能帮得上忙的人。”
于是,片刻之后,帮得上忙的人,一群,站在她面前,大眼瞪小眼。
“……”师父您来却是不是在玩她吧?确实不是有意在报复之前她对他的那么掉小小刺激吧?冷慕很是忧伤。
就算潜水不需要你有多么高超的游泳技能,但是你一个个的旱鸭子不敢下水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她一个人完成整片湖底的搜寻!
坑爹啊!
尤其是看着林绿言一脸郁闷又无辜的表情,冷慕简直想拉着白竹山人的领子实行马教主的咆哮摇晃十八式。但鉴于之前得罪他得罪得太狠,冷慕表示现在没有这个胆子。
满含热泪地看了眼白竹山人,冷慕抽噎着走到岩石后面,很快一件外衣被扔了出来,正好落在白竹山人面前。
“……”她这是什么意思?白竹山人很是无奈。他捡起那件外衣,轻叹一声。
好吧,就算被他带来的人不敢下水,但是难道他不能用武力去逼迫他们下水吗?这真是说不通了。
冷慕换好了衣服,踢踢踏踏地走出来,一身黑衣显得英姿飒爽而性感逼人:“师父,我下去了。你不准给我扔人下来,不然老娘还要帮着救人,太坑爹了!”
“……”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徒弟,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看着冷慕转身下水,白竹山人眼睛一转,就算他不能把这群干瞪眼不干事的家伙扔下水,那他也能不让冷慕形单影只啊。
“穿上。”从行李中把潜水衣全部翻出来,白竹山人单手把衣服扔到他们面前,神色冷峻,极具威慑力。
林绿言敢怒不敢言,只得在白竹山人紧迫盯人的目光中,弯腰捡起了一套潜水服,满是屈辱地转身这个地方换上。
本来还好好地在城门维持治安的一群人,被莫名抓到这里来已经很是苦逼了,现在他们至高无上的头还被人逼着换了那诡异的衣服,而且那看恶人的意思,要他们全部换上才行,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
他们究竟招谁惹谁了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流年不利?
冷慕在冰冷的潭底摸索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水底一片沉寂,绵延的水草更是给本来就不清澈的潭水增添了几丝诡谲的氛围,那飘摇的灰绿色长条把水域切割成了破碎的块状,不断变换着形态。
在水中留下道道残影,像是一双双无助而狰狞的手,直指苍穹,至死不渝地控诉着什么。这种场景,简直令人透不过气来。
冷慕跪在潭底,仰面向上,被保护在潜水镜之下的眼睛,看见的是支离破碎的天空,那样清冷阴沉的灰蓝色,充满了绝望。
为什么呢?她想,既然要赋予她生命,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自由的生命呢?如果她生来只是为了被操纵,那“冷慕”这个人,是不是谁都可以替代呢?
好不容易的,她才找到一个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人,竟然就这么被她的粗心大意给弄丢了。
上天的众神。她张开嘴,似乎在大声嚎叫,只是水中除了冒出几个气泡,很快破碎在水面,留下点点涟漪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上天的众神!冷慕狠狠地抬手捶地,扬起的泥沙很快淹没了眼前的景色,一片浑浊,隐隐的光亮也像是被污染了一样,污浊不堪。
这就是你要让我知道的吗?命运永远不会垂青众神的背叛者?冷慕低低地轻笑,所以,失去苏溯越就是她的报应?
泥沙慢慢沉寂下来,水中的清晰度由开始变好,冷慕看着身边摇曳的水草,像是被埋葬的躯体在不断抗争。
无声的、惨烈的。就像曾经在春姬身上看到的那副画一样。
忽然间,她很是想念那个勇敢的女子。在郑崖描述的梦境中、在上古的神话中,怕是她才能算是为“人”请命,反抗众神的第一人了吧?
只可惜,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
她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肺中的空气开始不够用了。轻微缺氧带来的眩晕却给她一种异样的快感,甚至让她觉得,就这样埋葬在这冰冷的寒潭中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耳朵却不明所以地热了起来,像是有谁在不断念叨她一样。
谁呢……她快速上浮到水面,由于没有掌握好角度,不出预料地将冰面又撞开一道口子。这下好了,算是把可能的案发现场破坏得差不多了。
“哦。”林绿言抱着一大把的毛巾站在岸边,看着冷慕像一枚水雷一般地冲上来,都觉得头皮隐隐作痛,不由开口:“你——还好吧?”
在光影交错间,她似乎看见了冷慕眼角一闪而过的光。是错觉吧?这个在情报中特意注明了从不流泪的女子。
那一定是潭水。林绿言这么说服自己,却掩不住心中惶惶的不安。自从苏溯越失踪之后,一定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更可怕的是,可能谁都没有注意到。若是如此,那这个改变就可能潜伏在人心,慢慢腐烂,等它有朝一日爆发出来,他们谁都无法应对。
冷慕接过毛巾,边擦脸边环顾四周:“我师父呢?”
到处都没看见白竹山人的影子,按理说,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冷慕一人呆在水潭里的。
冷慕不敢交代在这里,怕的也有这么一点。要是被白竹山人发现她有这么懦弱的一面,肯定要被他施展以雷霆手段狠狠调教一番的。
想起早年萧溟被调教的摸样,冷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哦不,看在众神的份儿上,保佑白竹山人并不知道这一段插曲。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哦。
“你的耳朵……”在冷慕摘下头套之后,林绿言一眼就看见了那双红彤彤的耳朵,颇为好奇地上前轻轻碰了碰。
冷慕很是无奈地耸肩:“估计是哪个家伙在想念本姑娘吧。”
“可能是苏溯越吗?”林绿言无言了一会儿,忽然道。
“谁知道呢。”冷慕顺手将头套放在岸边,伸手又拿了一条毛巾,坐在岩石上,有些心不在焉,“呃,你们怎么不生火?现在还挺冷的。”
林绿言指了指离岸边不远处的一丛枯萎的灌木丛,那里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火堆,甚至还有了几个刚刚搭建好的衣架。
冷慕勉强笑了笑:“啊,没注意。”
林绿言拿了一条大毛巾,上前裹住她:“去火堆边上暖暖吧。”她的指尖之下,那具原本温热的躯体,此时却像冰块一样寒冷。
究竟是她的心冷,还是身体冷了?苏溯越受伤失踪这件事,冷慕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但,她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林绿言不敢确定。冷慕善于隐忍,甚至从小到大,能够放纵自己的机会冷慕根本就没有得到几次。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即使聪慧敏锐如林绿言,也不敢说,她能猜到冷慕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冷慕坐在火堆边和她带来的捕快一起说说笑笑还毫不客气地吐槽自家师傅,看上去真是没心没肺,天真烂漫。
但,她真的天真烂漫吗?林绿言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怎么了?你很冷吗?”曲泉端着碗筷推门进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苏溯越有些青紫失色的嘴唇,惊得她赶紧放下手上的托盘,几步就跑到他面前,急急道。
屋内的火盆正熊熊烧着,没有开门温度也保持得相当温暖,甚至他现在躺的就是生着火的炕上,曲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苏溯越还能出现这样的唇色。
却没想到,等她一靠近,苏溯越就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那里是多数习武之人的命门,功力高深的人甚至能通过探知此处,得知眼前人的深浅。
但是没有。苏溯越愣了一下,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眼前的女子面目平凡,有些偏黑的面上点缀着几颗雀斑。很常见的乡村女孩的扮相。
那么,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好心姑娘?苏溯越慢慢放开了手,微微欠身:“抱歉。”
忽然间被一个男子搭上了手,曲泉一时羞得满脸通红,一双不大的眼睛因为羞怒也显得水汪汪的:“你……你这人真是……讨厌!”
苏溯越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娇嗔,收回手,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臂膀。上面有纵横交错的伤口,大部分已经开始结痂,这没什么。自从他当上影卫之后,身上的伤就没有少过。
只是,为什么留下伤痕的地方,竟然有妖娆的红线缠绕?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一样,在伤口附近蜿蜒攀爬,将他的手臂变成了一副难以言喻的、震撼人心的画。
少女明显也看见了,她惊叫一声,捂着嘴后退两步,激动地两眼汪汪:“救世的人!天啊,太好了,你就是救世的人!神啊,谢谢你,谢谢你怜悯我们……”
曲泉又哭又笑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念叨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却显示着无比的欣喜。
如果主子看见了苦苦追寻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掉眼泪?应该不会吧。甚至他这样一直陪伴着主子的人,都不敢肯定,主子是不是真的还有心。
就算有,在那样的环境中,也一定被逼得深深隐藏了吧。苏溯越稍微活动了下身体,昨天还剧烈得让他动弹不得的疼痛竟然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他走下床,上前扶起曲泉,眼中有淡淡的悲悯,却不知道是为了谁:“你叫我什么?”
曲泉反手紧紧抓住他,眼中的热切就像一簇燃烧的火焰:“我……救世主大人,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苏溯越被她抓的一皱眉,还没说什么,曲泉就惶惶地松开手,别在身后,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被他的皱眉吓到了。苏溯越垂下眼睑,也不解释:“是因为这些东西?”
他抬手看了眼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要有伤口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这些红线,鲜红的,仿佛体内流动的血液突然涌出了一般。
看来他的伤能这么快好,也是因为这个了。他碰了碰眼睛,只是不知道这些红线跟以往出现在他眼里的红浊是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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