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越没有看他,甚至就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身如青松,凌然不可侵犯。
巡影站在原地,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嘴上却故意调侃道:“一张脸倒是过得去。天底下比她好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你十点手段,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干嘛那么死心眼,偏偏要跟着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人?”
主子,原来您不省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的吗……苏溯越面无表情地默默吐槽着。
看着这个不为所动的男子,惩细长的眼睛闪现着阴冷的光:“你知道我们营主喜欢冷慕吧?现在已经过去两刻钟了,要是他们之间想哟啊有点什么,可不是你这个小小的侍卫能够阻挡得了的。你觉得,像那种位高权重的人,会在意你的想法吗?”
这是苏溯越却笑了,浅浅的痕迹在脸上漾开,有种令人心醉神迷的魅力,刚毅而温暖。他说:“主子不用在乎我的。”
冷慕从来不需要在乎他的想法,顶着“最受宠的公主”的名头,她想怎样都是可以的。但她却偏偏愿意被他设下的条条框框约束着。最早的时候事关安全的方面冷慕听他的,后来变成冷慕何时入睡也参考他的作息,冷慕跟什么人见面也带着他,冷慕倾吐心事的对象也是他,冷慕出宫策划路线也是他——虽然终点早已经被定好了……这么多的事,他怎么能不一步一步被她宠得得意忘形了呢?
在他还不明白爱的年龄,他遇上了这样一个主子,怎么不让他心神动摇,最后心甘情愿地一步一步被牵着鼻子走呢?
最早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选上他,直到后来风烟楼找上他的时候,他才略有些明白。幸好,他对主子来说,还是有用的。
惩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讽刺还能得到苏溯越这样的笑容作为回应,当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找到人的弱点猛戳,变着花样让人痛不欲生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没想到却在这个男子这里碰了壁。
巡影没有惩那样的心思,只是这个颇有点油盐不进的男子让他很不舒服:“好,你们不在意对方……”
“我在意主子。”苏溯越没有看他,一直盯着内屋的视线隐隐带了贪恋,语声低位,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很在意主子……我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我能付出的。”
“即使那些东西,你一旦失去就回被彻底抛弃?”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嗓音,三人同时悚然一惊,想要防备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绿色的烟雾忽然从他们来时的路上弥漫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他们这个位置。可是刚才就想在苏溯越耳边说话的人却凭空消失,愣是从他们三个武功不俗的男子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惩第一眼看见那绿雾,惊叫了一声:“闭气!”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想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瞬间软到在地。
巡影大惊之下,本能地想要伸手扶他,被却苏溯越提剑拦住。他面色冷峻地冲他摇摇头,淡淡地看了眼身后的绿雾,闪身进了前院。
巡影记得没办法,心一横,撕下身上的衣料迅速卷成条状,凌空甩了几下,让它更结实,手腕一沉,隔着布条把惩卷起,悬在半空中跑进了前院,不忘用脚把门带上。
“营主!出事了!”苏溯越站在大厅门前不进去,巡影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带着面色开始发紫的惩冲进大厅,却被苏溯越握剑挡住。看着决绝的男子,他只好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急急道。
红璇玑正等着红玉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就听见前面兵荒马乱地一阵声响,这可好,惩竟然半死不活地和巡影一起被堵在门口。今天难道是璇玑营诸事不宜的日子吗?
冷慕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溯越的影子,瞪起了眼睛:“小越子,怎么不进来啊,我又没做错事,不要冷落人家啦……”
被这种撒娇一样的口吻吓得一激灵,苏溯越只是站在门口摇摇头:“我身上不知道有没有沾到刚才的东西……”在不确定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切,不可放过一个。
冷慕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浅浅地僵了一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怎么了?”
绿雾已经开始透过关得紧紧的大门,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
苏溯越手一动,大厅的门就被关上了,可他的声音依旧清清亮亮地传进来,就像还站在她面前汇报情况一样:“主子,我先带这两人去找崖大哥,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趁着这些毒物还没有扩散,主子赶紧离开。”
主子赶紧离开……吗。冷慕微微牵扯了嘴角,一个笑容半途而废。她有些颓丧地转向红璇玑,双唇微张,无声询问:“你做的?”
她的计划中确实有苦肉计这一章,却没有想要这么快实行。起码,不是在他们的感情刚刚确立的时候进行。她不是没心,她能想象日后苏溯越知道了整件事会是多么伤心绝望。
红璇玑笑着摇摇头,虽然明诺小姨拜托他帮助冷慕,可时间仓促,就算他有心想做些什么,光是准备,却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同时被牵连的还有他的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他红璇玑的作风。
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冷慕也就不再纠缠于这方面,单手扯下腰带,手腕一翻,就要飞身离开。
“怎么,不担心你家的小看门狗伤心了?”红璇玑挥手让红玉漱去打开暗道,听见苏溯越离开的声音之后,笑问道。
“表哥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真的很欠揍啊。”冷慕无奈,只好收起鞭子。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武器,怎么就人人都不待见它呢?就算她得到它的时间和途径都不是那么正确,就算她曾经用这条鞭子伤害过自己,但那终究是过去式了不是?人啊,要学着往前看,不能老是活在过去里。不然我们还老是嚷嚷着“向往明天”,“明天会更好”什么的,还有屁意义啊!
综上!最理智的人果然还是她冷慕啊……
“还等什么?”即使不知道绿雾到了什么位置,但看见这样一个在禁药关头依旧走神开小差的家伙,红璇玑忍不住就是一个爆栗砸在冷慕头上,然后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就这么扯着她的领子踏进暗道,瞬间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街道上弥漫的绿雾却在接触到那扇木门之后渐渐消失,所过之处碰到的植物和小动物,却没有一丝异状,甚至还比之前更加生机勃勃。
在街角的阴影中,一个穿着素白上衣的女子笑眯眯地看着身边这个被长刘海遮住了眼睛的男子:“做得好。”
男子微微侧过连,刘海下爬行动物一样阴冷的绿色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光:“现在别来烦我。”
女子皱眉道:“商石!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手下!”
“嬴馥幽。你喜欢继承人是你的事,但把风烟楼扯进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觉得管家能饶了你?”商石全然不在乎她的威胁。
基本上,这个世界还能让他关心的,只有从小抚养他长大的管家了。
嬴馥幽被他冰冷的语调气到,同时也隐隐后怕起来。要不是商石的帮助,率先放倒了那名叫惩的男子,给他们一个危险的错觉,刚才那阵幻觉和蛊虫组成的毒雾,根本没可能让苏溯越离开。
随着商石往回走的脚步,嬴馥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别院。
她知道里面一定存在某种暗道,也知道这些小小的毒雾根本上不了里面和红璇玑。只是,这样也够了。对于他们的计划,这样短暂的分离,已经能够让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永远也别小看情报人员,他们才是最恐怖的存在,因为,也许就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身边就潜伏了为数不少的情报人员。
他们伺机而动,动必克敌。并且深知可能存在的弱点,力求一击致命。
冷慕轻轻松松地被红璇玑一路拎着回到林雨明的家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很是忧伤。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楚尊受伤了不假,但除了这里,四师兄在凤来郡几乎就没有可以随意使用的地方了吧?那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她回来却找不到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像是为了回答冷慕的疑问,白竹山人从后院款款而出,没睡醒一样得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你怎么回来了?”
“师傅,崖大哥呢?”即使在刚才面临那诡异的绿雾的时候,她都没有预知危险的感觉,却为何到了这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心却抑制不住地恐慌起来。
白竹山人慢了半拍就收到自家小徒弟的白眼,颇有些不情不愿:“郑崖还在林绿言那里吧。他说有事要找她商量的。”
“可是我走了之后,崖大哥也准备离开了啊。”
“哦,那可能是到哪里去逛了吧。现在巡街捕快也慢慢归位,再过七天就是选美大赛了,之前出了那么多岔子,他们必定要好好弥补的。安全问题,你就不要担心了。”白竹山人漫不经心地一挥手,看着冷慕依旧掩不去担忧的面容,拧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为师这就去找找这小子。”
冷慕笑逐颜开地上前抱住自家美人师父:“师傅,我最喜欢你了!”
“这可别。”白竹山人轻哼一声,端的是傲娇别扭,“你最喜欢的不是那‘容颜天下无双的男人’吗?”
冷慕羞涩掩面:“哎哟,师傅您老就不要这样吃醋嘛。本姑娘会很为难的。”
即使见惯了冷慕这种不着调的样子,许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刺激的白竹山人依旧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梗着脖子,快速侧身离开——跟这丫头呆久了,肯定是要折寿的!
红璇玑站在前院的树上看完了整场戏,并且在白竹山人离开的时候,顺便接收了那道凌厉的白眼,还能笑着向这位传奇一般的前辈拱手示意。
可见,他还是有一定气量的嘛。嗯,很好很好。红璇玑自我肯定了一番,等着白竹山人离开,这才跳下树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冷慕扫了眼这个妖娆危险的男子,轻叹一声:“表哥你跟着我干什么?璇玑营里的事情难道不重要吗?”
“你说璇玑营?现在不是璇玑营忙碌的时候。你们这些权贵的庆典还没到呢。”似笑非笑的表情,红璇玑单手搭上冷慕的肩,微微凑近她,“你一斤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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