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再次响起,沈睿哲收回了思绪,接通了手机。漠然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一丝隐藏着的情感:“有什么最新消息?”
“市长今晚八点会带着他的女儿去金华酒店吃饭。”电话里头的声音沉稳,继续波澜不惊地汇报着,餐厅的位置,市长父女的饮食喜好之类的,一一向沈睿哲说明。末了,那人还是忍不住说道。
“沈队,据传市长的女儿克夫……”
“克夫?”沈睿哲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俊朗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嘲讽,“你都什么年代的人了,还相信这种话。”
“可是……”那人默了默,继续说道,“市长千金今年26岁,结过两次婚,两次她的丈夫都死于非命,我怕……”
“哼。”沈睿哲低声冷笑了一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是你要和她结婚,还是我和她结婚?专心做好你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你没必要管。”
“……”那人似乎被沈睿哲的话怔住,良久才缓缓说道,“是。”
市长千金,26岁,长相一般,结过两次婚。第一任丈夫死于车祸,第二任丈夫死于病魔。市长爱面子,女儿的事情真是让其伤透了脑筋,可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沈睿哲看着照片里面的女人,很单纯,有点虚胖,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没有关系……
沈睿哲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司徒旭,我会一点一点地粉碎你的!抢回全部,尊严,骄傲,包括戈灵……
要说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事情是最绝望的?大概谁也没有办法说清楚的吧。
绝望?司徒旭当然绝望过,一年前戈灵朝他开枪的时候他绝望过,一年后戈灵拒绝他的时候他绝望过。那些痛是刻骨铭心的,即使用一辈子,司徒旭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难以缓解那种痛。
可是再痛,大概也比不上此刻的痛吧。
保镖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似乎不敢让男人看见表情。沉着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颤栗。
“日本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孩子找到了。可是……”
保镖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司徒旭,接下来的话犹豫着不敢说出口。
是不是会难以理解啊。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可是”,一个“可是”,毁掉的很有可能是尊严,是生命,最悲痛的大概就是毁掉希望了。
因为孩子和Vinsen的事情司徒旭经常关注日本的新闻,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居民琐事。他都会很认真地一条不落地认真看下去。那天他看到了一条新闻,有关一个破旧仓库着火的新闻。
破旧的仓库不明就里地燃起了大火,然后很不幸的是,里面有三具尸体。其中还有一具是小孩的,大概是7个月左右。
7个月左右。他和戈灵的孩子正好七个月左右。
司徒旭的心一下子就被钓了起来,紧张不安笼罩周身。他从没有像听到新闻那一刻那样虔诚地祈祷上天,可以给他们的孩子一条活路。
日本线上传来的消息说,在仓库里面被烧死的小孩的确是他和戈灵的孩子,两具尸体中其中一具是BlueMoon的老板娘海沙。
轰,世界倒塌一片。
司徒旭英俊沉着的脸倏然惨白一片,跌跌撞撞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想要坐在沙发上,却力不从心地直接摔到了地上。
“司徒总裁,司徒总裁……”保镖不由紧张地跑了过去,连忙扶起惊慌失措的司徒旭,担忧地看着这个一向冷静睿智的男人。
“……”司徒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回仅剩的理智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老天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呢。他和戈灵的孩子才只有7个月大,没必要残酷到就那样带走吧。
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身体也颤巍巍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司徒旭抬眼对上了保镖,惊恐地说道:“这个消息是假的吧,假的吧。告诉我,它是假的,孩子他肯定还活的,对不对!”
没有见过这样的司徒旭,恐慌,胆怯,脆弱,如同不安的野兽,惧惮地等待着危险的到来,却无能为力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保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不相信,甚至连此刻站在司徒旭面前将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司徒旭,他都觉得如同异常梦境般。
折磨,司徒旭和戈灵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猜忌,怀疑,误会,两个人走到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面对更加残忍的事实。
“我不要听这个!”仿佛被触动伤口的野兽,司徒旭冷漠地低吼了一声,倏然间用力地扬手掐住了保镖的脖子。面目苍白又格外的狰狞。他就像是从地狱里攀爬出来的魔王般,双眼猩红一片,也不清楚是悲伤还是愤怒。失去了理性般地对保镖吼道。
“给我立即找出孩子!不然我就让你们陪葬!”
“……”脖子上的手就像是无情的火钳般,饶是经验丰富的保镖都无法挣脱司徒旭的钳制。一张脸憋得紫红,呼吸困难地断断续续求饶着。
“司徒……司徒总裁……”
“说,你是谁派来的!”心里的绝望一波胜过一波地涌了上来,脆弱如潮水覆盖。忍受不了的心脏自动自发地用伪装的怒意盖过巨大的哀痛,司徒旭疯了吧,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睿智。扬手直接将保镖甩了出去,个头足足有185的保镖竟然承受不住冲力,直直摔在了门上,迸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喉咙一阵腥甜,难以忍受的疼痛沿着神经扩散了开来。保镖的身体就像是秋天的落叶般,毫无反抗力地直直从门上坠落在地。口腔里一热,一口鲜血混合着大门牙直接喷涌了出来。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说这么拙劣的谎言欺骗我!”司徒旭暴怒地吼了出来。单手插兜往已经受伤了的保镖缓缓走过去,脸上表情阴鸷,恍如袭上了天山的冷意。近乎残暴地舔了舔唇,幽深的眸子里阴狠更甚。
司徒旭暴怒地一把扯起保镖的领子,逼近,阴森森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司徒……司徒总裁……咳咳……”保镖心里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当然知道司徒旭此刻扛不住悲痛了,可是这种绝望到失去理智的司徒旭他实在没有办法对付。
扬起的拳头带出的一阵劲风在耳边掠过,保镖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可是下一秒,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就被人打开了。
“吱呀”的一声,很轻微,却轻易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仰头向上望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女人惨白如灰的脸色。
乌黑的长发包裹住削瘦的身体。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睡衣,骨节分明的手搁在了门的把手上,有些无措有些恐慌地看着房里的人。
“灵……”好像一泼冷水从头上倏然浇了下去,司徒旭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看着门口的戈灵,喉咙里像是有团棉花堵住,只叫了一下她的名字,而后就再也发不出其他的音节了。
他们已经从医院搬了回来。戈灵现在就住在司徒旭的别墅里,过着游魂般的日子。
身体日益消瘦,她知道自己存活的理由只有一个了,孩子,除了孩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眷恋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戈灵的心似乎很平静,屋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撞击声还有男人愤怒的低吼声,可是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缓缓打开了门,而后对上了司徒旭的眼神。
担忧的,恐惧的,还有浓浓的不安。
戈灵回想着刚刚路过不小心听到的话。
日本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孩子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呢?
戈灵不是白痴,她知道消息的,她知道保镖这么说,就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出事情了。
又出事情了啊,上次还说什么他掉进海里卷入太平洋了,这次竟然说什么火烧。假的吧,绝对是假的。
这么想着,戈灵就缓缓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异常美丽绚烂的笑容,清澈的眼眸里也像是揉进了无数星辰般,格外的耀眼好看。
“灵……”被戈灵的笑容怔到,司徒旭整颗心都像是悬在了刀尖上,强烈的不安疯狂地充斥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他不由站了起来,担忧地再次叫了一下戈灵的名字。
“孩子怎么样了?”戈灵打开了门,缓缓走向了司徒旭,在他面前站定,脸上始终保持着耀眼得过分的笑容。声音很轻,如微风般异常得舒适。
“是不是找到孩子了?他在哪里啊,我想抱抱他……”
喉咙倏然一紧,司徒旭在那一刻甚至感觉到了窒息的感觉。一个荒诞不堪的想法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浮现了在脑海里。
戈灵已经知道孩子出事了,她现在明知故问就是为了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对她、对孩子做过的事情。
司徒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连对上戈灵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头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一员而已,会愤怒,会伤心,也会绝望,还会力不从心。
“说啊,他到底在哪里?让我看见他,我就原谅你,原谅你之前对我的侮辱,对我的折磨……”戈灵依旧在笑,笑很温柔。葱白如玉的手轻抚上了司徒旭冰凉的胸膛,贴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纠缠的气息。
“旭,让我见见孩子,我就答应你,和你重新开始,怎样?”
和戈灵重新开始?司徒旭当然希望这样了,可是现在他拿什么资本说重新开始!
“灵,我……”无数的酸涩从喉咙里涌上,下一秒就冲上了眼眶。司徒旭只是感觉疼,眼角湿热一片。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你司徒旭办不到的事情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直蔓延到清澈的眸底,那么深,那么浓。白皙如瓷的脸上此刻露出了一种青灰般的颜色,有些狰狞,还有些病态。说出的话也如同袭上了魔力般,柔柔的,很温和。
“所以即使是下地狱,你也绝对会将孩子带回来的,是不是?”
歪头看着向司徒旭,戈灵脸上是不尽的笑意。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冰冷而残酷地刺进了司徒旭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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