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戈灵手术后醒来已经过了三天。戈灵的恢复状况还算正常,尽管如此,身体还是异常虚弱的。司徒旭现在不敢说什么了,只希望自己可以陪伴在戈灵身边,对她好,爱着她,关心她。请求原谅的事情以后慢慢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医疗她的伤。
戈灵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正眼看过他,可是能陪着戈灵,司徒旭已经很满意了。
一日三餐皆由司徒旭负责,他只不过出去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可是回来之后,病房里的情景已经残忍得让他无法看下去了。
红色,猩红的颜色覆盖了整个眼界。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冰冷。
血泊中的女人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光洁的额头上沾满了晶莹的虚汗,如墨般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身体周边。她就像是死神精心玩弄的作品般,那么的凄美……
“灵,灵……”手中的饭盒当啷着直接摔在了地上,司徒旭几乎是跌撞着跑了过去。看着面前触目惊心的场景,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一把将昏迷的戈灵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出现了平时不易看到的慌乱。
“医生,快点叫医生过来!”
司徒旭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场景其实就是流产的过程,所以当医生告诉司徒旭“戈灵流产了”的消息时,司徒旭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就那么轻易地流失掉了。
扑通一声,他直直坐在了沙发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戈灵小姐流产了……”尽管很抱歉,但是医生还是说出了这个事实,“她自己服药的。”
自己服药?司徒旭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过后,有人又在上面用力地踹了一脚。疼痛蔓延全身,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照医生所说的,戈灵事先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那么就算那样,她还是要打掉孩子,再也不想和自己有关联了吗?
“她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已经顾不上孩子的事情了。司徒旭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她受的伤还没有好,就这么直接流产掉没有什么关系吗?
“好好调理吧。”医生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服的药烈性太强,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要是没有处理好,以后很有可能会落下病根子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司徒旭只觉得眼眶涨得疼,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泪水的掉落。原本镇定自信的嗓音里不由染上了沙哑,还有些颤栗:“我知道她身上原本是没有药的,是谁给她的?”
“这个……”医生为难地看了一眼司徒旭,心里面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一想到可以去参加医学大赛。他就打消了原本犹豫的心情,说道,“我也不知道。药这种东西在医院里多的是,也许是她拜托人买来的,也许是她自己拿到的……”
戈灵啊戈灵,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就算你恨透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冷酷地打掉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就算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挑身体这么虚弱的时候拿掉孩子?果然,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之前的狠厉无情吗?
那些深藏的谎言被阴霾的天空掩埋掉,不知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这么纠缠折磨下去是看不到希望的。
戈灵有时候觉得就那样死去了或许会更好。真的,不用再忍受痛苦,只要闭上眼睛,从此一切就是飘渺的存在了。
可是孩子怎么办啊。孩子没有了自己肯定会很不安的吧。
这么想着,戈灵又是哭着醒了过来。
一样的病房,一样的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可是确确实实有东西发生了改变。
身边的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幽深狭长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担忧。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眉宇间也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一向光洁好看的下巴竟然长出了些许胡渣。
“灵……”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醒来,暗垂着眉眼沙哑地呢喃了一句。
“……”戈灵不由皱紧了眉头,她现在脑袋里很混乱。她在想,自己要说些什么呢。是“放心吧,孩子已经打掉了”,还是“混蛋,为什么要让我打掉孩子”。啧,也不能怪他的吧,自己本来就想打掉孩子的,不是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说,不想说了。
戈灵轻巧地抽走了手,翻身背对着司徒旭,眼角的泪水再次滚落。顺着漂亮的脸颊下滑,仅留下淡淡的水印,淡淡的温度,却是深刻的疼痛。
这下子轮到司徒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想提起孩子的话题,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每次刚开口,就觉得心如针扎般,不尽的痛楚咆哮着疯狂涌了上来。
那一刻,司徒旭才明白。原来无话可说才是最糟糕的结局。他们两人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形同陌路吗?
不想这样,真的不想闹成那样……
“灵……”司徒旭伸手撩起她乌黑如墨的长发,轻轻放在嘴角,眷恋地印下一吻。他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大提琴音弹奏出来的音调般醇厚迷人。
“谢谢你替我挡下了子弹……”
“……”戈灵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身侧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清澈的眼眸又开始迷离了起来,翻滚着浓雾更甚,再一不小心,就会有水滴落下来。
“娜娜莉已经死了,不知道被谁开枪打死的。法国黑手党这次受了不少打击,近来一段时间内大概是没有办法振作起来的……”司徒旭就像是在讲故事般缓缓地陈述着婚礼那天的事情。温热的手掌转而抚上了戈灵的背部,像是要给予她温度般,轻柔地摩擦着。
“这次会场内的枪战消息也对外全部封锁了。当然,你放心。无辜的人都没有被卷进来……”像是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话有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司徒旭顿了顿,还是缓缓说道。
“沈睿哲也没有事。这次的事情因为是帮派的斗争,所以上头也没有怪罪他……”
察觉到那人不可抑制的轻轻一颤,司徒旭瞬间就觉得整颗心被狠狠扯住了般生疼。
果然吧,果然她是在意沈睿哲的吧。那么自己现在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恨吗?还是其他的。
“你身子太虚弱了,得好好休养才行……”强忍下内心的疼痛,司徒旭的嘴角勾勒一弯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眼眸像是揉进了漫天的星辰般,那抹深情足够让女人为之癫狂。他替戈灵捻了捻被角,动作轻柔如羽毛拂过般。
“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深沉的温柔似海,又像是夜。恍若流水漫过心尖,所到的每一处都漾起舒适的感觉,温温的,暖暖的,稍一不小心,就会为此沉沦,再也难以自拔……
可是戈灵此刻内心涌起的是极大的厌恶。那种刺激的感觉搅和的胃液,要不是她定力好,她几乎都快要呕吐出来了。
够了!司徒旭你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让我打掉孩子后又过来装好人吗!
拜托你,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一个人不敢问,一个人不想说。所以顾白浅那么简单易破的局到最后,两个精明睿智的人却被蒙在了鼓里。如同纠缠的线条,越纠缠,到最后只会越混乱。
只盼拨开云层见日明那一天,希望那时候两人不至于走得太远……
窗外夜空低沉,好像蛰伏着的猛兽,随时就准备给人致命的一击。一阵强劲的风呼啸着吹过,撩起了一阵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消息确定吗?”有些清冷的灯光勾勒出顾白浅精致美丽的脸蛋,可是细看之下,又觉得阴狠得让人有些胆怯。
细长的眸子微眯,丝丝缕缕的凛冽不加掩饰地溢出。嘴唇微抿,描绘一道冰冷的弧度。顾白浅懒散地单手撑着下巴,稍尖的下巴在灯光的渲染下,透着死灰的冷漠。银色的耳环微微颤动,散发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仓库里的三具尸体是海沙他们的?”
“确定!”面前的保镖神情异常坚定,声音沉着透着一股漠然,“兄弟们亲眼看见他们躲进仓库中的,而且大火过后,报道出来的确实也是三具尸体。”
“海沙,孩子,还有一具是谁的?”顾白浅不由皱紧了眉头,细长的眼眸眯了眯,“Vinsen的?”
“不,没有看到Vinsen。”保镖也下意识皱紧了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个男人据悉是一年前就跟在海沙身边,身份不明,应该是海沙的手下吧。”
“既然是海沙的手下……”顾白浅皱着眉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是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为什么在海沙出事的时候没有去和旭说明呢?是因为旭当时灭了BlueMoon的缘故吗?”
“我想可能是这样。”保镖附和道,“BlueMoon的人对司徒总裁肯定特别怨恨。自然不会说出来了。”
“……”顾白浅思来想去都觉得大概是这个原因了。停下了步子,定定地看着保镖,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浮现着笑意冰冷。
“Vinsen的下落呢?”
“没有找到……”保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认为Vinsen是没有机会存活下来的。毕竟当时他还中了蛇毒,没有人会有那意志力挨过毒药的侵蚀的。”
“我想也是。”顾白浅暗了暗眼眸,情绪突然就低了下去,下一刻又重新振作了过来一样,朗声说道。
“让所有人回来吧。小心点,千万别让旭的手下发现。”
“是!”
顾白浅觉得自己大概是病态的,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可是每次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良心不安。
这样子说出来真的很好笑。就像小偷嘴上说着“金盆洗手”了,可是下一次再看到夜明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拿了过来。
顾白浅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颊,望着窗外深沉恐怖的黑夜,不停地心理暗示着自己。
你没有错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戈灵。是那个女人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残忍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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