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新科状元!”
四十有余的武三娘喊罢这一句,从篮子里抓起花瓣不断往天空抛洒。艳丽的花瓣和喜庆的唢呐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刘新辰头戴一朵大红花,身穿大红衣裳,意气风发地乘着坐骑,时不时向道路两旁挥手示意。武三娘的脸色愈发的好,喊得更加卖力了:“我儿子寒窗苦读十年,终于高中。你们这些瞧不起人的就等着吧,回头还不是得排着队给我儿送礼!哼!”
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一边对两人指指点点,一边私语道:“这娘们有病吧,科举都还没开始呢,哪来的状元?”
“可不是嘛,别管她,她又发神经了!”
“走走走!”
眨眼间,原本还拥挤的街道归为平静,只有武三娘卖力的呐喊和唢呐的声音在回旋。刘新辰扁了扁嘴,道:“娘,他们为什么都走了?”
武三娘抓起一把篮子里的东西,用力一抛:“别管他们,他们这是在妒忌呢!哼,我儿子有出息,他们眼红了呗!”
刘新辰“啊呀”一声,按住自己的额头:“娘,你干嘛用菜帮子打我?”
放下手一看,头上还沾着些发臭的蛋清,熏得他整个人都带着隔夜菜的气息。
“你小子傻啊,老娘哪里有那么多的花瓣?菜花不是花吗?菜帮子掰开来看不也是一朵花嘛!啰嗦!”武三娘训斥完,抓起篮子里的烂菜叶拼命挥洒,空气中的酸臭味更加浓重,吹唢呐的人换气时吸了一大口,呛得咳嗽起来。
“武婶,你这是谋杀啊!”吹唢呐的人是武三娘隔壁家的孩子,人称孙大个。天生大块头,气儿也比旁人足,所以继承家里的祖业,从小时候就开始学吹唢呐。
武三娘瞪着他,“大个,你说什么呐?你也知道我们家穷,哪来那么多花,不就是放了几天的菜叶么,老娘亲自从集市上捡回来的,能有多臭?你今儿在我家吃的菜粥,还是用这些做的呢!”
“难怪我刚拉了几次肚子,真是疯了。”孙大个嘟哝道。
“你说什么?我听到了!”武三娘立刻道,“哪里来的风?你吹傻了吧?我告诉你,你赶紧替我把唢呐吹起来,今儿可是我儿衣锦还乡的日子,他考中了状元,很快就会当上皇帝,前途一片光明!”
孙大个无语了,“武婶,就算新辰他考中状元,顶多也就入朝为官,怎么可能当皇上呢?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让官府的人听到了,会杀头的!”
“我呸!”武三娘啐了一口,“孙大个,你怎么说话呢?老娘一生砍过的头还少吗?什么鸡鸭鹅到了我面前,还不是咔擦一刀的事!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不乐意,你眼红我儿!”
孙大个生气地说道:“武婶,我是看在新辰的份上才来帮这个忙的。要不是今儿是你的生辰,他求我顺着你,让你开心开心,我才不来呢!你可知道刚才这么一晃悠,我成了多少人的笑话?新辰,别怪哥们无情,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自个儿玩去吧!”
“大个!”刘新辰急于挽留他,一个不留神,从自家坐骑上摔下来了。
“哎呀,疼吗?”武三娘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他起来。替他揉揉屁股后,转身狠狠给了坐骑一脚:“你这畜生!还不乐意让状元骑了?”
“娘,别踢它,回头还得卖了赚钱呢!”刘新辰拦住她。
坐骑“哄哄”叫了两声,在武三娘面前拉了一大坨粪便。看它肥头大耳,粉嫩的皮肤有黑色的斑点,尾巴打了一个弯,分明是一头肥猪。
武三娘打归打,终究舍不得伤到它,只虚踢了一脚。闻到粪便的味道,她皱了皱眉,道:“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吧!”
刘新辰高兴地笑了,“娘,回去孩儿给您做长寿面吃!”
“娘要吃有葱的,还要滴很多香油!”武三娘道。
“香油咱家有的是,不过好像没有葱了。娘,你等等,我回家换身衣服就给你买去!”
刘新辰优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孝顺。换过衣服后,他从钱袋里拿出几文钱,上街去买葱。街上永远这么热闹,但要说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今儿实在太多人了。
多出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们或者穿戴一新,或者穿金戴银,围着一辆轿子说个不停。
“水仙姑娘,这是我的传家之宝,请你收下!”离得最近的人掏出一块玉佩,虔诚地奉在手中。
一个蓝衣男子用手肘捅了捅他,讥笑道:“得了吧,又是传家之宝?你这个月都送给多少人了?昨儿我还看到怡香院的翠儿和羽儿拿出同一块玉佩,她们俩还为此打起来了呢。你这一块,该不会也是假货吧?”
“李裕河,你瞎说什么呢!”对方悻悻地收回玉佩,转而抓出一把银票:“水仙姑娘,这些银票给你拿去花,不够的话再找我要!”
“俗不可耐!水仙姑娘需要你这些破钱吗?”李裕河将他挤出人群,将一个香囊扔进轿子里,腆着脸道:“美人,这个香囊里装的是你喜欢的花,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噢?”轿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这是找谁做的?”
“这可是我找了最好的绣娘定做的,全天下仅此一个,代表我对你的心!”
“仅此一个?”她冷笑了一声,“停轿。”
李裕河喜出望外,“水仙,你接受我了?”
贴身婢女掀开轿帘,映入众人眼帘的先是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接着是素白的裙摆,绣着仙鹤的红色腰带,饱满的胸脯,洁白的脖颈,最后是一张美丽的脸。玉水仙轻轻一笑,指着李裕河道:“李公子,你喜欢我么?”
玉水仙的出现,勾走了在场人的魂,李裕河也不例外:“喜欢,当然喜欢!水仙,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进门!”
玉水仙用一指勾住香囊,在他面前摇晃:“想娶我?好啊,先和我玩个游戏。”
“可以!”他拼命点头。
“来,站在这里,扎个马步,左手放在肚子上,右手放背后,对,就是这样。”玉水仙一边在说,李裕河一边在配合,等他摆好姿势后,玉水仙露出一丝讥笑,将香囊扔到他的脚下。
“来人,把香囊挂在他的左手。”
玉家的下人立刻走出一个,拿起香囊勾在李裕河的手指上,玉水仙摇了摇头,让他把手往上抬,这样一来,香囊正好在李裕河的裆部以下。
“水仙,你想做什么?”李裕河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这香囊的位置有点不太对劲。
玉水仙嫣然一笑,“你这香囊虽说仅有一个,但面料差劲,图案也丑,我不仅不喜欢,还讨厌得很。不过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你若给我射这香囊三箭,我便原谅你了。”
“你会射箭?”李裕河声音都颤抖起来。
玉水仙笑得更加迷人,“我会。”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等他松完,玉水仙接着道:“一点点。不过你不用担心,准头不会差很多,顶多就射偏那么一点。”
“啊?”李裕河打起了退堂鼓,“水仙,能不能换个方法啊?或者你让一个会射箭的下人来啊。万一射偏了,我可就绝后了!”
玉水仙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你不是说喜欢我,想娶我么?”
“是啊!”李裕河狂点头,想到什么,又开始疯狂地摇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算嫁给我,也要守活寡了!”
“我呸!”玉水仙怒道,“少废话!要么受我三箭,要么滚开,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水仙!”
李裕河还想求饶,但她抢先一步拿出弓,射了他一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箭矢擦着他的裆部飞过,将李裕河的裤子擦裂了一个口子。听到这“刺啦”一声,李裕河吓得大喊起来:“妈呀!”
“闭嘴!还有两箭!”他的反应让玉水仙好不愉快,说话间,她拉开弓射出第二箭,这一箭擦着香囊而过,钉住后面一人的衣袍。
“有没有搞错?”那人不巧,正是陆司墨。
他扭头看了几眼,锁定罪魁祸首玉水仙,提着自己破烂的衣袍冲过去道:“这位小姐,虽然你很美,但是你毁坏了我最喜欢的衣服,请赔钱。”
玉水仙不屑地望向天空,“你是谁啊,也敢跟我要钱?呸,叫花子!”
听到这句话,陆司墨心底的小型怒火立马升级,“你以为长得好看就能横行霸道了?我告诉你,虽然我喜欢美人,但你这种内心丑陋的根本入不了我的眼!快赔钱!”
“凭什么啊?你给我滚!”玉水仙杏眼圆睁,转而对李裕河道:“站住!”
李裕河原本趁着两人对话的间隙,想要悄悄开溜,怎料这一切都让玉水仙看在眼里。不等李裕河解释,她拉弓射出第三箭:“叫你跑!”
李裕河看得一清二楚,她这回直接瞄准他的裆部,还用上了最大的力气。这一箭下去,不死也残,哪里还能有自己的后代?
“啊!”李裕河哀嚎一声,拔腿就跑。
虽然美人重要,但自己的子孙后代更重要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变成太监没法找!
玉水仙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算你跑得快,不然定叫你后悔!”
她玉水仙是什么人,是这种要钱没钱,要颜值没颜值的人能高攀的吗?玉家腰缠万贯,家里不缺钱,她也不缺颜值,对付这种人,就得狠,以绝后患!
最后轻蔑地看了陆司墨一眼,玉水仙扔掉弓箭,娉娉婷婷地上了轿子。“走吧。”
敖倾珞扯了扯他的袖子,“喂,你就打算这样站到天荒地老吗?”
凝视着轿子,陆司墨握紧双拳,怒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我待会定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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