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陵游和渝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等在外头了。蓟歌之最后把周围检查了一遍,才过来递给她一个黑色披风。“我们马上低调离开。”
推开他的手,敖倾珞笑道:“小徒弟,关键时候还是得让你师父我出出风头啊。”
“师父,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蓟歌之皱了皱眉。
“嗯哼,你就看着吧。陵游!”敖倾珞唤了一声,陵游默契十足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出塞子倒出四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用翳形草做成的药,你们服下去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隐形的效果。”粗略地解释了一下,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陵游率先吞下一粒药丸。果然,他的身形很快就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失去了形体,与空气融为一体。
“厉害。”由衷地夸了一句,蓟歌之也拿起了药丸服下。
大家都服下药丸后,反而能互相看到对方的形貌了。渝西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问道:“为什么现在又能看到你们了?”
“因为我们都服下了同样的药丸,所以现在我们对外界来说是隐形的,而对彼此来说却是可见的。”陵游掏出一面镜子让渝西一看,上头当真没有照出半个人影。“不过这药我还是第一次做出来,效果应该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
“那我们趁着这时候往北门走吧。”敖倾珞道,“等药效过了,也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了,我们就驾马车出城去。”
事不宜迟,众人放轻了脚步从客栈后院翻墙而出,在夜里鬼魅一样地走着。仿佛是为了配合着他们,头顶璀璨的星星都藏了起来,只有一轮下弦月靠着云层的遮蔽悄悄地打量着看不见的四人。
驾着马车驶出了城北,车子从小道进入了一片浩瀚的林海。临止城的城墙早就看不见了,只有那大树砌成的绿色长城沉默地送了他们一路。
忽然一道闪电破开了夜幕,把前方的路照亮了一瞬。不多时,雨滴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敲得马车的车顶一阵接一阵地响着。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不再清脆,变得沉闷起来。
“雨下大了,行车不便。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掀开帘子,敖倾珞用手遮在头顶挡着从外头斜刮进来的雨滴,对驾车的蓟歌之喊道。
“嗯。”这里离临止城也有一定的距离,想来那些人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蓟歌之“吁”的一声把马车停在庙门口,率先从前头跳下来进庙查探。
出乎意料的是,这破庙里早就有人进来避雨。在角落里围着七八个衣着破烂的人,他们蹲在墙角下蜷缩着身子,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在他们十步远的地方点着一堆火,仿佛是从太阳上掉下来的金光,烈火在木柴上尽情地展示着自己漂亮的身姿,添了一室火热的暖意。
“哎呀,这里好脏啊。”从外头一进来,敖倾珞就皱起了眉,举起手不住地扇着风,试图驱赶掉庙里潮湿腐败的味道。
“阿九,你先在那边坐一会吧,衣服都湿了。”脱下外袍铺在地上,陵游示意她坐在上面。
“啧,这雨下得太突然了。”注意到了角落边似乎是流浪汉的人,敖倾珞打量了他们几下,眼里闪过一丝戒备。
“现在没办法,只能先躲躲了。”蓟歌之凑了过来,拍拍被打湿的衣服,坐在火边。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那些流浪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抬头木然地看了一眼后,又低头抓着身上的虱子。
“那些人……”扯扯敖倾珞的衣袖,渝西放轻了音量小心翼翼地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嗯。没事的。”好像压根没把那堆人放在心上,敖倾珞拿起一根树枝戳戳炭火,回头给陵游打了个眼色。
陵游慢慢地从地上起来,绕着破庙里头走了几圈,时不时弯腰把一些拳头大小的碎石块捡起来用衣服包着。
“小徒弟啊,今天师父就给你上一课。”凑到蓟歌之的耳边,敖倾珞观察着对面的动静,沉声道:“听过傲因么?”
“《神异经》有记载,傲因长得像人,穿着破烂,喜欢吃人脑,而且还常攻击单身的旅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蓟歌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
“哎哟,孺子可教啊!”没想到蓟歌之会懂得这些,敖倾珞惊喜地鼓起掌来,一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
蓟歌之冷哼一声,“我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满意地点点头,敖倾珞又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杀掉他们了吧?”
陵游走了回来,背对着那群流浪汉坐下,借着他身躯的遮挡,捡来的石头被放进了火堆里。火舌欢乐地舔着石头,很快就给它们涂上了赤红的胭脂。
“我知道,要用滚烫的石头。”
话音刚落,躲在角落的八人全都站了起来。他们衣衫篓缕,烂的几乎只算是布条挂在上面了。伸出来的手像虎爪一样锋利,尖尖的指甲上满是黑色的污垢。望着渝西,傲因们伸出了奇长的舌头,疯了一样扑过来。
一把拉过渝西把她护在身后,敖倾珞用树枝带出一块烧红的石头,脚尖用力一踢,石头砸到了一个傲因的舌头上。伴随着“嗞”的一声,石头在舌上冒出青烟,对方应声而亡。
“你师父我帅吧!”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了蓟歌之一眼,敖倾珞挑衅地说道:“不如就比一比吧!”
趁此机会,陵游从庙门溜了出去,确保外面没有任何援兵或者埋伏。渝西被留在后头,紧张地看着师徒两人对付傲因。
蓟歌之用长剑挑起一块石头,瞄好了角度正打算踢过去。敖倾珞解决了那边的两个后,跑过来抢先用脚大力一踢,石头打在了右侧的傲因身上,发出“嗷嗷嗷”的痛呼。
“师父!”瞪了她一眼,蓟歌之一个后空翻跳到火堆后面,把石头一个接一个全挑了起来。
“啧啧,难不倒我!”根本把这当成了游戏,敖倾珞飞身而起,两个人互相抢着把石头踢向傲因。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傲因躲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步步慢慢挪到了渝西的背后。
“啊!”傲因的手从后牢牢箍住渝西的脖颈,锋利的指甲把她的肌肤划开了一道口子。她抓住那只手死命挣扎,两脚悬在半空中徒劳地蹬着。
“渝西!”听到了声响,敖倾珞懊恼地放弃了争夺,转身向她奔来。恐惧的洪水席卷全身,让她的手脚都冰冷得颤抖。
都怪她贪玩!
一道银光破窗而入,擦过火堆里一块灼热的石头,牢牢地钉在了地面。石头愣是弹跳了起来,又被紧接而来的一把飞刀击中,“嗖”地向渝西身侧飞去,准确地击毙了傲因。
“你没事吧!”与此同时,敖倾珞也冲到了渝西面前,紧张得嘴唇都发白。
“呵。”白子慕从外头跃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两枚飞刀。他看着惊魂未定的渝西,冷声道:“你应该欠我们一个解释吧——西海鲛人国公主黎渝西!”
“你说什么?!”怀疑是她听错了,敖倾珞揉揉眼睛,看向脸色发白的渝西。“她是鲛人国的公主?”
“可不是么。”白子慕嘴边聚起一个浅淡的笑意,却带着银针一样的怖色透入眼底。“你说呢?黎渝西。”
“我。我。。。。。。”愕然退开了几步,黎渝西嗫嚅着,颤抖的手心渗出了点点冷汗。“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敖倾珞追问道。
白子慕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只知道她是鲛人,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本想着先观察一段日子再说。可方才白泽却告诉我,她是西海鲛人公主。”
他把白泽送到了地府和沈梦筠做了最后的道别,作为回报,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黎渝西埋下头,对白子慕说的话采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
“你们没事吧?”把剩下的傲因统统杀掉了,蓟歌之远远望着神色各异的三人,扯下傲因身上破烂的布条擦拭着剑上的血。
白子慕看了过去,想到蓟歌之终究是个凡人,不适合参与这样的对话,便有意支开他。“我刚刚过来发现西边还有一些不明的人在埋伏,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把他们解决了吧。”
“是么?”蓟歌之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扭头对敖倾珞说道:“师父,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敖倾珞挥挥手。
白子慕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黎渝西不是凡人,那么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蓟歌之不过凡胎肉体,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让他卷入其中。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可能就完成不了王母给的任务了。
而蓟歌之也知道他们是故意支开自己的,走得倒也干脆,正好可以去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还有图谋不轨的人潜伏着。
目送那道黑色身影离去,敖倾珞急急地抓住了黎渝西的手,问道:“渝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还会有傲因来追杀你?”
“安,安九爷,我们男女有别。尴尬地看看交握的两手,黎渝西的脸上沾了些许愤怒。“请自重。”
“啊啊,抱歉。”闪电般缩回自己的手,敖倾珞捏诀变回原身,嘴边噙着一个温暖的笑:“渝西姐姐,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东海龙王九公主敖倾珞。”
“倾珞?!”惊讶地倒退几步,黎渝西打量着她,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面前的人儿脸上漾着暖如春风的笑,荡开的涟漪甜如枣花蜜。她出水芙蓉似的站立着,水蓝色的衣裳无风自飘,像一汪溢出的海水。这熟悉的面容啊,不是敖倾珞还能是谁?
难怪白子慕会缠着她,原来这就是敖倾珞本人。她还真的以为这“安九爷”是个断袖,和白子慕之间纠缠不清。想到这几日的乌龙,黎渝西不禁失笑。
“我们彼此都有所隐瞒,也算是扯平了吧。”敖倾珞打趣般说着,走过去握住黎渝西的手撒娇一样来回摇晃。“我的渝西姐姐,快点告诉我事情原委吧!”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西海的鲛人一直由我父王统治着,素来平安无事。可是。一滴眼泪终于释放了出来,沿着滑嫩的肌肤掉落,化为一颗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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