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收到无字信笺的事情,南宫宇没有惊动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知道,因为他确定了,送信之人虽然是周家的人,但这是表面上的现象,背后,可是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推动啊。
对上那个奇女子,南宫宇没有必胜的把握,无论是个人还是整体,这和勇气无关,也和智慧无关,和底蕴和手段有关。
谁的手段硬,置对方于死地,谁就是胜利者,谁的背后支持持久,底蕴深厚,谁也能胜利——同样的胜利,只是速度的快慢不同而已。
拼手段,南宫宇自信不输于任何人,但是拼底蕴嘛……一万个南宫宇都不是洛家女子的对手,对方若是借用洛家的力量,要搞死他,只是吹口气的事情。
毕竟,洛家,那可是洛川河畔传承万古的隐秘世家啊,能和天风、水家抗衡的存在!三者三足鼎立,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万古,要说没有压箱底的底牌,打死南宫宇,他都不会相信的。
不过压力就是动力,南宫宇从不是一个遇上困难就阳痿的人,相反,他会越战越勇,前世,对上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洪荒蛮劫,他不也逆天改命,生生得将渡厄老人给斩杀了吗?
这几日,南宫宇以静制动,无情双仙也时不时会来汇报情况,为了确定情报的真实性,红楼的人被无情双仙上上下下剿灭了个干净,当然,不是杀人,而是把那家青楼给封杀了。
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不过,接下来这洛家小姐倒是没有给南宫家送无字信笺,平静了一阵子,至于南宫宇,何曾看不出对方是在试探,他在等,她也在等,谁都不愿意先动。
因为南宫宇知道,自己只要沉不住气,就将自己的局面陷入被动的一方了了。
而洛家小姐不动的原因则是她在等待时机,等待最好的时机,女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动物,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其他方面——因为背景的身后,她先天处于不败之地,当这个时候,她将不再追求量,而是追求质。
“还是没人来送请柬吗?”南宫宇阴沉着脸,问道。
无情双仙亭亭玉立,俏生生的站在南宫宇前面,没有说话,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显然,她们也意识到了这一次公子对手的可怕,露山不露水,不动则已,动辄惊人,一击不中,立刻远遁,不着一丝痕迹。
的确,这也正是南宫宇对那洛家女子的忌惮之处,她太沉稳了,这样的人,绝对会能成大器,但是天妒红颜和英才,居然让她身患绝症,天下无药可治,需要用活生生的人来当药引。
这很残酷,因为若是身体无碍,她绝对是洛家最杰出之人,当然现在也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渴望活下去,把那该死的病症给去掉,无论用什么办法!
因为,没人能拒绝一个美好的大好前程,本来一切唾手可得,结果却因为这必死之症,立刻成了水中花、镜中月,换位思考,南宫宇也绝对会不顾一切要活下去,哪怕要伤人性命,也要成全自己!
背负万古骂名?遭后人唾弃?狗屁!谁会在乎这些虚的东西!这种局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
想到这两个字,南宫宇嘴角掀起一抹冷酷的笑容,眼中倒映出这样一副场景:一片天在崩塌,周围尸骨累累,血流成河,一道身影,从万古深渊从杀出,血染长空,最终站在了这天地之下,气吞古今山河,俯视万古青天。然而,他眉宇间却有一丝惆怅之色。
是啊,活着。
人活着,就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哪怕万劫不复,也可重头再来,死了,一切可就没了。
“我们是宿命中的对手,就算她不找上我,我也会找上她。””良久,南宫宇轻轻一叹,明明是一个孩子,但是却有种参透红尘的沧桑感,他幽幽开口:“皇路争锋,本来就是踏着无穷尸骨前进的,我与她之间,必有一战。”
这是预言,也是感慨,预言自己日后的路,伤痕累累,艰难万分,感慨周围的人,因为那个时候,他要么战死,倒在皇路之上,要么成功杀出,但是周围却无一人,都成了尸体。
敌人?朋友?南宫宇苍凉的笑笑,不止是洛家小姐,玄天宗的凌月、黑莲、宋九天,以及其他被雪藏的尘封者、长生人,在时代的逼迫下,都会成为敌人,对付敌人,唯有杀之!
万古成皇路,血海青天,每一名绝世的天骄,必会一战,除非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这是大势,残酷,却很无奈!每个人都是蝼蚁,都有死去,唯有超脱出去!
总的来说,就是为了活着!
她活着,是为了治病,他活着,是为了有朝一日号令九天。出发点不同,结局却相同。
或许,他不恨她,她也不恨他,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话并非正确。
府邸宫阙、雕梁画栋、绝代女子、迟暮老妪,这是呈现在妙花堂的一处妙景。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刹那,不再流动,这里灵气充裕,汇聚成溪,汩汩作响,十分美丽。女子站在府邸中央,平视前方,这种眼神,很威严。
像是君王在俯瞰属于他的江山。
像是上古战帝俯视他的臣民。
像是一代女皇,将万古大道踩在脚下。
平和,却又凌厉。
微笑,却也威严。
“小姐,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该不会是他轻视我等,连小姐摆设的宴会,他也不愿赏脸来吧?”老妪声音很刺耳,就如尖爪子抓在光滑的青石板一般,她觉得很憋屈。
是的,就是憋屈。
她是谁?洛凝宣的仆人,实力臻至了通天领域巅峰,她的主人得了病,需要他做药引,这是何等的荣耀?然而他却一直不愿意,一个小小的蝼蚁,也敢违抗天龙的旨意,活腻了!
她觉得,小姐这么做真的是多此一举,需要药引,直接抓来便是,如若反抗,那就杀了,何须这么麻烦?
绝代女子回头,像是洞悉了老妪的想法似的,朱唇微张,声音如山间的泉水作响,十分好听。
“嬷嬷,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用拳头解决的,有时候,要用到这里。”洛凝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继续说道:“这个药方,是唯一能治好我病的方子,药引很重要,我需要最纯净的药引。”
说话的时候,洛凝宣嘴角挑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但是同样的,也有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冷意,让的身后的老妪都为之一颤,竟然有种想要匍匐的冲动。
小姐怒了。
老妪没说话,洛凝宣就自顾自低语:“我已经二十岁了,也就是说,这个病缠了我二十年!二十年啊!三年之后,我就要死了,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至少也要等水悠悠、天风月儿她们死了之后再死,但是,不是现在!”
洛凝宣突然激动起来,白皙的玉颈涨得通红,虽然有一袭薄纱挡着,但是依然可见洛凝宣此时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怒视苍天,像是在斥天。
老妪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小姐这幅样子的,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洛凝宣不是仙子,她也是人,也会有愤怒的时候,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小姐……”她想安慰,但是却安慰不了,眼睁睁看着洛凝宣。
“呵呵呵……哈哈哈哈……”洛凝宣发出低沉的笑声,犹如一头受伤的母豹子一般,尔后笑声渐渐变大,成了纵声狂笑。
这种笑声,放在一个粗狂男子身上,绝对很合适,但是放在洛凝宣这样的完美女子身上,就有些变味了。
如果真的要一个名词来描述的,那只能用“神经质”来形容了。
疯狂、悲凉、不甘、以及一种对尘世的怨恨,都出现在这样一种笑声身上,这让老妪惊恐,这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她吗?
“嬷嬷,你一定感到很震惊吧,你没看错,这就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洛凝宣,以前高高在上的仙子,都只是假象,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洛凝宣在笑,但是脸上却挂着两行泪水,这种又哭又笑的表情,加上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真的很让人惊恐。
仙子哭了,哭出了最真实的自己,撕下了一切的伪装,展现在老妪面前的,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老妪发呆,不敢接受这一切,觉得世界崩塌,她是洛家的继承人,是自己的主子,怎么能变成这样?
这哪里是能和水悠悠、天风月儿相比肩的洛凝宣啊,分明就是一个没有了依靠的可怜女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确,为了治好洛凝宣的绝脉症,过去真的生杀了不少生灵,当做药引,但是都无用,但是这种屠戮还在继续,最后蔓延到了南宫宇和宋九天的身上。
“刺啦——”刺耳声的撕裂声响起。
白衣飘飘,一截断袖随风飘舞,在风中沉浮,最后遗落在地上,如凋零枯萎的花朵。
老妪目瞪口呆,看着亲自撕下雪白衣裙的洛凝宣,现在的她,有一种凌乱的美。
长发在风中飘扬,面纱被扬起,露出了一角惊世的容颜,当真是惊为仙颜,太美了,然而一身雪衣却很凌乱,褶皱遍布,因为两边手臂的衣袖都被撕裂了。
呈现在老妪眼前的,只有两种颜色,仿佛渲染了整个天地。
黑。
白。
一只手臂白如凝脂,另一只,却黑如墨汁,像是一只巨大的爬虫盘踞一般。
由此可见,这只手臂的经脉全是死脉,并且有活性,一根根犹如狰狞恶心的黑虫一般缓缓蠕动,一会儿,就转移到了领一只手臂之上。
依旧是黑白两色,但是却换了一个位置。
天阴锁脉,十死无生!
那片会转移位置的大片黑色,就像一个巨大的毒虫,不断封锁着洛凝宣体内的生机,最后,吞噬其体内一切生气,这个时候,天阴锁脉,才会真正的解开,只是那时候,人已经死了,灵识熄灭。
“嬷嬷,为了我能活下去,我会杀光天下人。”她神情木讷,脸上带着泪,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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