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意

世事一场幻梦，人生几度秋凉。空虚先生站在飘渺峰顶感叹道。秋天，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早已没有了秋天。空虚先生拥有了预测未来的能力之后，知道了很多冰封大陆上将要发生的事情，随着预测本领的增强，他将知道更多的事情。然而他没有讨论的对象，高处不胜寒，他不可能随便逮个门下弟子就促膝长谈，这些年来，随着武功的精进，他可以说话的对象越来越少了。

渐渐地他就学会了沉默，既然天命不可违，也只能让该发生的发生，不然又能如何呢。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下第一，其实哪里有什么天下第一呢，不过都是虚名。

他心思凝重，便在峰顶走来走去，踱步是他最近发现的很有用的一件事情，走过来走过去，烦心的事情就好像少了很多。

他沿着山脊走下去，平时这里人迹罕至，他很享受这样的静谧时光。往下走不远，有一处鞍地，两边是陡峭的悬崖，可以欣赏对面山顶的风景。他在行走之中发现前面的树林中有一个身影，那身影见他来了，就连忙往山下跑。他一个箭步就抢到了那人前面，站定细看，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怔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是本门弟子？”空虚先生明知故问，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少年。

“弟子沈冰，敢问前辈是？”沈冰恭敬地回答道。

“看你面生，是刚入门的？”空虚先生问道。

“回禀前辈，我是这一季刚入门的，不知前辈怎么称呼？”沈冰很想知道眼前这个面相奇怪却仙风道骨的道士是谁。

“别前辈长前辈短的，你现在练到第几流了？”空虚先生问道。

“弟子不才，只是在做入门训练，还未曾入流。”沈冰回答道。

原来飘渺派武功分为剑术，剑气，和御剑，各有二十五流，一流是武功最强的一批弟子，基本上到了一流水平，就是顶尖高手的级别，不过这需要很多年的刻苦练习，有天赋的弟子也得需要三五十年才能达到，若是资质差的，就算练习一百年也不一定能达到。

“实在是蠢材，都入门一个月了，还不入流，浪费了……”空虚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本来想说他浪费了圣剑令练习武功可加速的功效，一想现在跟沈冰谈论这些还为时过早，就生生地噎了回去，毕竟他现在还未入流。

“弟子也很惭愧，虽然那些入门训练已经很熟悉了，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练习，他们说根基牢固了，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沈冰如实告之。

“狗屁不通，习武又不是练私塾，一本一本书地读，因材施教，怎么能所有人一个模式呢？一个天赋高的弟子若是天天跟那些天赋低的弟子练习一样的武功，那不是白白给耽误了！”空虚先生生气地说。

沈冰不知道这些练武的门道，一时也答不上话来，只好尴尬地等待着空虚先生继续说话，然而他一直不吭声，气氛愈加尴尬了，沈冰想一走了之，他来这山顶也是好奇心驱使，根本没想到会遇见其他人。

“你以后就别跟着他们一起练习了，每天五更来这里跟我学，学完之后好好研习，第二天开始新的内容。”空虚先生说。

“可是……”沈冰感到为难，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老道的来头，他不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就违背门规，拒绝日常性训练。

“别可是了，你来就是，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记得带上你的那块玄黑石。”空虚先生说道。

沈冰低头表示肯定的回答，抬头时发现那老道已经不知所踪了，简直是来去无踪。他心里开始想起一件事情。几年之前他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受伤的老道，面容跟眼前这位十分相似，而且他知道玄黑石，那么可以断定刚才那个老道就是几年之前在河边受伤的那位。

他越想越激动，感觉自己又离梦想进了一步，若能跟随那个老道练习，肯定会事半功倍，不远的将来就能学有所成，仗剑走天涯了。

他一路哼着小曲下山去了，迫不及待地等着五更的来临。

虽然经过了一天的训练，他一点也不感到疲惫，简直毫无压力。回到住处，掏出玄黑石观摩一阵，也没发现异常，不过既然那老道提出了，他自然会随身携带着。

天色向晚，天上开始闪烁星星的光芒。沈冰却迟迟无法入睡，他害怕因为贪睡而错过了五更。

今天会学习什么内容呢？他的心中充满期待。

好不容易到了四更，他便下床出门，往山顶走去。平时爬山快了会觉得气息不稳定，此刻却是健步如飞。

到了山鞍，空无一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闪烁着白色的光芒，他很久没有这样欣赏月光了。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他想起了故去的母亲，不知道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过得好不好，顿时心中有了一丝伤感的情绪。父亲失踪了那么多年，也不知是生是死，这个世界早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正想得入神，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道士。

“年轻人很守时，这是个好习惯！”空虚先生说。

“您也很守时，还没到五更呢！”沈冰说道。

“今晚的月光不错，老夫很久没有好好赏月了。”空虚先生说道。

“月色的确美丽，只是似乎有点冷。”沈冰说。

“你说得不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而且会更加冷。”空虚先生说。

“前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我们开始练习吧！”沈冰半夜来到这里，并不想和他讨论天气，他想早点进入主题，简直迫不及待。

“不用这些虚的客套，我是来教你武功的，不是来接受你的拜见的，我们已经开始了！”空虚先生说。

“已经开始了？”沈冰表示难以理解，刚才明明是在讨论月光和天气，哪里有一丝开始的样子。

“对，今天的第一课就是这个。你也感觉到天气越来越冷了，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空虚先生问道。

“这个，我记得小时候天气不是这样的，冬天没有这么长，这么冷。好像是这几年，冬天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冷了。”沈冰经过短暂的回忆之后说道。

“对，那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空虚先生问道。

“这个……弟子还没想明白。”沈冰说道。

“凡事皆有因果，天下万物莫不如此。我叫你来，目的就是要改变这一切，不只是让天气停止变冷，而是让它回归正轨，你知道什么是正轨吗？”空虚先生问道。

“弟子愚昧，不知道。”沈冰说。

“很久之前，人间是有四季的，春夏秋冬，现在的天气并不是常态，而是一种反常。你生而为人，又被选中了，此生的责任便是改变这一切，让一切回归正轨。”空虚先生说道。

“您是说逆天改命？我被选中了，什么意思？”沈冰心中一下子有了很多疑问。

“不是逆天改命，而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空虚先生说道。

“斩妖除魔？这世界真的有妖魔吗？”沈冰更加迷惑了。

“妖魔当然有，自古有之，只是你没见到而已，或者你见到了却不知道它是妖魔。妖魔不一定是那些真的妖魔鬼怪，最妖魔的，是人心。一念成仙，一念成魔。”空虚先生说道。

“您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沈冰如实相告。

“有一天你会懂的！”空虚先生说。

“既然您把我说得这么重要，那我应该如何做呢？”沈冰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质，竟然是被选中的人，什么又是被选中的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目前要做的，就是跟着我好好习练武功，待你武功有所成就，自然会慢慢明白的。”空虚先生说道，“今天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第二十五流。所谓二十五流，其实只有四流，每一流有六个境界，要一流一流，一个境界一个境界地学，不可越级。”

“四六二十四，还有一流呢？”沈冰问道。

“二十四流都练成了，融会贯通，才会到达第一流，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所以第一流的人各有千秋，要分出胜负还得看各人的修为。”空虚先生说，“就你目前而言，你觉得武功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沈冰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才是第一战斗力，飘渺派的武学精髓就在于一个字：快。”空虚先生说。

“传说，本派最高武学是空虚先生的空虚剑法，速度之快，几乎像时空结界，可以在瞬间发出无限的招式，同时攻击无限多的人。”沈冰说。

“其实也不是无限，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不过，同样的武功，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就不同，也不能说没有人可以到达你说的无限的境界。”空虚先生说。

“那么空虚剑法真的是天下第一吗？”沈冰问道。

“武学没有上限，没有人是天下第一，追求天下第一就是心变成魔的开始，你切记！”空虚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