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石昂背着兽袋和机关器具回到陈旧的家中。
刚进屋,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昏暗的房间内,一位四十有余的干瘦中年男子,横卧在一张木床上,身边倒着一只酒壶。
正是石昂的父亲石风烈。
七年前那一次“无妄之灾”,已经让他一蹶不振了。
“轻烟,再战一次!“
石刚烈冷不防冒出一句不知是酒话还是梦话.
石昂早已习以为常。
七年前的那一幕似是历历在目:
一个中年男子,握着一把铁剑,朝一个冷峻的男子快步冲去。
“叮!叮!叮!”
三声金属脆响,中年男子被打了个狗啃泥,眉心已多了一道血色浅印。
“三秒”
冷脸男子沉声道。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中年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挣扎着爬起来,又朝冷脸男奔去。
“叮!叮!叮!”
又是三秒,中年男子再次倒地。
周围的看客再次哄笑。
起身、冲刺、倒地……
简单的动作不断重复着,不知是愤怒还是应激反应,中年男子已全身发抖。
……
不知道倒下多少次,直到那中年男子再没力气爬起来,依然还是没有突破那三秒的桎梏。
从此以后,“三秒郎”就成了那中年男子的绰号和笑柄。
更为耻辱的是——冷脸男子之所以只在他眉心留下一道永久的浅印,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这人还不够资格让他杀死。
那中年男子就是石昂的父亲石风烈。
那个冷脸男子,正是叫“轻烟”。
那时,年少的石昂正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
曾经身为十里八乡屈指可数的剑士,石风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眼神都已变得黯淡无光。
对于早已沦为农夫的石家来说,或许打打杀杀已经不合时宜了。
但生活中有时的莫名伤感、空虚麻木,竟都是来源于最简单、最原始的战斗冲突。
只是因为某种因素,被蒙蔽和迂回了。
这一点,在石风烈的身上已经亲身验证了。
除了梦中颇具张力地喊出“轻烟”这个名字,证明他还有心跳之外,其余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很多人实际上活着,理论上其实已经死了.
或者说:理论上,这个人就像丧失了免疫系统一样,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以活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轻易挂掉.
遇到冲突,不等反抗,憋屈的怒火就已把自己先烧死;受灾难打击,不等挽救,就已先悲观瘫痪.
永远只能寄生于他人施舍的平和下.
宿命剑客
真的让石风烈笃信了必败的宿命。
索性什么也不去做,醉生梦死。
就像一个人,可以接受很多次失败。
但如果总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身上失败。
再强大的内心,都有可能崩溃。
想到这里,石昂不禁心底一栗。
但倔强的个性很快又使他平复。
他也算是背负家仇,才无意中踏上了这条“复仇之路”。
更确切地说:是父亲在无形中潜移默化地把仇口传承给了他。
否则,像他这种混吃等死的个性,是不会弃农从武的。
虽然农夫也并不是什么好职业,但至少不用像武者那样受宗派约束。
“这么晚才回?”
一个细哑的声音似是从地底冒出来。
石风烈似乎醒过来了.
“出去打猎了。”
无心插柳地逮到一只异兽,正好帮他接上了话。
在复仇成功前,他不希望父亲知道自己的行动。
那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担忧。
“锅里还有点剩饭,热一下吃了吧。”石风烈闷声道。
石昂揭开锅盖,里面只剩下一铲野菜伴饭,夹带着零星几点肉沫。
几口扒完饭菜,石昂提着工具和兽袋回到了自己的斗室中。
斗室的一角,放着平时下地劳作用的锄头、耙子。
另一角,摆放着一只精致的木箱。
里面全是石昂有意无意搜集到的各种造型奇特的金属器具。
前世的“恋物癖”,到了异世还是一点没变。
似乎只有金属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石昂打开箱子,把机关器具利整地放进去。
“要你是个金属的,收藏起来也不错。”
石昂对着兽袋中那个方形活物自语道。
随手把兽袋扔到一角,一头倒在床上。
白天折腾了太久,睡意一下袭上大脑,不到一分钟就入睡了。
迷糊中,石昂仿如隔世般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路,旁边种着一棵小茶树。
他牵着一个感觉很亲切的小男孩经过那里的时候,突然从他腰间掉下来一个随身佩带的金属锁扣。
正好掉在那棵茶树旁。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金属锁扣竟然瞬间化成了一条灵活的小蛇,“嗖”地一下钻进了茶树中。
……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微亮。
一股莫名的畅通感从石昂的心脏经由肺部升起,化作一口内气吐出,精力都似变得充沛起来。
仿佛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奇妙感觉.
他平时从没做过类似这样的梦,也极少感觉如此真实。
不禁有些好奇起来,想要探索一下这个梦。
梦到金属,对他来说或许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金属和蛇有什么直接关系。
唯一有点关联的是:他印象中似乎在那棵茶树旁见过一条真蛇。
来不及再细想,石昂一个翻身爬起床;洗漱一下;胡乱吃点东西;提着兽袋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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