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山水奇秀,此处有一胜地,风云多变,山峰常隐于云雾之中,缥缥缈缈,似仙山隔云海,如霞岭玉带连,有“缥缈晴峦”之称。西山有一峰,势如天柱,直耸云霄,此峰云雾缠绕,幽绝诡秘,乃飘渺之巅,传名“缥缈峰”。
这缥缈峰宛若仙境,景致甚是美妙,只因太过诡秘,竟人迹罕至。又有传言,说飘渺之巅是仙界与人间交汇之处,后来不乏有高明勇毅之士,登上那飘渺之巅,却是一去而不复返。此后数十年内,几乎再无人敢登上飘渺之巅。
世上之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江湖上也许没有人会想到,像慕容飞雪这样的人,竟然肯放弃他一生所追求的剑道,与上官秋雁携手游山玩水。这几年来,他们几乎已走遍了中原的名山古迹。
神仙眷侣,携手游历江湖,当真羡煞旁人。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作为一个女人,上官秋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现在她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还没游览过世上最美妙绝伦,最神秘诡异的胜地——飘渺之巅。
初秋,正午时分,太湖扁舟之上,慕容飞雪正坐在船头,上官秋雁温柔的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人世间最甜蜜的幸福。
秋风袭来阵阵凉意,慕容飞雪望着涟漪的湖波,淡淡的道:“这几年来,我们几乎已游遍了中原所有名胜古迹,但我感觉你并不快乐,你心里仿似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
上官秋雁怔了怔,用一种充满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慕容飞雪,这一刻的感动几乎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眼里竟似已有了泪光,泪光仿佛化为一缕奇异的青烟,扩散开来,渐渐消散在清凉的空气中。
她本该知足了,无论什么样的女人,能得慕容飞雪如此眷顾,都应该知足了,可是她却似乎并不知足,或许她本就是一个不容易知足的女人。她缓缓低下了头,轻声叹息着,柔声道:“这世上有一个最神秘,最美丽的地方,我们还未曾去过。”
慕容飞雪也瞅着她:“什么地方?”
“飘渺之巅——缥缈峰。”
慕容飞雪竟似吃了一惊,问道:“你想去缥缈峰?”
上官秋雁轻柔的点了点头。
慕容飞雪沉默了片刻,望着被秋风卷起的湖波,喃喃的道:“江湖上都认为缥缈峰是天下最神秘最诡异的地方,几十年来,它好像是被什么人下过恶毒的魔咒一样,无论任何人,只要登上缥缈峰,都会有意外灾难降临在他们身上。”
上官秋雁忽然展颜一笑,道:“神秘与诡异岂非不正是世上最刺激的东西?”
慕容飞雪用一只手轻轻捻起她鬓上的秀发,另一只手握住她柔软光滑的手腕,柔声道:“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陪你去。”
上官秋雁忽然起身站定,嫣然一笑,道:“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嗯,现在就去。”
慕容飞雪沉吟道:“这些年来,几乎已无人敢再登上飘渺之巅了,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传说是真是假,但大家都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可是我慕容飞雪偏偏就要去瞧瞧。一个人若能立于飘渺之巅,俯首观望万里江山,仿佛天地万物都已被你踩在脚下,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开阔的心境?”
现在他们正立于太湖舟上,抬头仰望那巍峨雄壮,气势磅礴的缥缈峰,只见烟雾弥漫,似梦似幻,仿佛只有神仙才配得上那飘渺之巅。
要登上如此矗立挺拔的孤峰,当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不过,这世上轻易便能做到的事,往往都是缺乏趣味性的。慕容飞雪与上官秋雁本就都是喜欢刺激的人,所以不论前面有多么艰险,他们也一定要攀登上去。
他们的性格也如同缥缈峰一样坚韧而挺拔,只要他们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无论遇上什么艰难和凶险,他们都绝不会退缩。
直到他们登上飘渺之巅,看到缥缈峰上那梦幻般的奇异景象时,他们才发现无论攀登的过程是多么艰辛,都是值得的。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观?
只见那缥缈峰上,万木高耸葱郁,百花齐放争艳。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原来天可以如此的蓝,云可以如此的白,蓝天与白云真的仿佛伸手便可触及,他们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到了人类梦寐以求的天堂。
缥缈峰的中央竟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湾美妙绝伦的绿湖,湖中绿水如镜,倒映着周围的绿草碧木,宛如一幅天然的春暖花开图。但此处的佳境之美妙,绝不是一幅春暖花开图所能描绘详尽的,那丛林中的百鸟,绿湖中的肥鱼,花丛中的蜂蝶,鸟儿在湖上自由飞掠,鱼儿在水中轻灵跳跃,好一派湖光山色,堪称巧夺天工。
慕容飞雪与上官秋雁只看得眼花缭乱,纵然看尽了千山万水,也比不上来这缥缈峰看上一眼。
上官秋雁激动得不能自已,忍不住绕着湖边翩翩起舞,她仿似已变成了花丛中一只最引人注目的彩蝶。
上官秋雁全神贯注的舞着,她醉了,舞醉了。
慕容飞雪尽情的欣赏着她卓越的舞姿,就像看着一只正翩翩起舞的美丽动人的蝴蝶。此时此刻,慕容飞雪眼里已充满了醉意,他小心翼翼的舒展着双腿,尽力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又舒适的躺在了草地上。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上官秋雁脸上尽情的绽放着微笑,她甜蜜狐媚的微笑比这里任何一朵鲜花都要灿烂而迷人,她的舞姿当然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如果此处真是仙境,那么此刻的上官秋雁无疑就应是天上的仙女,因为只有天上的仙女才能舞出如此优美动人的舞姿来。
慕容飞雪只希望上官秋雁的舞姿永远不要停下来,他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可是就当上官秋雁舞到绿湖对岸的时候,忽然间,自丛林中掠出一群诡异的蒙面黑衣人,他们就像一群与世隔绝的幽魂,突然从天而降。
慕容飞雪也立刻从草地上弹起来,正想要飞掠过去的时候,上官秋雁已经被这群黑衣人制住了。
绿湖对岸的尽头是一处断崖,蒙面黑衣人的剑已夹到了上官秋雁的脖子上,他们押着上官秋雁一步步的后退,一直退到了断崖边上。
慕容飞雪张开双手,纵身跃起,人已飞向湖心,待身子将要落水时,他双足轻轻在湖面一点,激起一层涟漪,他的身子已如轻燕般掠到了对岸。
“你最好别过来,否则,我立刻割断她的脖子。”这种说话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阴森而恐怖。
慕容飞雪手中有剑,他的手已握紧了剑柄。只要慕容飞雪手中还有剑,就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威胁到他。
现在他手里当然也有剑,只不过他握剑的手已开始颤抖,手心已沁出了冷汗,这种情形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江湖上的人无人不知慕容飞雪这个人,也无人不知慕容飞雪的剑。他的剑,本不是属于凡人的,一个有血肉、有感情的人,绝对使不出那种锋锐无情的剑法,那种剑法几乎已接近“神”。
以前的慕容飞雪本就不是个有情感、有血肉的凡人,他的生命已奉献给他的剑,他的人已与他的剑融为一体,也已接近“神”。
可是现在,他已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已有了血肉,有了感情。
这柄剑是否还是从前的那柄剑?能在瞬息之间杀人于无形的剑?他是不是还能使得出他那种无情的剑法?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心中若已无剑,手中纵有利剑,也似无剑。
慕容飞雪没有动,因为他害怕那些人真的会割断上官秋雁的脖子,无论他的剑有多快,也一定快不过夹在上官秋雁脖子上的那把剑。
世上本没有人躲得过慕容飞雪那致命的一剑,也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他那一剑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只要剑光一闪,他的剑就会刺入对方的咽喉或胸口,鲜血就会沿着他的剑锋飞出来。
可是这一次,慕容飞雪根本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蒙面黑衣人恶毒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可怕的凶光,狞笑道:“将你的剑拔出来,然后刺入你胸口,否则,我就要割断她的脖子。”
慕容飞雪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瞅着他们,却又无可奈何的道:“如果我照你们的话做,你们就会放过她?”
“当然。”
慕容飞雪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蒙面黑衣人以一种很庄严很骄傲的语气道:“就凭‘幽魂山庄’四个字,我们要对付的本就不是她。”
慕容飞雪吃了一惊,他当然听说过幽魂山庄。幽魂山庄是一个极其庞大而神秘的组织,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幽魂山庄,江湖上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幽魂山庄的人,他们虽然杀人如麻,虽然歹毒无比,但他们说出去的话却永远都是一诺千金的。
慕容飞雪凝望着上官秋雁,他的目光已慢慢变成了一种死灰色,一种代表绝望的死灰色。
世上没有人能将慕容飞雪的剑刺入慕容飞雪的胸口,除了他自己。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慕容飞雪只有一个弱点——上官秋雁。
慕容飞雪拔出手中的剑,他忽然看到了另一柄闪亮而耀眼的剑,那柄剑正夹在上官秋雁脖子上,他却感觉那柄剑仿佛已插入了他自己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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